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234节

  第320章 绝对不可能
  其实, 八年前的宗室北渡,大宋王朝危机显现开始,武官和文官的关系有一点点的缓和。
  那时候, 大家都担心的辽国南下,朝中文武都知道武备松弛,天下大变可能就在此时,所以,朝廷制作火器、增加军需, 推行得都很容易,群臣也没有意见。
  不过,这种和谐时期维持到今年时,开始出现了一些变化。
  简单说,就是在收回燕云、金国退兵之后,北方的危机大大减缓。
  朝廷许多文臣觉得差不多了。虽然大金还在北方,但有了幽云天险, 大宋不需要再如前朝那样在河北保持大量部队, 于是,赵士程以河北路禁军大败不堪一战为由,裁撤了河北路禁军。
  文臣觉得是皇帝准备卸磨杀驴,兔死狗烹了,于是纷纷支持。
  河北路军中剩下还能有一战之力的部卒,让西北军、河朔军、燕京军挑选走了,剩下的军官,调入了西北军中。
  这一次取消的禁军数量接近十七万, 付出大量遣返费的同时, 也重重地打击了武勋势力——对武勋世家来说, 河北路钱多事少离家近, 朝廷的武勋子弟荫官时基本都去的这里。
  于是,文臣们觉得自己又一次在朝堂上掌握了大势,便有人提出,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如当年宋辽盟约一样,与大金和谈。
  毕竟军战凶危,大宋好不容易在陛下您手上从三冗两积的危局中脱离出来,怎么还能再重蹈覆辙呢?
  赵士程记住了提出这个意见的官员,他是左司郎黄潜善。
  嗯,历史上很有名的奸臣,他回头找找他的错处,把他发配到燕云军中当个管马匹粮草的马监,让他知道知道金人的厉害。
  另外,还有很多官吏,既然想与金人和谈,那先谈着也没关系,和平发展的时间对大宋积累工业生产是有很大好处的。这些爱和谈的,大可去关外金人处待上一年半载,了解下关外民情,回头过来,要是谁给金人说好话,那便发配去前线当个小卒。
  在心里做好打算,赵士程便继续安排。
  封建社会,当皇帝最大的好处,就是提拔什么官员或许有人反对,但如果是贬谪什么官员,那其它人大多是旁观少,少有会帮着说话的。
  原因很简单,上面落下来一个位置,那些等着的候补官员们,才有上位的可能啊。
  那些搞事情的,该去北边的去北边,该去编书的去编书。
  他不会因言杀人,只是让他们知道知道潮起潮落自有时,人生不会一帆风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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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暗沉,大片雪花飘落。
  东京城的外城宏伟庄严,比宫城城墙还要高大许多,因为一条直街通向宫城正门,所以南薰门是东京城外城的正门,正门外数百米平时虽然有数不清的货物堆、小摊贩、被堵在城门等待检查的商队,但此刻,却是真正的空无一人,只有轻薄的雪花正在土地上堆积。
  两条白线划出,做为士卒行军的路线,沿途都有士卒守卫,禁止跨越。
  这白线绵延数里,两侧都充满了围观的行人。
  按理来说,这样的天气检阅士卒,是不太方便的。
  但皇帝愿意,便没有人能反对,高大的城墙上,皇帝金色的华盖十分显眼,伞下寥寥一人静立,却让周围所有臣子脸色极其难看。
  因为皇帝居然没有坐下检阅!
  底下都是什么人啊!什么人值得被官家站着等啊!
  就算是东华门外唱名的状元,那也没有被官家在宫门口等着迎接的殊荣啊!
  一些大臣已经悔的肠子都清了,知道官家喜欢打脸,但在这么多人面前打脸,是不是过分了些?
