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金橘 第92节

  梁世京把手给她看,上面沾满泡沫。
  他说得无辜,金橘敛下心绪,把粉色围裙摊开,抬手过去,梁世京弯着腰,眼神直白,低眸盯着她,丝毫不掩饰。
  金橘把眼睛错开,去够他的脖子,发现高度相差悬殊,够不上,舔舔嘴唇,说:
  “你头再低一点。”
  她这句话语气轻,不再像之前的每次,对着自己一开口就冷冰冰硬邦邦的,反倒有些娇娇的,似乎掺着点埋怨。
  两人好久没有离得这么近,还这么平静地讲话,梁世京觉得她这句话像带着尾巴,羽毛似的,在自己心尖上打圈,痒得不行。
  他就又稍稍低了点,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金橘伸手,还是够不上,甚至踮脚也不行,她心里浮现一丝愠怒,问他:
  “不能再低一点吗?”
  有点生气了,梁世京心想,乖巧地说可以,却坏心眼,没怎么动,金橘试了一下,感觉和刚才的高度没什么区别,这才终于意识到被骗。
  围裙还拿在手里,她瞪着面前的男人,凶他:
  “你故意的。”
  又道:“随你吧,爱戴不戴。”
  说完把围裙放下要走,却忽然被梁世京用手肘圈着腰,一把薅到另一边的流理台上坐着。
  他臂力惊人,金橘感觉一瞬间天旋地转,被吓到,只下意识双手撑着他的肩,僵着身子,然后就看着梁世京挤到自己两腿间,支着还满是泡沫的双手站着。
  金橘被他两臂圈在怀里,反应过来,推他:“你做什么?”
  她语含戒备,梁世京反而笑意明显,眉骨压着眼,薄唇弯起:“让你帮我戴围裙啊,你不是够不到嘛?”
  他声音调笑,恢复痞坏模样,变成披着羊皮的狼,金橘看他仰着的脸,在厨房小吊灯下的照耀下轮廓分明,心里警铃大作,眉心蹙起: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吊灯下,她巴掌大的小脸皱巴巴,长发挽在脑后松垮垮,梁世京看她低着头斥责自己,眼睛水灵灵,倒显得委屈可怜,就像见了狼的小羊羔,明明害怕,还要故作凶狠。
  他喉咙发紧,蹭她,脑袋搁在她肩上,说话的气息炽热,窸窸窣窣爬进她的颈窝里,笑道:
  “没看出来吗?宝宝。”
  “当然是在勾引你啊。”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阳台外的绿树, 枝叶被雨水冲刷得干净,风小了,不再被摧残得摇晃不堪。
  “梁世京, 放我下来。”
  一句话, 刚还旖旎暧昧的气氛,倏地就散得无影无踪, 金橘搁在梁世京肩上的双手蜷起,握得紧紧,掌心都能感觉到隐隐的痛。
  男人窝在她颈侧的头渐渐抬起。
  眼前的女生眼神冷静, 不带一点感情和笑意。
  他刚还跃跃欲试的心脏, 好像被这个眼神狠狠踹了一脚,又被吐了口水, 滚进了路边的杂草丛里。
  梁世京往后退开一步, 金橘自己从流理台撑着站在了地板上,她也往后退开了两步。
  “梁世京,有些话我说腻了,你估计也听烦了, 但是我还是要请你注意分寸。”
  “我们不是能有亲密接触的关系,你以后, 也请叫我的名字。”
  她盯着眼前的男人。
  “那个称呼, 不是你能叫的。”
  她一字一句, 像刀子, 刮得梁世京全身的每个骨头关节缝里,都在痛。
  他无言以对。
  金橘宣布他死, 他就活不成。
  外面的风雨声没有那么咆哮了, 金橘侧头看了一眼, 又道:
  “碗洗完, 趁雨小了,你就走吧。”
  说完,转身离开了厨房。
  梁世京立在原地,抬起沾了泡沫的手看,上面的泡沫早就干涸变淡,洗涤剂黏在皮肤上,生硬又滑腻,难受得很。
  可是好奇怪,明明刚刚还感觉两颗心是相贴的。
  卧室里,金橘背靠着门,胸腔里震耳欲聋。
  她把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里,自己不该是这种心情,也不能是这种心情,良久,再放开,都是按压留下的痕迹。
  房间门响,梁世京的声音隔着传过来,他问:
  “我能借把伞吗?”
