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好朋友

  王晓天愣愣躺在床上发呆。
  她睁开眼睛看见室内透着晨光,和记忆的最后一刻不太一样。她只记得自己在酒吧里一杯一杯地喝,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清冷孤寂的自己格格不入,心情越是沉重。
  然后她记得自己喝下的第九点八五杯啤酒,脑袋重的她碰一声倒在桌上,眼睛馀光瞄见剩下酒杯剩下百分之十五的黄色液体,很努力要喝得一滴不剩。
  很可惜她酒量太差……
  她依稀感觉到有人架着她的肩膀往前走,还听见有人对着她咆哮几声。
  可是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谁这么好心没把她捡尸,还带她上床睡觉?
  王晓天头痛欲裂地在床边游移,很久之后,被手机不断传来的讯息声吵醒,她才起身去捞起手机。
  「啊!」王晓天的叫声伴随着几个重物坠地的声响,直接传到楼下的住户耳里。
  住户喃喃自语,「哪门子的人一大早在楼上打球啊?」
  王晓天当然是不知道自己快要成为恶邻居,她还在努力让倾倒一半的柜子不要全垮掉。
  她的手机安安稳稳地插着充电线,被埋在倒下的书堆中。
  事情是这样的,王晓天没料到自己手机正在充电,突然的拉力让手机差点自由落体,为了护住这昂贵物品,她身子摇摇晃晃向前倾,一头撞上自己床旁的书柜。
  然后,没有然后。
  搬家时就快要毁掉的书柜今天正式报废,王晓天大学毕业都还没赚到钱,就要添购新东西了。
  还有,她的头痛由内部转向外部,一个大红包肿在额头上。
  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当个老师第一天就让学生们见笑……
  王晓天叹口气,挖出自己的手机,快速整理瀏海,遮住丑陋的额头。
  低头一看是吴胤华传来的讯息,气得她想摔烂手机。
  这女人有了男友还来找她做什么?她们当不成情侣就别想当朋友。
  每次遇到吴胤华,王晓天就会败得一塌糊涂,柜子撞毁、额头撞伤、在酒吧喝得烂醉。
  可是王晓天就是这么喜欢吴胤华……
  王晓天含着眼泪打开手机,里头吴胤华的头像大剌剌摆在萤幕首页。
  晓天你还好吗?我昨天怎么都联络不到你,我很担心你。
  王晓天的指腹停留在「我很担心你」的地方,她看着自己无意间已读吴胤华的讯息,而不知道怎么回覆。
  她选择就这样已读不回。或许吴胤华至今都还不知道她生气了,她难过了,因为吴胤华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好朋友。
  是时候让她们的感情断线,王晓天该继续往前走。
  她拉开窗帘,阳光洒落室内,把原本灰暗的角落全都照亮。
  王晓天又纳闷着,自己是人品爆发吗?
  她昨晚应该是遇到天使吧?那人替她拉窗帘、充手机、盖棉被,完全超乎外人会做的事。
  难不成是自己认识的人?
  王晓天站在窗台前发呆半晌,脑袋里找不到可能的人选。
  路上车辆逐渐变多,眼看着上班时间就要到来。
  王晓天随意从乱糟糟的衣柜抽出一件罩衫,配上黑色短款上衣,连早餐也吃不下,就这样出门去。
  她酒量不好是真的,现在头痛得很,全身酒气还未散。
  她厌恶自己如此邋遢的样子,但现在不赶去学校,肯定来不及参加开学典礼。
  校长千叮嚀万嘱咐开学日所有老师都不能缺席,因为介绍师长时,找不到人会尷尬。尤其她王晓天是新任数学老师,一定会被特别点名。
  王晓天快速跑向电梯口,按下下楼按钮。
  看着电梯上不断变换的数字,王晓天静静佇立着等待。
  五分鐘过去,没有任何一班电梯停下来载她一程。
  她心里十分气恼,这回竟然连电梯都要欺负她。
  王晓天忍住想骂脏话的衝动,朝楼梯口走去。她过度使力,让楼梯传来「砰砰砰」的声响。
  越往下走越发觉得不对劲,脚下空荡荡,灌着冷风。
  她这才想到,自己穿着拖鞋就出门了!
  心不甘情不愿走回家,王晓天终于相信宿醉的可怕。
  据说她今天总共要上五节课,全都是高二的数学课。
  头脑这样昏聵,算得出题目有鬼。
  待她再次从楼梯走下,差不多到了开学典礼的准备时间。这时候老师们早在大礼堂坐着等待,数学科只差个王老师。
  王晓天抬头看见一个漂亮姑娘从眼前走过,估计是自电梯走来的人。
  她想到电梯就生气……
  眼前姑娘穿着她们高中的制服,马尾高高盘在脑后,俊俏的脸蛋透露着青春气息。
  对比王晓天,她的邋遢样真不能看。
  亏得她还是高中老师,姑娘只是个学生。
  只是,这姑娘怎么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面?
  王晓天搬来这城市不到一星期,怎么会对这姑娘有印象?她也很少和大楼其他住户见面,所以排除邻居的可能。那到底是为什么?
  王晓天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个人她认识。只是大脑记忆区里,暂时搜寻不到姑娘的大名。
  她心跳有些加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不知不觉她脸上染着一层桃红色。
  脑海里有一个画面,她靠在一个人的肩窝,手指抚摸着那人纤细的脖子。
  对方柔声安抚她,揽着她的腰,伴她走在街道上。
  王晓天一直沉浸在这样的场景里,直到脚下一个踉蹌,才赫然回神。
  她差点从大厅楼梯摔下去。
  刚刚她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而且那画面是非常逼真的!
  带着她的人,竟然不是吴胤华?
  模糊的人影又是谁?
  王晓天无法串连起这一连串的事情,她继续往前走,继续闪神。
  难道自己是人格分裂?别……别乱说话,这太可怕了。
  她都快要迟到,不能再思考这些!
  王晓天给自己一击,用力往大脑拍去。
  正巧打中她一大早撞伤的额头,痛得她身子一颤。
  很好,这样能正常走路,进捷运站了。
  王晓天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她潜意识里,不断出现的人找出来,好好毒打一顿。
  害得她一早上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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