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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贸然就跟过来,父母会有多担心?”陆沉有些无奈,望向你的眼神情绪复杂。
  你仰着脸,问他:“会很危险么,可是有你在啊…你在的话,他们也会担心吗?左不过说我几句好了。而且这种地方,我以前不也陪你一起来过么?”
  陆沉微微皱眉:“以前?你以前,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过来的?”
  你被他的话噎了一下。
  以前是妻子,现在没什么关系了,非要说的话,是长辈跟小辈的关系,父母与他同辈,前阵子帮他不少。你勉强算是他的小侄女,从前未及上学时,曾缠着他看他拉大提琴。
  “你父母把独女保护得太好,我早该说的。如果我不在,你一个人,这些男人、还有一部分你不认识的女人…囡囡,你要怎么从这里走出去?”
  陆沉把外套披在你肩上,带你暂时离开这里。
  话说到这种程度,现在的位置已经不适合交流了。他需要更安静,更私密的空间。pö18t𝖊.cöⅿ蒍楍攵唯1槤載蛧阯 綪至リpö18t𝖊.cöⅿ閲dμ
  二》
  陆沉带你来到宴场所在酒店的房间。这大概算是一间内场套房,连接通向北区宴会厅的回廊,主卧的阳台能够看到一层舞会的部分置景。
  你进来后就脱掉了外套,把西服交还给陆沉。
  “陆……陆董那会儿,为什么不说我是您的小侄女?明明按刚才的逻辑,亲人的身份更方便保护我。”你率先开口问他,背着手,理直气壮的。
  陆沉把西服放在沙发,平静地望了你一眼。
  “你很想做我的小侄女吗?”他在沙发坐下,示意你过来,到他身边。
  “先喝点水,那会儿在包厢,你看起来有点被吓到了。”他道。
  你抿抿唇,想到方才在角落绿植掩盖下的沙发里,他才用力吻过你,现在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心口有些发酸,你不愿意再敷衍地较劲,看着他的眼睛:“陆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陆沉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但没有把话完全说尽:
  “大概是那个时间里,让他们知道你是我这里的人,要比承认一个并无血缘关系的小侄女更重要。”
  他把训诫你这件事的分寸拿捏得很好,开口的时候,你几乎想不起来你在这个男人怀里同他接吻的事情。
  “……但你并不听话,”陆沉靠在沙发,神情平静:“如果你是听话的好姑娘,今晚来之前,你至少会给周严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为什么这么说我?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来……”你有点委屈,抿着唇,却又为自己冲动的行为感到一点后怕。
  “不是为了找我吗?”陆沉淡淡注视你:“下午看到我和别的女士进出,很害怕我有了新欢。是这样,对吗?”
  你脸瞬间变得通红,察觉他语气的冷淡,又渐渐白下来。
  目光变得惴惴不安,你试探着问他:“您……不喜欢我这样吗?”
  敬语;试探性的;徘徊在夫妻这个过去式关系之外;屈服于长辈这种身份的威严之下。
  其实是想问,您不喜欢我吗?
  你看着他。
  此时步入深夜,冷风顺着窗户扑入,室内均匀的温暖被扰乱,你有些发寒,本能摸了摸胳膊。
  而陆沉似乎不太适应你的直白,眉头皱起来,像是困惑,或者说近似一种事情超出掌握与预料的不适。
  很久,男人才无奈地轻叹一声,自沙发起身,把敞开的窗户合紧。
  你身体因为回暖的温度立刻再度舒展开,而陆沉回到沙发旁,抱臂垂眸望着你:“这种时候,我如果说‘从不’,是不是会伤你的心?”
  他这话说得有些狠了,并且一反常态,也同你方才一样措辞直白。你懵了几秒,下意识反问道:“怎么会是从不呢……”
  陆沉很轻地笑了。
  “嗯?你……你笑什么?”你下意识去牵他袖子。
  这种撒娇的动作你之前也常做,无意识的,陆沉常由着你胡来,但这次他避开了。
  男人稍稍俯下身,把外套再度披在你的肩上,拢紧。他的手腕在这个过程里自衬衫露出一截,腕表也是。
  确定了这样不会让你受寒,陆沉才直起身,开口:“前段时间陆家的事,你多少该听说了。囡囡,我不是你向来想象的那种人。”
  “我知道,”你站起身,急急开口:“我知道,可你不是……不是故意……”
  你急得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总觉得那些断续的解释都不是本意,是脑子不听指挥,胡言乱语。陆沉显然明白了你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
  “人本来就是趋利益聚集的生物,我也一样。”他道。“你对我的幻想太多了。”
  你发现你特别不喜欢陆沉说这句话的神态,男人那种冷静的口吻,好像是在剖开自己,借血液来证明虚假的清白。
  “那、那,我对你难道,就无利可图吗?”你走近一点:“就没有利大于弊到……可以让你像我一样,繁琐地惦记着对方吗?”
