六十三、不务正业与貔貅的藏宝库

  六十三、不务正业与貔貅的藏宝库
  「a组已经制定好了暗杀陈炳的计划,今天晚上执行,执行者是于曼丽,由于陈炳已经见过明台,所以接应的人是郭骑云。」
  听到于曼丽,明楼的双眸有一瞬间揉入了异色,但因为表情并没有变化,明诚又低着头为明楼挑选领带,所以并没有看见。
  「于曼丽独自执行,可行吗?」
  「我相信她。」
  「你见过她吗?」
  「我们的身分是保密的,除了郭骑云谁也没见过我们。」
  明楼看着明诚的背影,想看出明诚说谎的原因,却徒劳发现他已经越来越看不透明诚。
  「没见过就这么相信她?」
  「大哥,你得好好相信你的下属,要不然没人为你卖命的。」
  明楼亲暱的捏捏明诚的鼻子,算是不去计较他的调侃。
  「还有其他消息吗?」
  「粉碎计划的授勛结束后,林参谋给了毒蝎一份当初毒蜂拟定的,上海a区行动组,刺杀新政府官员名单及计划表,并告诉毒蝎他的首要敌人为七十六号的汪曼春及梁仲春,毒蝎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准备在新年送给汪曼春一份大礼。」
  「他打算做什么?」
  「刺杀汪芙蕖。」
  明楼正在扣衬衫扣子的手顿了顿,他与明诚都知道明台这是公报私仇。
  「汪芙蕖附逆为奸,该死!他先是害死了我父亲,后又为了谋夺我明家的财產又派人来害我们姊弟,才会误杀了明台的母亲,此仇不共戴天,明台这一计,是有个人恩怨。」
  「既然汪芙蕖该死,是不是有个人恩怨又有什么关係?」
  明楼略做思考,便同意了明台的计划:「回覆他,同意。」
  「是。」
  「虽然明知道除夕夜那天汪曼春不会好过,但有件事你还是必须得做。」
  「什么事?」明诚挑出了一条领带,正披上了明楼的脖颈将之塞入衣领之下。
  「汪曼春一向不喜欢在除夕夜回家,所以想跟我约会。」正在为明楼打领带的明诚很明显一愣,虽然他不再随意吃醋,但总是不爱听这些的。
  「那你就去啊!我就回家跟大姊吃年夜饭。」
  「汪曼春希望由你来订茶楼、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然后……送我们去饭店。」
  「她打算做什么?在我面前跟你恩恩爱爱,存心让我看了不舒服,还要我当司机送你们去你们的爱巢?」
  明诚的手揪起了拳头,抓皱了明楼的领带,明楼有种明诚下一刻会拿领带勒死他的错觉,他拍了拍明诚的手,抽出领带。
  「明台的计划若成功,我们还没出发去茶楼之前消息就会传来了,之后一切的事都不会发生。」
  明诚抬眼看着明楼,他并不想质问他,但他还是想知道答案:「如果明台没有提出这个计划,你原先答应汪曼春的时候想着什么?让我在除夕夜受他羞辱,亲自送你们去饭店过夜?」
  「阿诚,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去了饭店,你们关起门来的事,我又怎么知道?」
  明楼低笑,安抚着明诚:「你当然会知道,因为我打算让你订两间房,然后灌醉汪曼春溜出来,到你房里去。」
  明诚的气愤在听见明楼这不正经的调戏后化为羞恼,明诚转身再到衣柜前为明楼挑新领带,却被明楼后抱入怀,明诚也不领情,一记肘击推开了他,然后挑出了新选的领带,为明楼系上。
  「我知道了,订乐圃閬茶楼可以吗?草头圈子、红烧肉,浓油赤酱的,都是她爱吃的。」
  「你怎么知道汪曼春爱吃什么?」
  「你们一个个爱吃什么我都知道,我可是管家,倒是你,你不知道吗?那我可得说一句,大哥你身为特务观察力下降,是初老症状,要小心。」
  「你这小子,我到底老不老你不知道吗?我老?我还能让你求饶。」
  「大哥……你可别只剩一张嘴了。」明诚边说边打开明楼的房门,却没想到明镜会站在外头:「大姊。」
  明楼本还想跟明诚说些不正经的话,一听到明镜站在门外,立刻变了一个神色:「大姊早。」
  明镜手上拿着一封信,本来是想趁着早餐前来跟明楼商量,却没想到明诚这么一大早居然在明楼房里。
  「阿诚,你在啊!」
  「是,大哥有些公事要交代。」
  若是平时,明镜早发觉有些异样了,但今天因为有事烦着,倒是忽略两人一大早由同一间房出现该是多么不合理的事。
  「阿香把早点准备好了,一起去饭厅吧!」
  「是,大姊。」
  明诚指了指他早先帮明楼放在床上的西装外套及大衣还有公事包,调皮的说了:「大姊喊我呢!自己拎出来啊!」
  「你这小子。」明楼看着阿诚一溜烟的跑了,知道阿诚是怕他跟他算刚刚他笑他老的帐呢!
