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2 宵夜

  医院里总有各式各样的故事,在医院门口也有着各种的等待
  有接住院的家人出院、有刚看完报告后的喜或悲、有迎接新生儿的喜悦、有离世家人的悲悽,人流穿梭不止
  走出医院门口,各种生老病死将以不同的样貌改变原本的生活,时间不会为谁而停止或加快,所有酸甜苦辣的人生滋味都得细细品嚐
  庄子琪结束忙碌又紧绷的一天,这天有病人离开了,她熟悉那个病人,因为癌末的治疗所以时常遇见,那人总是带着乐观的心情面对,她不知道病人经过多少的心理蜕变才有这样的乐观定见,有多少的决心才能撑起离开前的笑容
  即使见多了,有些时刻仍会感觉到难过,彷彿道别了一位友人,虽说把病人当朋友是不智的,但人心是肉做的,她尚且无法全数隔绝在心墙之外
  当她步出医院门口时,黄郁婷向她走近
  她有些惊讶,因为自从上次的宵夜之后,黄郁婷没再跟她连系过,两人服务的医院不同,她以为黄郁婷只是人生中的过客,没想到在这又遇见
  「嗨~你刚下班吗?」黄郁婷挥着手说
  「难道看起来像上班吗?」今天就是不适合与人聊天的日子
  「真好,你没忘记我耶」黄郁婷只是短暂出现过,她怕庄子琪忘了她,毕竟她的病人来来去去
  「今天有什么事吗?」庄子琪略显不耐
  「是不是很累了?要不要去吃宵夜?」黄郁婷注意到庄子琪脸上的疲倦,记得她下班会去吃宵夜,于是问问
  「今天不想吃,想回家了」庄子琪冷淡的说
  黄郁婷心被扎了一下,觉得疼
  「好,那不打扰你了,回家小心喔~掰」她勉强微笑着挥手转身
  庄子琪原本以为黄郁婷会仗着一起吃过宵夜的情谊就卢她再去吃饭,结果她就这么走了?
  那来等她干嘛?还是路过?
  谁晚上十一点多路过医院?
  她顿时心软了,唉,快步走到黄郁婷身边拍了她的肩膀说
  「走,去吃宵夜吧」
  黄郁婷表情从悲伤到开心的笑了,她快速地点点头,深怕庄子琪下一秒就会反悔一样
  这个笑容,反倒让庄子琪有些愧疚,只是答应吃宵夜,有这么值得开心吗?女孩的笑容太灿烂,彷彿一道光注入她此刻阴暗的心房,它因此慢慢的亮了起来
  庄子琪诉说着今天的经歷,表情抑鬱
  这天晚上的黄郁婷很安静,她人生歷练不够,无法给出独特或有建设性的见解,装懂也只会显得愚笨,于是专心倾听,若可以,她希望当庄子琪抒发的管道
  庄子琪讲了半小时后,才惊觉自己的举动
  她向来不会跟别人讲述工作上的阴暗面,连家人也不会,毕竟这些事只会造成别人的压力,无济于事
  但现在,她竟然跟一个刚踏入医界的人讲?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孩?
  「抱歉,一个人一直碎念工作上的事」
  「不,是人生的事,是我以后要经歷的事」毕竟她想要当临床药师
  庄子琪有些惊讶她的回答
  「不用那么快懂也没关係」
  「因为你,我想要快点懂」
  庄子琪一怔「为什么?」
  只见黄郁婷拿着包包起身说「走吧,你该回家休息了」
  庄子琪默默的跟了上去,看黄郁婷把帐结了
  「你怎么付钱了?我不让小朋友付钱的」庄子琪不习惯让别人付钱,掏出钱包要拿钱给她
  「不用,我还欠你不少諮商费用呢,没捷运了,你家在哪?要搭计程车吗?」黄郁婷把话题转走
  「我租在医院附近,走路就可以」庄子琪指了医院方向
  「好,那我先走了,早点睡喔」黄郁婷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庄子琪望着黄郁婷的背影想,她今天来找她干嘛呢?