  “我不需要你回答我什么,只希望你可以和我一样更自作多情一些。……一点点就够了。”你垂下头,轻轻牵住陆沉的袖口,小心靠上去。
  陆沉沉默地看着你动作。
  他在思考是否要说更重的话,以此来让你知难而退。
  直到此刻,陆沉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温柔、谦和、周到,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多么有害的东西。
  他用以伪装自己、得以成为一个合格丈夫的东西,恰恰成为她爱上他的理由。而他从来无法准确得出结论:这些有目的的东西,是否也是构成他的一部分?
  他是处心积虑衡量情绪好感价值的商人,还是真的温柔体贴如同一位正派的绅士?
  陆沉想自己大概不能算是。
  如果他足够正派,他现在应该送曾经的小妻子、已经回归小侄女身份的你回家,而不是如此刻这般,占有姿态十足地带你来到以供欢愉消遣的套房,等你逼问他方才不肯让步的原因。
  他该循序渐进一些的,比如不要那么不自觉地讨她的欢心,让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的丈夫是怎么一位披着绅士面孔的恶徒,然后有耐心忍受那样的日子,直到离婚的那一天到来。
  也或许不用这样,他只需要表现得冷漠一些……很多很多种办法。陆沉想无论如何,至少他不能骗过自己,假戏真做到连自己也觉得感情已经尘埃落定,要珍惜妻子,相敬如宾。
  那些瑰丽的湿润的夜晚,他无数次为怀中的女孩柔弱的身体感到怜悯和疼爱,却忍不住那些阴暗的念头,事后又抱紧她,动作轻柔地为她舒缓紧绷与颤栗。
  陆沉为自己的沉沦感到歉疚,以及痛快。
  他等同于轻巧策划了一场作茧自缚、画地为牢的囚笼。
  本该追求的自由方方正正、束手束脚,而牢笼有穿堂风拂过,夜里常常想起的女孩子,在这个时候小心地靠进他怀里。
  两个人都没有再动,久违的依偎持续了那么一小会儿。
  体验暧昧让人类时间的流速变得缓慢,心跳也逐渐重迭在一起。如果世界真实地由上帝掌握,座钟的分秒针该在此刻短暂地停泊。
  你为陆沉此刻的纵容失神,忍不住垂头埋进他怀抱更深、更温热处。
  “我很喜欢现在。”你小声说:“能见到你。你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我住在你衣服里面。”
  “……特别好。”你声音轻下来。
  陆沉没有回应什么,他的手指短暂停在你腰处的裙褶,示意你保持距离。继而男人俯下身,耐心替你整理好裙摆。
  你今天穿的裙子有些长,黑色纱尾温婉,扫着脚腕。黑的更黑,白的愈发白,陆沉的红眸自下而上望向你,沉静平和,让你幻视徐徐扇动翅膀的红色蝴蝶。
  心里随之刮起了一场湿润浩大的飓风,被漩涡搅成碎屑的,唯独你胸口的骨骼。
  “刚才看你出了汗,来得很匆忙么?还是……因为紧张?”
  陆沉开口:“其实今晚,即便你不过来,我也不会和别人跳舞。我只是应酬,待在这里而已。”
  他牵起你的手:“舞会开始了,下去吧。”
  廊下是暧昧的灯光,远处甜品台有糖浆反射灯光,甜蜜犹如斑驳的萤火。你跟着陆沉来到一层,走下台阶,手始终被他牵在掌中。
  快要走入人群了……你停下脚步,看陆沉微顿,回头望向你。
  “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做我的舞伴……”你鼓起勇气邀请他。
  一支完整的舞,不该没有前情,不该没有邀请与回应。
  陆沉望着你,目光晦涩不明。
  “我们早就是了。”他轻叹了一声,上前来把你揽进怀里,在轻柔的音乐中相携步入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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