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祸心

  柒枝凭着机皇口舌,从王棠那里要来十两银子。王棠虽然视女子如衣裳,但心肠也没坏到底,还算大方地叫她写了下一张欠条。
  柒枝怀揣着命根子小心翼翼地回家,立刻将银子藏起来。
  张婆子过来敲门,叫她操持晚饭。用饭间柒枝躲在厨房不出去,她便好声好气地进来:“我侄子乡下几亩田要预备春耕了,不能再逗留,你想得怎么样?收拾下,明天一早就出发吧?”
  “至于这宅子....你放心好了,我跟街坊邻居打好了招呼,让他们暂且帮咱看护一段时间...”
  婆子在锅灶前碎碎念不停,几乎所有能讲的都讲了,话末观察柒枝的面色,柒枝赶紧埋下头去:“张嫂不计前嫌,如此为我打算,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以后会好好孝敬张嫂。”
  夜半收拾好细软,在被子下塞了枕头,先把白白丢出窗外,自己再翻身而出。没想姓张的两人阴险歹毒,竟将前后院门都拿硕大的铁锁从内锁住。
  柒枝一介女流之辈,并无飞天遁地的本领,好在东厢那边暂无动静,张婆子的呼噜声大肆起伏。
  家中唯一的梯子就在柴房内,而张家侄子正宿在那头。
  柒枝蹑手而入时, 额前冷汗直冒,男人虎背熊腰地在地铺上翻了个身,她好险才把梯子搬了出来。
  天上一轮残月,柒枝让白白趴在包袱上,一脚一脚地爬上梯子,院墙顶愈发地近,月亮也愈发地近。当她把脑袋伸出院墙时,竟见远处城门的方向诡异地火光冲天。
  当她骑上高墙时,地面隐隐传来可怖的震动声,不过眨眼的功夫,哪里轰然倒塌,远处蓦地传来冲天的叫嚣喊杀声。
  揉眼出来的张婆子尖叫一声:“贱妇要逃,赶紧出来抓人!”
  柒枝奋力咬下往下跳,膝盖骤疼,什么都顾不上,爬起来就往前冲去。
  街上已然一片混乱,哭喊声漫天遍地,叛军半夜的攻击让吴县官兵来不及周全抵抗,溃散不过须臾之间。
  马上之人见人就砍,手里的火把抛向民舍,如吸血阎王,将鲜血一路淋淋到县衙的方向。
  柒枝连滚带爬地逃窜,白白在前奔跑带路,身后传来张婆子紧追不舍的要喝声,刚拐过巷角,张侄扑将上来,将她死死地压在草垛上。
  藏在手里的匕首拼命地刺了出去,刺中男人的肩膀,张婆子气喘吁吁地赶来:“休要伤我侄子!”
  柒枝疯了似的踢踹男人的裤裆 ,从底下翻将出来,张婆子扭上身来,趁机夺去匕首,粗壮的胳膊扯住柒枝狠狠扇巴掌:“贱人装得好,这下好了,非得把你卖进窑子,要不送给街上那些官兵,想必他们....”
  柒枝愤怒地尖叫一声,扑上去咬住她的耳朵。
  湿咸的腥气瞬间冲进口腔,张婆子怎么锤她,她都不松口,下了绝命的狠心,好哇!算我命薄,要死今天一起死吧!
  张家侄子从后冲过来,一把抱住柒枝往后倒,张婆子捂耳叫嚣道:“立刻办了她!叫她有脸活着!”
  男人龇牙咧嘴着扯过柒枝的腿,压到身下,刺啦一声,撕裂她的衣襟。
  昏天暗地的绝望中,柒枝的眼泪终于扑扑流下。
  男人丑恶的面孔将将要下口,嘈杂的背景中忽然一支箭羽呼啸而来,正中穿透男人的头颅!
  他僵硬愕然地停下动作,而后轰然歪道。
  张婆子狂叫一声:“天杀的....啊!”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带血的长刀泛着寒光挥刀而下,噗嗤清脆一声,贯穿了张婆子的胸口。
  柒枝恍惚地挣扎着撑起手臂来,杂草糊了一头一脸,错乱的视线中,是谁矫健英武地跃下马来,快步奔过来。
  “是你....”
  男人面颊上扭曲的疤痕从未如此令人安心过,柒枝哽咽起来,绝望天地中一盏明灯徐徐亮起。
  孙崇喜的身影在她身上烙印下一片阴影,背后是吞噬生命的燎原火焰。
  柒枝扑向他的怀中,崇喜单手将她紧紧圈住,柒枝吸了一口气,便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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