  但赵士程显然还能更过分一些。
  时间到了
  ,他微微抬头,他让人准备好大鼓,以战鼓指挥士卒前行。
  于是阴沉天空之下,隆声鼓点之中,铁甲将士,喝气成霜,在大雪里挥以戈矛,如游龙一般,军容整肃,经过南薰门城楼之下。
  没有表演,没有歌舞,巨炮轰鸣以为背景,朝廷百官做为陪衬。
  燕京百姓们哪见过这样整肃的军威,一时间都被惊住,无人叫好。
  赵士程高居城墙之上,甚是满意,他甚至有点想亲自去敲鼓为大军助威,但他忍住了。
  如今他的操作已经是在文臣的底线上跳舞,提高军人地位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
  再说,文臣虽然从立场上天然就会打压武将,但说他们全是坏心,也不尽然。
  大宋的文武对立是从开国时就开始的,为了防止武人作乱而建立,在王权看来,文臣再贪,也不会造反。武臣若奸,那便会反,若是忠,那便会聚敛人心,就是他不想篡位,手下也会逼着他篡位,最好的例子就是大宋的开国□□。
  也就是说,无论武将忠与不忠,都是有威胁的。
  所以,就算是南宋颓靡到那种程度,对武将的压制也从未少过,大明说是以武开国,但却把压制武将的办法几乎全抄了过去。
  文武区分,是为了王权稳定,但有了立场,就会有私心,重文轻武的后果甚是惨烈。
  当铁蹄踏破山河,京华梦碎,东华门外唱名的好男儿里,可没人站出来,保护大宋江山。
  看完这一整出的检阅,赵士程接见了这次主持新军前来检阅的将官,看他只着铁甲,衣着单薄,在雪天眉宇间却有一层薄汗,将自己的披风解下,递给了这位名叫王德的勇武将领,并且止住他跪下谢恩的举动。
  “何必跪呢,”赵士程微笑道,“我还是喜欢的你们顶天立地,护卫江山的样子。”
  周围立刻有人重新披了一件厚重披风给他。
  赵士程觉得差不多了,起身回宫。
  那位将军拿着手上略带体温的披风,在风中静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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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着歌,赵士程回到宫中待了一会,便又去了艮岳宫。
  大宋皇宫的化学物质太多了,赵士程很想拆了皇宫重建,把里边的地基里用来防腐的水银、□□清理一遍,但当内廷把重建需要的成本报上来后,他便凑合着在这上朝了,平时都是在艮岳宫召见臣子和休息。
  回宫的路上,又有文臣唉声叹气,似乎想提醒他不要太过重用武将。
  赵士程充耳不闻。
  不过,别人的意见可以不管,当赵老爹一脸不悦地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知道还有麻烦。
  “虎头啊,”老赵无奈地看着儿子,“你素来是个有成算的,爹我也指点不了你什么,但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延续我大宋江山,你又何必落他们的面子呢?”
  “哪里落了,我可是给他留够了面子,”赵士程随意道,“他们暂时不算儿子的敌人。”
  老赵坐到儿子面前,一脸犹豫:“儿啊,你别忘记了,我的位置,你如今的位置是如何来的,君以此兴,必以此亡,你怎么能不收敛着些呢?”
  他可没忘记,自己是怎么在深夜里被一群丘八簇拥着登上皇位的,就算是他抵着自己的脖子,这些丘八都没带什么退让的。
  “我的位置,是我苦心筹谋十几年,送给父亲的礼物,然后爹爹再送给我的啊,”赵士程把老爹按在椅子上,温和道,“这可是咱们父子亲情的见证呢!”
  “你这不孝子!”老赵顿时如坐针毡,站了起来,“你还敢提这事,天下就数你最不孝顺,信不信,信不信我……”
  他目光一转,落在桌上的玻璃杯上,伸手就要去拿。
  “好了
  ,爹啊,你放心,”赵士程轻笑道,“如今局势复杂,轻重缓急,我心里有数。”
  “哼,”老赵看儿子服软,这才做罢,“那你就管管那些臣子,别成天来劝我和你娘,让我们来管你,笑话,我什么时候管得了你了!”