  饭桌上,除了摆好了早点,阿香也会把每天的报纸送到饭桌上,明诚一坐下就看见了标题,想着还能给明楼落个套,笑得小得意。
  明镜看着明诚,欲言又止的,明诚的视线由报纸拉回后,就看见了明镜的异样,他不解地问了:「大姊,有事吗?」
  明镜想了想,终是找了其他的话题:「之前让你处理產业外移的事,现在的情况如何?」
  「都依之前与大姊讨论的进行中,不过,对于大姊想在香港及巴黎置產的事,我觉得大姊还要再考虑一下。」
  此时明楼也出来了,听见明镜及明诚谈公事,就没插嘴。
  「喔?有土斯有财,不好吗?以后若你们真要去巴黎定居,也能有点资產。」
  「不是不好,买地是行的,买房不建议,现在全世界都在打仗,虽然这造成了房价探底,但战争也容易毁损房屋,再加上大姊挑的都是市中心的房產,那也是敌军的第一目标,如果大姊真想买地,可以挑些前景好的,这战争不知道还要打多久,但战争之后百废待兴,的确有可能赚到钱,我在巴黎还有一些朋友,可以帮忙打探一下有没有适合投资的地。」
  「你似乎有更建议我做的投资?」
  「其实……我一直想问大姊,上海的情势越来越严峻,你有没有考虑先到其他地方住上几年?」
  明楼听见明诚这么问,挑眉望向他,这件事他居然没先跟他讨论?
  「什么地方?」
  「澳门。」
  「为什么是澳门不是香港?」
  「大姊,因为澳门是葡属,而香港是英属,不只是因为葡萄牙中立,更因为葡国手中有日本三百万侨民,在亚洲,澳门相对安全,我希望大姊能先到澳门住上几年,或许可以避开战祸,至于投资……不知道大姊有没有考虑博奕业?」
  明镜啪地一声放下筷子,让明诚激灵起来,明楼暗自叹了口气,明楼知道明诚的想法,在这乱世除了走私,在澳门那灯红酒绿的弹丸之地,博奕业的确是最赚钱的事业。
  「赌,害得多少人无家可归,我绝不做这样的事业。」
  「大姊,我就知道你误会了,虽然博奕业很赚钱,但我知道大姊不会肯投资的,我指的是赌场旅馆,连美国的拉斯维加斯都想走这个路线,怎不算好投资,虽然,它还是附属在博奕业之中,但总是没有直接接触到赌。」
  明镜发现是自己错怪明诚,倒不好意思了:「原来是这样。」
  明诚见明镜歉疚,他也是有些心虚的,其实博奕业是他自己想插足的投资,可目前找到的筹资方都知道博奕是块大饼,想在博奕这上头插旗,就得一併投资旅馆业,这部份,明诚的资金是不足的,既然明镜有钱,但又不肯赚这种骯脏钱,他们两方合作是最好的组合,但这一点,他没告诉明镜。
  「除此之外,馀下的资金我会帮大姊转入金银投资,战争伴随而来的就是通膨,明家在银行中的钱总有一天只会变成数量庞大的废纸,只有金银是最好的保值。」
  「我明白了,就依你说的做吧!」
  明诚点了点头,就看见明楼玩味的看着他:「做什么这样看我?」
  「看你为大姊这么尽心尽力,我有些吃醋呢!」
  明诚白了明楼一眼,反击:「我对大哥也很尽心尽力,订茶楼、订饭店……」
  明楼岔了气,这小子,居然立刻就反击了,他也不甘示弱:「我似乎知道了貔貅的藏宝库,原来是……」
  看见明镜起了疑惑,明诚为了转移注意力,连忙把报纸送到了明楼的手上,打断了他的话:「大哥,这是今天的报纸,头版头条,新政府的新闻。」
  明楼也果不其然的中了计:「汪主席的和平大业,是唯一赢得这场战争的法宝。」
