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预报 第536节

  他捂住了脸,终于发出了模糊的哭声。
  像是失去母亲的孩子一样。
  ……
  等槐诗赶到病房的时候,老师已经醒了。
  简直好像用光了这辈子所有的好运。
  只是虚惊一场。
  在病房外面,听说情况之后,他便瘫软在了地上,汗流浃背,双手颤抖着爬起来,就忍不住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在艾晴陪在里面的时候,他就拽住医生的手,一遍遍询问病情,然后询问注意事项。问的丢三落四的,医生好像也见多了,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待他终于平静下来。
  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呆滞的等待。
  直到门推开,撑着拐杖的艾晴走出来,告诉他:“母亲在里面等着你。”
  他犹豫了好久,却无法鼓起勇气。
  背后猛然被人踢了一脚。
  是艾晴。
  “犹豫来犹豫去的,烦死了。”
  她关上了门。
  槐诗愣了好久:“腿好了吗?什么时候?”
  “年前,她做了手术。”
  病床上的老人发出声音:“本来我想告诉你,但被她拦住了,她一直就想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哈哈,吓到了吧?”
  老人那一张苍白的面容挤出了恶作剧一样的笑容。
  不知道指的是自己的病情。
  还是艾晴的痊愈。
  槐诗愣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老师你没事儿就好。”
  “只是摔了一跤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老师摇头:“你走的也太远了吧?竟然路上用了这么久……如果我病危的话,岂不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对不起。”槐诗低着头。
  病床上的老师笑了起来:“说对不起,证明你觉得自己犯了错——你好像总在犯错啊,槐诗。”
  “是啊。”槐诗颔首。
  “可一个人一生,总要做一件正确的事情,不是吗?
  漫长的沉默里,槐诗愣住了。
  无法反驳,可是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他只能低下头:“对不起。”
  “你又有什么事情对不起我呢,槐诗。”老人摇头:“这些年你做的事情……黎明教育、西北水利工程、还有助学计划,这些难道有错吗?每个人都在感谢你为他们做的帮助,槐诗,但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自己?”
  “我只是……”
  “你只是还没有找到而已,我知道。”老人叹息:“但在帮助所有人之前,你难道不应该先帮助自己吗?”
  “为何你在往前走的时候,不能偶尔回头看一看?”老人端详着他的眼瞳,轻声说:“看一看我,看一看小晴,看一看你的朋友们……因为我们也在看着你,在等你有一天能够回来。”
  “……”
  槐诗愣在了原地。
  寂静里,老人倾听着电视机里的音乐,轻声哼唱着:“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一个人要走多少路才能成为男子汉呢?
  槐诗不知道。
  可此刻,他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懊悔和不安:他走了这么长的路,又让那些凝望着自己的人等待了多久?
  成为男子汉就这么重要吗?
  这些年他在惶恐和茫然之中周游在世界各地,好像游魂那样无所归处,哪怕倾尽自己所有的努力去做的那些事情,但真的能够让自己感到满足么?
  “槐诗,爱会让人选择等待。”老师忽然轻声说:“但是,不要让爱你的人等太久。”
  那一瞬间,他终于在恍然中惊觉。
  “明白了?”
  老人笑了起来,轻轻抬起手,为他梳理了一下头发,满怀愉快:“去吧,去吧——去做正确的事情。
  你还有挽回这一切的可能,在你真正老去之前。”
  槐诗不舍的看了老师一眼,转身,狂奔着离去。
  险些撞在进门的艾晴身上。
  “神经病啊!”艾晴愕然地看着他狂奔的样子,有茫然回头,看向母亲:“他怎么啦?嗑药了?”
  病床上的老人笑了起来。
  “大概……是终于长大了吧?”
  ……
  槐诗奔跑在风里。
  拽下了累赘的背包抛到一边,扯开领结,奋力奔跑,好像本能一样的冲向某个地方,冲向某个人所在的地方。
  到她等待自己的地方去。
  直到疲惫的难以呼吸,踉跄前行,终于找到了那个记忆中越发清晰的侧影。
  她还停留在那里。
  当愕然回头时,便看到了那一张阔别已久的面孔,依稀还残留着曾经那个少年的诚挚轮廓。
  哪怕如此狼狈。
  有那么一瞬间,槐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庆幸。
  谢天谢地。
  她还在这里。
  槐诗用尽最后的力气,深吸,鼓起所有的勇气。
  “傅依。”
  他说,“我有话要告诉你——”
  从此之后,便是漫漫时光。
  ……
  【the end·其之一】
  而后,当一切迎来终结的那一刹那。
  时光再启,万象更新。
  槐诗再一次睁开眼睛,听见了似曾相识的声音。
  “姓名?”
  ……
  ……
  第四百六十五章 调律师
  波斯地区,曾经这一片国家的首都,罗马军队的驻地之中。
  帐篷外面一片喧嚣,可宽大的帐篷内却寂然无声。
  会议室放下了所有的窗帘,昏暗中,一道光芒从投影仪之中射出,照在屏幕上,显示出了来自彼方的繁复履历。
  波斯地区的驻军高层将领、来自君士坦丁的专员乃至禁卫军的使者,以及精悍的高级执法官坐在桌子后面,倾听着情报部门的讲解。
  “这就是我们这一次联合行动的目标,也是整个波斯南部地区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信使站在屏幕旁边,指着在卷宗之间浮现的那一张模糊侧影,肃声说道:“长久以来,他和他的整合阵线盘踞在南方的山脉地区,为我们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因为他的原因,去年四月份国际油价整体下跌了六个百分点。而一直以来他对驻军造成超过千亿第纳尔的损失,直接或者间接死亡的驻军已经接近六百余人。”
  “没有试过轰炸么?”君士坦丁的专员提问。
  他并非是外行指挥内行,而是代表着元老院向驻军进行提问,一切都必须有一个清晰而明确的答复。
  为何这样的人会成为帝国的心腹大患?
  拜这个家伙一直以来的袭击所赐,每年驻军的预算都在不断的提升,而同时,更重要的是——在经历了漫长的政治角力之后,元老院之中已经隐约有撤军的提议在流传了。
  为了石油,罗马已经和俄联在一片土地消耗了太久。
  双方渐渐疲敝。
  “我们难以确定他们所在的地点。”讲解者回答:“整合阵线和当地势力的联系十分紧密,而主事者的行踪飘忽不定,我们到现在甚至无法确定他的身份。
  没有人知道他原本姓甚名谁,从哪里来,我们只知道,在四年前,他出现在了巴格达地区,走进了一家餐厅,当场进行了演说之后,便被倾听者们迎奉进了家中,献上所有的家产恳请他的指引,但他却分文不取。而是游走在波斯各地,进行宣讲。
  我们一开始以为他只是一个神棍和骗子,可等反应过来之后,一个全新的恐怖组织已经在巴格达地区成型。所有人都狂热的追随他,认为他能够为这一片土地带来新的秩序。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就如各位从汇报中所见的那样,他源源不断的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有考虑过招降方案么?”禁卫军的使者问。
  这群罗马帝国特务机构的成员,最擅长的就是这一套脏玩意儿。士兵在前线进行作战和牺牲的时候,他们和毒贩首脑达成和解的事情数都数不清。
  “倘若有用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如今的程度。”解说者叹息:“我们派出的大部分使者都被他割掉了耳朵送了回来,还有更严重的人一去不回。”
  “被杀了?”元老院的专员皱眉。
  “不,比那更耻辱。”
  解说者的神情阴沉:“他们叛变了,背弃了祖国,选择了站在公民们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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