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如果他这么好心的话,就不是大魔王了啊。

  冬季的关係,天亮得晚,当我提早出门、拖着行李箱踏出租赁公寓时,天光仍然一片朦胧,有种世界还在沉睡的静謐错觉。
  踏进公司一楼大厅,大魔王,喔不,是张经理早就已经到了,等候许久的样子,听见背后传来我细碎的脚步声,便心有所感的转过身来,一双眼眸瞬也不瞬地望住我,眼神深邃清冷。
  今天的他穿着修身的深色大衣、内搭相同色系的高领毛衣,虽然都是简约搭配,但是凭着那张出色轮廓、剑眉星目,怎样穿搭都是气场十足,满满都是禁慾系男神的气息,这大魔王也真是的,没事出差也穿得那么帅?
  反观自己,我下意识的瞄了瞄自己,因为太早起床的关係,连戴隐形眼镜这个动作都直接省略,掛上大眼镜、套了外出服就跨出门了。
  算了算了,他都挑明了说公司会录取我绝对是因为我的工作能力,而不是外表了啊。
  只是,嘖嘖,瞧那頎长的身型,大衣底下那双修长交叠的腿,摆在哪里都显眼。
  我却还怨懟的没心情多欣赏个两眼。
  到底为什么要把我抓来出差?今天还是美好的星期六呢,我的心情却一点都不美好了……
  我幽幽地从他面前晃过,演练了一整晚到底是要假装那晚一切都没发生过的处之泰然、还是得要上演负荆请罪的戏码,结果,搞到最后,这两个小剧场都完全没有上演的机会。
  大魔王长手一伸,霸道地挡住我的去路。「昨天,为什么突然请假?」
  感觉他想问的是,为什么请假却没有告知吧?可我又不是他的秘书小林,请假应该没有必要特地告知他吧……
  「感冒。」我心虚的眼神飘远。
  他瞥了过来,半晌,「声音不像。」
  是说我装得不像吗?我刻意咳了两声,然后,才乾巴巴地开口。「那个……,前天,谢谢。」
  「谢什么?」他转头过来,从那样意味不明的神色,我看出来了,他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我窘得答不上来,不等我回话,又是那么刻意冷冰冰的声音,「下次,不要在外面喝酒、也不要跟陌生的男人出去喝酒。」
  「不是你找我出去的吗?」我凉凉的飘出这句,貌似无辜。
  「……」他顿感无语,拖着行李箱走掉了。
  直到上了他的车,我左顾右盼的,张望了半天也没见到半个人影,随口便问,「请问张经理,这次出差,就我们两个吗?」
  一道清浅的低沉声音从主驾驶座传来,明明就是不经意的语调,却自带压迫性的强大气场,他将手松松的搭在方向盘上,侧身过来望住我,目光冷冽,「不然,你还想带谁?」
  「没……」
  看他那副眼神,原本想问些什么的,我又硬生生地吞回肚里了。
  『好,知道了,以后不为难你了。』
  前天,那个用温柔声音跟我说这句话的男人,彷彿从来不存在一样。
  不知何以,脑袋忽闪而过自己骂他弱鸡的那幕,心里噔地一声,他会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吗?
  我小心翼翼的打量那张侧脸,车子缓缓驶动的行进间,暖阳斜斜倒映进来座舱,那张坚毅冷硬的轮廓在阳光底下若隐若现的,让人怎么都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这大魔王……该不会是还在生气吧?
  「看够了吗?」
  糟糕,被他发现了!我立马转头回来,紧闭眼睛装睡,假装刚刚明目张胆打量他的人绝不是我!