  明诚在心里笑出声:「谁写的啊!这么无聊。」
  「你不知道是我写的?」
  「通篇的汉奸言论。」
  明楼这才发现自己是一脚踩进明诚的陷阱里了,因为明镜正因为他写了这么一篇歌功颂德的社论瞪着他。
  明楼立刻讨好明镜的说了:「他们主编胡先生亲自登门请我给他们报社写一篇社论,推不掉啊!」
  明楼做了这样的工作,明镜已经阻止不了了,但总归是不想听的,然而此时明诚又火上添油:「不务正业。」
  明楼放下了报纸,想骂人也无从骂起:「大姊啊!咱们家的孩子是越来越没规矩,大姊你不管管?」
  「我连你都管不了,我还能管谁啊!」明镜边说,还边用手指点了点那份报纸上,明楼亲自撰写的社论。
  明楼抬眼看见明诚小得意的表情,他知道,又得认栽了。
  「又是我的错?」
  「阿诚有说错吗?」
  「是!是没错!我错!我啊!出了门我是谁也不怕,一回家,我是谁都怕。」
  明镜冷哼一声,才把手指从报纸上拿起,明楼立刻把报纸放得远远的,免得又让明镜想起,回头看见明诚吃早餐时都满带着笑容,知道他这是气消了,明楼也放心的笑了。
  明楼知道刚才明诚是在气他让他去订茶楼、订饭店的事,这事固然是汪曼春的心机,但一开始的确是他提出的,明楼现在有些悔不当初。
  他原先承诺的不过就是一顿饭,哪里知道汪曼春会挑了这么一个閤家团圆的日子,还要求要一起去饭店。
  后来的早餐在间适的情况下进行,直到明镜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才用眼神示意了明楼让他支开明诚,明楼意会,就先让明诚去备车了。
  没想到,却由大姊那里听到一个消息。
  「桂姨来信了。」这就是明镜一早想先跟明楼讨论的事,当年发生那样的事,明镜知道明诚一时是放不下的,可是近年来战祸频传,前一两年桂姨开始给她写信,提及到乡下的日子越来越难捱,想回明家来做事。
  「她想回来?」
  「说是在乡下日子过不下去了。」
  「那大姊的意思呢?」
  「桂姨毕竟在我们家做过那么多年的工,之前做的那些事也是因为她生病了,再说了,阿诚一直记着这事总是一个阴影,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帮我劝劝阿诚。」
  明楼对于明镜提出的觉得为难,别说明诚,那段过去连明楼也记忆犹新,他把明诚救出来时,身上可是没一块好皮。
  「她终究是阿诚的养母,如果和好了,阿诚也多个妈妈可以疼他不是?」
  明楼立刻摇了摇手,他跟阿诚之间看似是阿诚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但事实上若遇到阿诚不肯接受的事,明楼说再多都是白费唇舌:「阿诚的脾气大姊又不是不清楚,我看这件事……谁劝他都没用。」
  明镜倒也不是一味的善心发作,阿诚小的时候被虐待成那个样子,明镜也是心疼的,但总是事过境迁了,明镜对明楼说的也是真心的,若能有妈妈疼,谁想做没妈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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