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我想回答那个问题

  徐珍在警察局见到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宋阮时,第一次失去了宋太太的风范,跑过来抱住她时差点摔倒。
  “阮阮……”徐珍把宋阮搂在怀里,又捧起她的脸左看右看,“没事了……妈妈来了。”
  宋阮怔怔地望着她,心头涌上了许多复杂的情绪,但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掉下了两滴眼泪。
  被徐珍紧紧抱着,她身上明明只有淡淡的香水味,宋阮却莫名闻到了安心的味道,整个人的防备瞬间卸了下来,只觉得后怕和委屈。
  不哭还好,徐珍一看到她哭,更是心疼地要死了,抱着她没松开,又看到她裙子边上的血,一下子被吓得不轻“你受伤了?”
  宋阮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有,是我,是我同学受伤了。”
  徐珍有些诧异,她一接到警察局的电话就马上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回来,警察说的话她没怎么听进去,只听见宋阮被尾随这几个字就慌忙地收了行李赶了回来。
  “……你同学呢?”
  宋阮又想起江衍。
  不知道为什么流浪汉还会随身带刀,不知道他从哪得到的,一把水果刀。
  可能是尾随惯犯。
  江衍转过身就被他用那把刀捅到了腹部,虽然刀不算利,但还是流了不少的血。
  血估计也把回过神的流浪汉吓到了,他扔下刀就要跑。
  还好警察就在这时赶到了,及时制服了想逃离现场的流浪汉,又把江衍送去了医院。
  宋阮跟着他们回了警局做笔录。
  徐珍又安抚了宋阮几下才去警察那边了解情况。
  处理的很敷衍,大概就是那个男人精神有点问题,又是流浪汉,担不了多大责。
  徐珍当然不乐意。
  宋阮呆呆地坐在一边,徐珍和警察的争吵声不停地往她耳朵里钻,她却满脑子只想着江衍。
  他应该被送到医院了吧。
  他还好吗?
  “阮阮我们先走……”争吵未果,徐珍过来拉着她要走“我已经给你爸打电话了,他说他回来处理。”
  “你先回去休息。”
  那天晚上宋阮怎么也睡不着,给江衍发了信息,等到半夜他才回复,说只是小伤口,没事。
  宋阮从混沌的睡意中挣扎出来,又发了一堆问题给他,大概是家里人知道了吗,医生怎么说,医院里住着怎么样。
  那边沉默了半晌,估计没想到这么晚她没睡。
  “能打电话吗?”江衍问。
  宋阮直接给他打了过去,只听见江衍微弱的声音。
  “你还没睡觉啊?这么晚了。”他笑了声。
  宋阮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哭,吸了吸鼻子才没让自己一开口就掉下眼泪来“你伤口怎么样了?”
  “没什么,小……”江衍顿了顿,“你哭了吗?”
  宋阮想否认的,却没想到他这一问让自己彻底憋不住了,直接哭了出来。
  她胆子小,看电视剧都没看过什么血腥暴力恐怖的,今天却在现实中看到了捅人的场面。
  被捅的那个人还是江衍。
  冲击,无助,恐惧。
  如此复杂的情绪之下,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你不要哭啊……”江衍明显慌了,声音都抬高了不少。
  她哭的话。
  自己好像心连着伤口一起痛了起来。
  “还有点害怕吗?”
  “我以后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一个人睡不着吗?要不要让你妈妈过来陪你?”
  江衍絮絮叨叨地在电话另一边说了一大堆,宋阮才终于平复了下来。
  “你要好好养伤。”
  “……我会的。”
  徐珍给宋阮请了一周的假,让她待在家里休养,自己也在家陪她。
  宋阮没有什么意见,她好像确实需要这个过渡期。
  江衍的消息回得断断续续,宋阮仍然坚持给他发。
  宋致远也赶回来了,说是要好好处理这件事,哪怕从流浪汉身上压根得不到什么物质赔偿,也至少要让他坐牢。
  “他还捅伤别人了,凭这点我想应该好解决。”宋致远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宋阮“你同学还好吧?”
  宋阮愣了愣,她好像其实也不太清楚。
  “没什么严重的问题……”她还没回答,徐珍就开口了“我去医院看过了。”
  “你去医院了?”宋阮有些惊讶,连饭都顾不得吃了,放下筷子“你什么时候去的?”
  “就昨天……”徐珍看起来不太懂她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人家是为了你才受伤的,我这个当家长的怎么也该去一下吧。”
  “顺便给了他一笔钱表示感谢……”
  “妈?”
  宋阮彻底呆住了,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宋阮一瞬间脑子有些乱。
  感谢好像也是应该的,但不知道徐珍是以哪种态度给出的那笔钱。
  宋阮太了解徐珍。
  从普通人变成如今的徐太太,她无时无刻不在珍视这个身份,大多数时候的为人处世也带着一些不自知的趾高气扬。
  宋阮怕徐珍对江衍做出什么冒犯的事。
  “我想去医院一趟……”宋阮吸了口气,说着就要下桌,被徐珍拉住“要去也得把饭吃完再去吧。”
  “……”
  “吃完,”徐珍把碗推回她面前,“我让你司机送你过去。”
  宋阮见到了江衍。
  他看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虚弱,除了脸色差了一点还穿着病号服,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病人。
  听见推门的声音,江衍才移开集中在书上的视线。
  看见站在病房门口的宋阮,他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宋阮走近,把手里的花放在床头,她本来没打算买什么,但路过医院旁边的花店时,看到摆在外面开得正好的洋桔梗,粉白相接的颜色,格外好看。
  粉白的洋桔梗摆在有些灰暗的病房里,一下子让病房看起来有生机了不少。
  “……我”宋阮在来的路上排练了无数遍和江衍说徐珍的事,此刻真正坐在了他面前,却仍然说得磕磕巴巴“我妈妈,我知道她来找过你了。”
  “她这个人有时候有点……”宋阮越说越小声,“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替她……”
  “没有。”江衍打断她。
  宋阮怔了怔,抬头看见江衍正盯着自己,他看起来很平静。
  “没有什么冒犯的事。”江衍笑笑,“倒是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
  宋阮低下头,捏了捏手指,其实她的情况实在算不上太好。
  人生第一次被人尾随,又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刺伤人的场面,从此她的噩梦不再只是回到那场婚礼,睡眠变得很差,医生给她开了安眠药后才好受了一点。
  但她不好意思在江衍面前卖惨。
  “你今天来就为了你妈妈的事吗?”江衍问她。
  “嗯。”宋阮点了点头,不想说其实也有自己有些担心他的因素在里面。
  “没有什么。”江衍坐直了身子,离她更近了些“阿姨很好,还帮我转入了单人病房。”
  宋阮这才意识到他住的好像确实是那种vip单人病房。
  警局应该不会给他安排住进这么贵的病房。
  “我只是担心她不太会说话,我……”话到嘴边,宋阮却又突然说不出什么了,她总不能把怕伤害他自尊心这种话摆到明面上来吧。
  “阮阮。”
  江衍闭了眼又睁开,下定决心似的。
  “我想回答你的问题。”
  “那天在游乐园,你问的那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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