  他能管儿子的时间也就是他三岁前,三岁之后,他一直是被儿子捏在手心里,去哪当官都是由他安排!更不必说现在了。
  赵士程起身送了送老爹。
  临走之前,赵老爹犹豫了一下:“要不然,我和你娘去杭州玩上一些时日吧?”
  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躲起来,至少可以不给孩子添麻烦。
  “不必了,最近可划不出来你们出门的预算。”赵士程婉拒,“等过两年,钱再多一点,我带你们去,这些小麻烦,我随手便处理了。”
  “行吧。”老赵看他神色轻松,不似做伪,不由感慨,“那些人凡人,哪里会是你的对手,另外,对家里人好一点。别整天寻思嫡亲哥哥们,其它的兄弟,比如那个士挚、士石他们,也可以是你的帮手啊!”
  “爹爹放心,都有安排的。”赵士程微笑道。
  老赵顿时噎住,不悦地哼了一声,走了。
  赵士程看他走远,消失在视线中,不由微微摇头,然后便微笑着站在院中,看天上雪花飘落。
  虽然,老爹的想法是好的,但他却没有这个需求。
  对他来说,大宋能不能再续两百年,一点都不重要。
  再差的资本政权也好过封建制度,他当皇帝从来就不是为了大宋江山,只是不想靖康之辱、风波亭、决黄河这些治低血压的历史事件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而已。
  在事故出现前,把可能的安全隐患解决,是他前世今生做事的习惯,改不了。
  他享受的是一手建立起新的世界,是享受改造世界时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这种感觉巨大且持久,远胜过其它吃喝玩乐。
  至于让大宋千秋万代——呵呵,若真有谁能做到,那他绝不会让此人活着。
  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
  第321章 你把握不住
  冬去春来, 又是一年过去。
  金国在折腾了大半年后,终于平定了国内宛如打地鼠一般的小规模反叛, 如今, 在完颜宗干的主持下,他们开始将女真部的族人迁移到曾经辽人居住的庞大土地上。
  关外几乎每个州府都有上千名金国士卒,他们的家眷也随之迁来, 占据着曾经辽国贵族的土地,有足够的奴隶为他们耕作。
  金国也邀请大宋使臣来金国相互联络, 结为兄弟之国, 毕竟这些年都是我金国派使臣去你家,按照外交礼仪, 你也应该派人来我这看看。
  赵士程收到邀请, 便在朝会上提起了这件事,提起应该重视金国,于是大笔一挥, 列了长长的出使队伍, 把最近总在叨念的臣子名单列上去。
  朝廷上当然有反对声,但赵士程这行为不算过分, 且让皇帝出口气对大家都有好处, 于是许多谏言的文臣榜上有名。
  唯一的问题是, 明明这么大的出使队伍, 皇帝陛下批的经费却十分有限,就算沿途有驿站服务, 但他们这次出行也基本没办法享受。
  ……
  这事算是暂时揭过去了,其实这事大宋使臣出去, 本来就只是走个过场, 赵士程派他们过去, 是让他们长长见识,思考一下金国为什么南下。
  真正的和谈条约,完颜宗干早就通过辽东的中转,和赵士程商议得差不多了。
  宗干的意思是,他也不祈求大宋像对辽国那样缴纳岁币了,只希望两国可以正常贸易,希望两国暂时把边境划出来,希望大宋不要再接纳辽国的降将等等。
  赵士程也有这个意思,幽云十六州的土地有明显的山川界限,还是很容易确定的,比较麻烦的是西北靠近西夏那一片,那里地势复杂,又不断有辽国部族归降,属于一团乱麻的状态。
  所以,大宋的使臣就是过去“自古以来”的。
  当然,不能只是金国“希望”,赵士程也提出自己的要求,比如关于货物的税率,比如北方的牛羊和矿产应该是多少,比如草原上的马匹每年要给大宋多少,再比如辽东那边的地界该如何确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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