  然而,她没问,黄郁婷也没说
  这样过了一週,又在医院外遇到她
  「嗨,你今天过得好吗?」黄郁婷问
  「你是理科太太喔?」庄子琪对她翻了白眼,却见她笑逐顏开,稚气的脸庞在她笑的时候更显得可爱,双颊的粉嫩细白看起来胶原蛋白充满,她有些喜欢这张脸,也让庄子琪感叹年轻真好
  「那你呢?」庄子琪反问,好像也不奇怪黄郁婷为什么在这了
  「今天週五,明天不用实习,所以很好喔」
  「要吃宵夜吗?」
  「就是来找你吃宵夜的」黄郁婷往前一步靠近庄子琪问「吃什么好?」
  由于她靠得太近,让庄子琪往后退一步,并推开她
  「太近了!」庄子琪不习惯与人靠太近,上次不小心被黄郁婷抱着,已是例外
  「喔」黄郁婷略显失望又快速隐藏心情,迅速问道
  「我们去附近的居酒屋好不好?我没喝过酒耶」
  「好啊,反正明天我也没班」
  深夜里的居酒屋,依旧高朋满座,两人坐在吧台贴得近
  黄郁婷记得刚才她推开自己,于是努力让自己离她远些,至少不要碰到她
  「你想吃什么?」庄子琪拿着菜单问
  「都可以,我不挑的」
  这间居酒屋在这一区颇负盛名,庄子琪与同事下班来过几次,小酌一下紓缓上班的压力
  「好,那我点一些招牌菜跟私心觉得好吃的喔」庄子琪看着菜单说
  黄郁婷则认真看她要喝什么,毕竟是第一次喝酒,最后她点了梅酒
  菜陆续上了,有鸡肉串烧、明太子山药、日式炒麵、烤櫛瓜还有玉子烧
  「很久没喝酒了,啊~真舒压~」庄子琪喝了一大口啤酒
  「梅酒也好喝」黄郁婷觉得没什么酒精味,倒是梅子香气足
  庄子琪分装了日式炒麵给黄郁婷
  「厨师是日本人,这日式炒麵很道地,你试试」
  黄郁婷一吃,觉得与台式炒麵不同
  「酱汁甜甜的,很好吃耶,我第一次吃日式炒麵耶,这个我喜欢」
  「喜欢就好,你再试试这个明太子山药」
  「这山药也太有水份了,上面那个明太子好加分,与美乃滋融合在一起为山药增添风味,好吃」
  第三次一起吃宵夜,没有第一二次的沉重话题,喧嚣的居酒屋让二人如朋友般自在聊天品美食
  黄郁婷又再点了一杯可尔必思沙瓦,被庄子琪笑称是小孩子,她递上自己的啤酒让黄郁婷品嚐
  「没关係吗?我的口水?」
  「不会啦,都叫你喝了,废话很多耶」
  黄郁婷便不客气的喝了一口
  「啊~不好喝啊~」黄郁婷立刻皱眉头,啤酒的苦味充斥着整个口腔与喉咙,她迅速将啤酒推到庄子琪面前「还是沙瓦好喝~」
  庄子琪笑了,也是啦,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啤酒的味道,尤其是第一次喝酒的人
  几杯酒精下度,让彼此更放松,微醺的感觉有些飘飘然
  走出居酒屋时,黄郁婷惊觉脚步有些虚浮,好像走不直,还好意识仍十分清楚,于是她极力想隐藏有些醉的事实,但是步伐洩露了她的秘密
  「你这样可以吗?」庄子琪有些担忧的看着她,没想到黄郁婷的酒量这么差
  「可以的」她走到马路旁想拦计程车,只是步伐有些摇晃
  庄子琪担心她这样搭车要是遇到非善类的司机,怎么办?
  「还是今天先在我那睡一晚,明天再回去?」
  「不行,不想打扰你」她又想招计程车
  「不会打扰,反正我也是一个人睡」她拉着郁婷往租屋处走,反正只是一晚
  「小朋友,你得先打电话跟爸爸说才可以」庄子琪叮嚀着,在她眼里,黄郁婷就是小妹妹
  黄郁婷乖乖照做了,她懂两人的差距,还有庄子琪每次待她总是对待小妹妹的模样,可是也因为这样,庄子琪才会陪她吃宵夜
  夜深人静,只剩下路灯相伴,街上行人也少,带着几分寂寥
  两人没说什么话,就到了庄手琪的家了
  庄子琪有些后悔,自己不习惯别人来家里,怎么提出邀约了,就担心女孩自己搭车回家不安全
  可现在站在门口,依旧有些不自在,能反悔吗?
  算了,庄子琪牙一咬开了门,她知道这又是一个特例
  黄郁婷则有些懵
  怎么就....到庄子琪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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