  金橘把门打开,男人低眉顺眼,背对着客厅的光源看不清楚表情,金橘擦着他过,没说话,走向玄关。
  梁世京脚步缓慢跟在后面,他想,借过伞,或许之后就还能有理由再来见一面,可是下一秒女生的话,直接将他的这个念想彻底粉碎。
  金橘把手上的长柄透明伞递过来,语气淡漠:
  “不用还了。”
  不用还了,也不用再来了,更不用再见面了,这句话带来的是一连串的蝴蝶效应,她像是要把男人的所有后路,全部堵死。
  梁世京接过伞,那伞沉甸甸,似乎能把人的脊背压弯,一丁点希望都压灭了。
  外面风雨交加,雨点都是斜着飘过来,撑着伞也会被打湿衣裤。
  梁世京从楼上走下来,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的点烟,薄荷爆珠的烟沁凉,他的目光却在十八楼的位置一动未动。
  自己太心急了,梁世京仰靠在座驾背上反思,那个时候的气氛太好,好到他忽然就等不及想要拥有她,占有她,要让金橘成为自己一个人的。
  可能是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把人吓到了,她胆子那样小,以前自己讲点浑话,她都要会羞到脸红到耳尖上。
  梁世京默默想到这,手指捻了两圈细烟,忍不住笑,但一想到她身边还站着别的男人,指尖倏地没收住力,下瞬直接掐灭了烟星。
  那股火星的烫,灼伤皮肤,却远不及他被金橘一遍遍推开的难以忍受,很久没看的手机在控制台叮叮当当响,梁世京侧头瞥了眼,上面不少消息,不想接。
  但没两分钟,那个叮叮当当的声音又响起,梁世京不耐烦,划开接通:“什么事?”
  他口气烦躁,电话那头的万青山愣了一下,继而道:“梁总,恩南刘董事昨天来公司找过您。”
  他话讲到一半,梁世京又摸出烟,不以为意:“然后呢?”
  “然后没见到您,在公司大闹了一通,不同意集团改革,说……”
  “说什么?”
  梁世京把烟点燃,仰头呼出灰白烟雾,心不在焉。
  万青山难得的说话有些为难。
  “说您要是执意如此,他就以死明志,从恩南的顶楼跳下去……”
  “是嘛,”梁世京嗤笑,“那就让他跳好了。”
  他把烟灰掸掸:“老东西跟着梁路安,在后面捞了那么多油水还不知足,他自己不想安度晚年过好日子。”
  “想死,关我屁事。”
  声音冷漠又无情,万青山见过梁世京在商业场上杀伐果断的样子,但还是有些心凉,毕竟刘西杰也算是恩南的老人,这样的丝毫不在意,难免有些不近人情。
  他这样思虑,听见男人在那边问:“还有别的事吗?”
  万青山把日程表翻开,说:“有的,今天白天的……”
  他还没说完,梁世京反而突然打断:“推了。”语速极快,接着就是噔噔噔的挂断音。
  十八栋的一层单元楼前,女生抱着猫,隔着瓢泼大雨,都能看出她的着急。
  梁世京把手机随手扔在控制台,撑着伞快步走下去,金橘面色焦急,见梁世京还没走,慌乱中惊讶:
  “你怎么还没走?”
  梁世京看了眼她怀里的猫,没回答,只问:“猫怎么了?”
  金橘也不知道,梁世京走后,她抱着平板出来,准备去客厅画稿子,猫就趴在地毯上不动,平时这个时候,就算不黏人,也会叫两声来找你玩玩具,但是今天它就蔫巴趴着。
  金橘画了一会儿,觉得奇怪,去抱它,才发现它趴着的地方,吐了好多白沫,金橘恐慌,没养过猫,不知道怎么办,多多的死亡阴影重现心头。
  她明显的仓皇失措,看着梁世京眼眶都要泛红,说我也不知道,又哆哆嗦嗦描述了一番,颤着嗓子问猫会不会有事。
  梁世京摸她脸,安抚她:“不会的,我们先去医院,你别瞎想。”
  风雨又变大,叫车软件迟迟没人接单,猫等不得,金橘被梁世京往自己车上带,查宠物医院的导航。
  猫还在吐,白沫弄脏女生的衣服,梁世京将车停在路边,把自己的夹克外套脱下来包住猫,又拿纸巾帮金橘擦猫的呕吐物。
  金橘在这空隙里忽然问:“你的车不是坏了吗?”
  梁世京擦拭的动作一顿,半晌,说:“它自己又好了。”
  把锅甩给车子自己,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雨天路上打滑,车子不敢开太快,但梁世京车技稳,把握着速度,快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医院。
  宠物医院雨天冷清,去了就开始填表格,表格是宠物以及主人自己的信息,可猫不是金橘自己的,宠物名字,年龄,种类她一概不知。
  她找出手机要给猫主人打电话,梁世京眉心微动,悄悄按了关机。
  金橘在那边连打了几遍,都无法联系上人,坐立不安,梁世京把怀里的猫放她怀里,安慰她:
  “你在这等我,我去问问工作人员怎么办。”
  他说完拿着表格走了,金橘孤立无援,只能听他的话,等了好一会儿看梁世京回来,说已经弄好了,现在进去给猫要做个初步诊断。
  这个过程是主人无法看到的,医生出来的时候,第一次沟通,说暂时还无法确认是猫瘟,中毒还是普通肠胃炎,需要做第二次正式的诊断。
  金橘被猫瘟两个字当头一槌,脑内一片空白,手心都是冷汗,被梁世京温热的手掌握住,她什么都不懂,看梁世京娴熟地和医生交流,询问具体情侣以及后续相关事项。
  医生走后,梁世京把金橘牵到椅子上等待,女生面色苍白,手掌冰凉,全身微抖,不安布满整张脸,她这样子像极了以前看见血,回忆多多被摔死时候的恐慌发作。
  梁世京想抱她入怀,伸到半路的手又收回,想起她白天警告自己的话,只敢用力握紧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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