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林应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宋琤的,他也说不太清楚。
  可能是他第一次叫错了她的名字,她眉眼弯弯,指着自己的胸牌,说:“这个字读‘cheng’哦。”
  那时宋琤给他的印象就是:这个女孩子的眼睛好大好亮。
  他长得高,为了不挡住其他同学,他总是坐在后排。后排唯一的好处就是,他能看到她。
  跟别的文静的女孩子差不多,宋琤总喜欢待在座位上,但他经常听见她的笑声,看到她甩动的马尾辫。琤,玉器碰撞的声音。他觉得宋琤就像一块水沫玉,晶莹剔透,但仔细观察就会看到里面的不一样,这种差别在他心里激起了点点水花。
  他发呆时总喜欢观察她,她好像不喜欢喝纯牛奶,但总拿着一盒豆奶,不喜欢做数学题,但每次泄气没有一分钟又爬起来继续苦战,不喜欢别人扯她的头发,但她后桌老喜欢揪她的辫子,所以他用游戏机一个月使用权让她后桌换了位置。
  他数学好,所以总有人来问题。其实他不太喜欢,觉得麻烦,但是他想让她也来问问自己,所以每次都显得非常积极的样子,期盼着有一天她也会出现在其中。
  终于有一天她出现了,站在其他问题的人后面,有点怯生生的。他余光看见了,敷衍般地把前面的人打发走了,轮到她,他就让她坐在自己旁边,耐心地跟她讲题。她不属于一点就通的那种,但很努力,每次问他的时候,声音都小小的,可总能抓住他的心。他尽力让自己的数学再好一点,那她来找自己的次数就会更多一点,当她坐在身边,他就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她鼻尖的一颗小痣,还有她小小的粉嫩的嘴巴。樱桃小口,樱桃小口,他想,这样的形容真的不为过。
  每次,她问完问题,都笑着跟他说:“谢谢,你好聪明啊。”他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有天,她来找他问题,橡皮掉在地上,她去捡,他看见她露出的一小节腰,白得晃眼。晚上他就做了梦,梦见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第二天他看着床单发呆,安慰自己只是青春期,但心里却懊恼极了,他怎么能想着和她做那种事。
  可偏偏,他越想逃避什么,什么就找上他。体育课,他和几个男生打球打到一半想喝饮料,没带饭卡,几个人回去拿。在教室里,魏子鸣问他觉得她漂亮吗,他一听见她的名字就慌了神,想起梦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随口回答,就那样吧。俞文瑞问喜不喜欢,他不敢说自己喜欢,只能违心地说她烦,但其实脸上的表情早就出卖他了,几个人打趣他揶揄他,他也反驳不了。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她不再问他问题,不再跟他打招呼,甚至不再跟他有眼神的交流。可他没办法去问她,因为他怀着那样不正的心思,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看待他?觉得他恶心?变态?
  后来,他在学习上越来越上心,如果自己再显得聪明一点,是不是有一天她又会坐在他旁边,小小声地夸他聪明。
  升上高中之后,他很庆幸跟她还在一个班里。不过,大家都说,她努力地想超过他。大家都说,第一名和第二名关系都很差。他自己也察觉了,她讨厌他。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在她面前有更好的表现,除了考第一名,好像没有什么能跟她扯上关系了。
  那就这样吧,至少,至少,他们在成绩单上的名字能够永远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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