  因为太早起床的关係,在车上小憩过后,我整个人都还懒洋洋的,就算到了机场也完全提不起劲,上了飞机之后,我更是一屁股坐下便再度陷入昏睡状态。
  「喂,醒醒,把落地签写好,我们已经快要到了!」
  「啊?什么?」
  我在大魔王宽阔的臂膀上醒来,掀眸,睡眼惺忪的朦胧视线里,倒映着隔壁这位满版放大的俊秀脸庞,调整焦距后才看清楚自己是在机舱,对了,我是被抓来出差的,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望见他递过来的落地签,我伸手要拿,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薄毯,顿时心中一暖,受宠若惊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张经理,是你帮我盖的毯子吗?」
  正当我还在内疚自己怎么就老是大魔王、大魔王这样的背地里称呼人家,他却……
  「没有,是我盖在自己身上,硬被你扯过去的。」
  我瞟了他一眼,原本的暖意霎时消失无影踪,一边把薄毯塞还给他,一边开口,「呿,还你啊,还你啊……」
  小气鬼,借你一条小薄毯而已,又不是要你一块肉,都已经穿那么多穿那么厚了还会冷、还要盖毯子唷?身体那么虚,难怪被我叫弱鸡……
  边瞪着他,我内心配上一长串的鬼吼鬼叫,然后,很奇妙的发现,『身体那么虚,难怪被我叫弱鸡』这两句还押韵耶,根本可以拿来当顺口溜唸了。
  「桃园机场飞首尔,顶多才两个半小时的航程,你居然还能睡到流口水……」
  「……」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从机场出来,迎面而来就是一阵凛冽寒风,难以适应的温差让我不自觉身体牙齿都在发颤,直到这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林会特别交代我要穿好穿满穿暖再出门,不是因为他特别贴心,是因为二月份的首尔真的超冷。
  我都已经把最厚的发热衣穿在身上了,却还是忍不住寒意的频频颤抖,我侧身暗自瞄了瞄大魔王,他则一脸淡定的站在风中揽车,好吧,或许,我真不该说他是弱鸡。
  我才是。
  察觉到我微微僵住的动作,他向后瞥了我一眼后,默不作声地卸除项颈上的羊毛围巾,我愕愣着,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那条带着他体温的围巾已经轻轻绕上我的颈际,瞬间温暖起来。
  「借你而已,别弄脏。」
  我把脸埋进柔软的围巾,鼻息间还有他身上残留的男用香水味,淡淡的,很好闻,心上的地方,顷刻间像被什么给填满了,鼓鼓胀胀的,悄悄熨烫着。
  深望了望他,我微微笑,难得的释出善意,「谢谢你。」
  「等等要打起精神,该工作了!」他则有些不自在的眼神瞥向别处,硬生生转移话题。
  是在害羞的意思吗?突然觉得这样的大魔王有点可爱。
  但应该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就这样,我们先寄放好行李后,直奔时装週的重点街拍区,大魔王在车上已经先行前教育,这次出差的目的在于参与街拍活动、了解流行趋势,同时还要负责拍摄穿搭照片回去给研发部的设计师们参考,届时,场外街拍也会充满许多韩籍模特儿与时尚网红,整座街道都会像个流动式的秀场,要我尽早进入状态。
  也因此,当真正来到流行阵地,身边满是观眾与摄影师们,此起彼落的快门声不绝于耳,我愣愣地望着只有时尚杂志才会看到的场景,却真实在我眼前呈现,忍不住脱口,「这种出差太讚了,再来个十次我都很可以。」
  「不是叫你来观光的,赶快纪录起来,我是要你拿这些东西回去做分析!」
  「喔。」
  语毕,大魔王递给我厂商通行证,要我别上,自己则已经预备好手上的单眼相机,一边拍摄,一边耐心为我做解释,而我也赶紧拿出录音笔,大魔王都亲自指导了,大师出手,我可不能错过啊。
  「黑色,最不会出错的顏色。即便穿得一身黑,不使用配饰也能展现『态度』,然而,穿着全黑却又不过于沉重的方法,就是选择不同材质的同色单品去做层叠,会更显层次感。
  除此,较为保守的卡其色,同样可以穿出突显个性的风格,却又不像黑色过于沉重。简单的长版风衣或大衣就能带出气势,所以你会发现,韩剧里的男主角通常都会穿着一件修身的长版大衣。」
  还有你。我在心里默默补上这句。
  然而,自己开口的却是另一个版本,「唷,我知道,就像『鬼怪』里的孔刘、『继承者们』的李敏镐、还有最近热播『爱的迫降』的……」
  「你还是那么爱追剧啊!」闻声,大魔王不禁失笑,他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绽出一抹迷人的笑容,真的很好看。
  而我只是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这句话的语法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我们……是很熟吗?
  选择直接忽略我怀疑的眼神,不多做解释,他再又举起单眼相机,朝前方巧笑倩兮的女孩们按下连续快门。
  「不同于各国城市的时装週外场,韩国女生会在街拍上,与好友穿着相同色系、或是风格相似的穿搭,不一定要是相同单品,但是身上顏色是有互相搭配的,会更显吸睛。」
  拍完,他放下单眼相机,侧过脸来看我,「所以,今天这样有学到了吗?」
  我像个好学生,点点头。
  接拍结束后,我的通行证被大魔王摘下,不知何以,这幕莫名熟悉,我微怔,却也没联想到什么。
  我们在附近的咖啡厅坐下,他递了杯冒着热烟的拿铁给我。「明天有特别想去哪里旅游的吗?」
  见到我惊喜的神色,他的声音还是冷的,面部表情也是,「因为明天是星期日,有空档,自己看要去哪里再跟我说,后天是星期1,再带你进首尔这边的办公室去看看。」
  语毕,便丢给我一本韩国的旅游指南要我自己看。
  「失恋了,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吧。旅行会让你忘记那些不愉快,找到一个新的自己……」
  才翻开首页,我唸出上面一排标语。
  该不会是为了安慰我失恋,这个大魔王才找我来韩国出差的吧?
  想了想,不可能。
  如果他这么好心的话,就不是大魔王了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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