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片花瓣.

  那天晚上,封天妃再回家发现没了原本都会留有的一盏暖灯,门敞后给她的是一室空寂。她敲了月倾城的房门却毫无回应,转开门把只见房内空荡荡的,本来床上摆放的玩偶、桌上堆叠的书、柜中悬掛的华裳,还有那些应该在墙上用绳子悬吊她们从小到大的合照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倾城就像突然消失一样没有留下一丝痕跡,无论封天妃再怎么翻、怎么拨打对方的电话都没有回应。当她想着要联络那女孩的其他朋友时却想起,自己为了将月倾城留在自己身边,她根本没让任何人能够靠近那女孩,自然也没有可以联络的人。
  「怎么可能……为甚么,你还能去哪……」
  那一夜寂寥,月亮恍若也影至云后,悄然无跡。
  封天妃披散着长发独坐在窗沿下,视线看着外面天空毫无焦距。
  时间过得好像很漫长,至少当清晨在她明艳的脸上洒落一片光晕时,那张精緻的脸庞却显得憔悴异常,她起身回房间去化上最艷丽的妆容,看来有超出年龄的成熟,但没有一丝突兀在那张脸之上。对于外人而言,封天妃是张扬,如油画一般色彩浓重却恣意绽放的玫瑰,她理所应当地要成为于最高峰傲然生长的花朵,不该落败凋零。
  她穿上一身酒红色连衣裙,姣好的曲线被细緻包裹,却裹不住那股从里透出的嫵媚。红脣轻抿杯沿后留下印记,纤指像挑逗爱人般滑过手机屏幕解锁,再次拨通月倾城的号码,即使不抱被接通的希望却依然在寻求答案。
  只是这次,月倾城似乎是感觉了她的祈求,终于不再是忙碌音作结尾。
  「倾城……」
  「我不会回去。」
  电话另一头的那人语气生硬,就像是在对着陌生人单方面宣告着自己的决定那样不留情面。还没等封天妃开口,她持续说着:「我结婚了,天妃,我搬到了我丈夫的家,等我安置好我会再请你来作客的,不过婚宴要等到我毕业……当然,到时我一定会邀请你的。」
  「结婚?」
  封天妃完美的妆容许是因为对方的话而有一丝裂缝,她的声音有近乎无法察觉的颤抖,她依然想维持那个高高在上,不会因为他人有所动摇的艷丽花朵。
  「你是不是被骗了?你怎么会结婚?为甚么都不跟我讨论一声就这样下了决定?你了解对方吗?如果他……」
  「我不需要了解他。」月倾城淡然地打断还想继续说话的人。她的语气清浅,说出的话却依然打击着对面那人,「我只需要他会对我保持忠诚,这样就可以了。」
  听到月倾城轻松的话语,封天妃想笑,她想说这个世界没有甚么所谓的忠诚,所有忠诚摆在利益面前都会不堪一击。但显然对方并不想听她一直以来所信奉的教条,直接将电话掛断,听到象徵通话结束的「嘟嘟」声,她还是有些恍然。
  昨天还触手可及的人,为甚么只是一天之差,就离她远去了?
  「不行……谁都可以离开我,唯独你不行,倾倾……」
  她蜷缩身子歪倒在沙发上,双手环抱着自己,彷彿这样就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可是她却只能感觉一波又一波冰冷的水朝她袭来,不由分说地想将她侵蚀殆尽。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像是回到小时候那个没有光也不透气的橱柜中,脖颈的铁鍊桎梏着她无法逃离,深陷炼狱。
  可是那双捧着糖的手将她拉离了深海,廉价的糖纸慢慢堆叠出一艘小船让她得以在汪洋中漂浮。
  所以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她跟月倾城不应该是这样的。
  月倾城应该要待在她身边的,就一如童年那样地待在她身边,不会逃离。她们都不应该有所谓的「伴侣」,就连所谓的朋友也不需要,只要有彼此就够了,应该要是这样的。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是从第一次她决心跟月倾城的男友上床吗?还是这次为了达到目的而下药陷害了那个男人?
  不对,她没有错,她只是想将她想要的留在身边而已,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她会一无所有的。
  一遍遍地在脑里不断重复,那阵刺骨的寒意才终于慢慢消退,只是当她想撑着身子坐起来时还是软倒了不只一次。成功将自己保持坐姿并得以在沙发上窝着的时候,身体上早已沁出一层薄汗,湿冷的汗水让她并不舒服,不过也没有勉强自己一定要立刻站起来去冲洗掉那股黏腻。
  「我该怎么做?倾倾结婚了,我得自己一个人了吗?」无人应答的喃喃自语自她口中流露而出,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不远处洁白的地面,话才出口她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反驳自己地说着:「不,结婚也有离婚的,倾倾一定是被那男人拐骗的,只要我让她看见那男人的不忠诚,她一定会回头的……」
  像是从话语里重新找到目标,那双狐狸眼里再次荡漾起了能让人目眩神迷的光彩,失去力气的四肢才像慢慢活起来一样有血液流淌过,能够被她所操控。
  她起身去了浴室将浓艳的妆容抹去,脱下一袭红衣,仰头直面墙上花洒倾倒出的水柱。水珠顺着她身体的曲线下滑,些微的痒意从皮肤表面侵蚀,有股空虚从内心深处开始蔓延,可是她却不知如何才能好受一些。
  抬手环抱住自己的双臂,她的额头轻轻抵在透着凉意的墙面,即使有些水珠流进眼里她也没有眨眼,只是维持这样的姿势看着地面。
  「倾倾,早点回来我身边,你应该要在我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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