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战死的夫君一起重生后 第27节

  接过一旁丫鬟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手后,顾容庭这才说:“爹寻我过去,的确是说了一件事。”然后就简明扼要的把方才父亲寻他说的话复述一遍给妻子听。
  徐静依听后沉默了一下,她总觉得,这是上面的人在寻顾容庭。
  但又不敢确定,因为前世顾容庭认祖归宗不是这样的。
  这一世怎会不一样了呢?
  虽心中百般困惑,但在丈夫面前,徐静依仍是装着并不太懂的样子,只说:“这事细细思来的确奇怪,若说征兵,也不像,倒像是在暗中寻什么人。但到底是找谁,又是谁在找,就不得而知了。而正因不知其内情,才会这般令人心惶不安。”
  顾容庭轻轻应了声,没看妻子。他知道她心中多少有数些,却还装得这般淡然,他怕多看她一眼,会忍不住笑出来,反倒是惹她疑心。
  索性就没给眼神对视。
  徐静依继续说:“你叫爹和大哥别担心,我明日回家去问问祖父,看他老人家知不知情。”
  努力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设,确定自己对视上她的目光不会轻易笑出来后,顾容庭这才看向妻子。
  “爹和兄长也是这个意思,说想劳烦你回去问问祖父他老人家,他或许知情。”又提醒,“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先不要同娘和大嫂说,怕她们担心。”
  这个严重性徐静依自然知道,她忙应下:“放心吧。”
  这次再回娘家时,侯府里已经张灯结彩。再有几日,就是徐淑依嫁去太子府的日子了。
  徐静依知道,如今的徐淑依指定十分嚣张,因为她嫁去太子府之事,再不会有任何的变数。如今婚期已定,太子府为临安郡王下来侯府的聘礼,也早堆满了侯府上下,甚至徐淑依即将带走的嫁妆,也有部分已经提前送去了临安郡王梁秀的婚房。
  喜帖也散出去了,甚至有些离得远的亲戚已经提前过来喝她的喜酒。这个时候若再生变故,那么侯府将沦为全天下的笑柄。
  其实当初之所以没去阻止徐淑依同临安郡王的这门婚约,除了觉得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怕是阻止不了外,也有不想侯府沦为笑柄的原因。
  先是换了同临安郡王结亲的对象,若是最后再解了这门婚约,那么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怕是家中长辈在外人面前都不能抬起头来。
  徐静依过来侯府时,老侯爷徐虎正好不在家中,徐静依便陪着祖母和母亲说了一会儿话。
  徐淑依如今是待嫁之身,已经有些日子没怎么出过她自己院子的门了。一番谈完后,袁氏便让长女去次女那儿坐坐。
  “你既回来了,也去她那儿略坐坐,算是给她送嫁了。”袁氏兴致明显不比上次徐静依回来时高涨了。
  徐静依能看出来,母亲似是心情不好。
  其实不必问,她猜也猜得到,定是徐淑依觉得自己如今亲事稳了后,便在母亲跟前装也不想装了。
  徐淑依短短几个月内前后态度大变,母亲未尝不能猜到其中原因。想着这个女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正孝敬、亲近自己,不过是为了她的婚约大事所做出的暂时妥协罢了,她又怎会不失落呢?
  但这一天始终会来,母亲的这一关也始终是要过的。索性母亲如今身子养得很好,即便心中有落差,也不至于雪上加霜,更损了根本。
  徐静依伸出手去,紧紧攥握住母亲手道:“娘,天底下任何人的感情,都是讲究一个缘分的。有些夫妻盲婚哑嫁,成亲前从未见过一次面,婚后也能和和美美,幸福一生。而有些夫妻,纵青梅竹马,有着少年夫妻的情分,也不一定能相爱到最后。有缘无缘,都是命中注定了的。夫妻是这样,其实母女也是这样。”
  “或许……二娘从吃上柳氏奶那日起,她便命中注定要跟柳氏亲了。她们之间的感情,或许不是我们左右就能割裂得了的。越是插手她们间的感情,逼着她们不见、不亲,越是适得其反。不如就随她们去吧,不管她们了。您想想,若柳氏是真心待二娘好的,您做母亲的,心里肯定也为二娘高兴吧?而若柳氏对二娘是虚情假意,是想从她身上图个什么的,迟早她在二娘面前会有暴露出真面目的一日。到时候,二娘自然就知道她错了。”
  徐静依的这一顿安抚,的确令袁氏心中好受了些。女儿说得对,若柳氏待二娘始终都是真心的,那她该为二娘高兴。而若不是真心,她也迟早有露出马脚来的那日。到时候,二娘便会知道亲谁了。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袁氏仍是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看向长女,“但娘也为你担心。”
  袁氏说:“日后她成了郡王妃,娘怕她会刻意针对你,你日子会不好过。”
  徐静依却笑说:“她真成了郡王妃后,太子府里那么多妯娌婆媳关系需要她维持经营呢,还有皇宫里的皇后、各个妃子。到时候,她必然更多的心力是放在那边了,哪儿来的时间故意找女儿的茬。女儿呢,如今认命了,就在顾家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吧。也很好啊,家里婆婆嫂嫂热情淳朴,我不必费多少心力去维持这些关系。”
  袁氏爱抚的摸着女儿鬓发,发自肺腑道:“其实……这样的日子才叫好呢。有时候大富大贵,未必就好。”人一旦富贵了,见识得多了,自然就会忘本,会忘记初心。
  徐世立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去看看二娘。”袁氏平静道,“不管怎样,马上她就嫁人了,你去给她送个嫁,也算是全了姐妹情。”
  徐静依起身道别:“那女儿这就过去。”
  第三十二章
  徐静依过去时, 徐淑依正凭窗而坐,手中绣着一幅绣品。瞧见她人来,只是冲她挑眉一笑, 眉眼间皆是得意之色。
  徐静依心境平和, 走过去后, 反倒当作从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冲她热情笑道:“过来给妹妹道喜了。”
  徐静依越是表现得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徐淑依心中越是不甘心。她千方百计算计来的这门贵亲, 从她手中抢来的这门好亲事, 她怎能表现如此平淡呢?
  她该嫉妒自己才对,她这个时候该大哭一场才对。
  “真没想到姐姐也会来给我送嫁, 我以为姐姐不会来呢。”这个时候, 徐淑依才丢下手中物什, 但仍没起身, 只是挪了身子换了个姿势坐。她坐端正后,又抬手让徐静依坐, 此刻高高在上的姿态, 就好像她已经是郡王妃了一样。
  徐静依并不计较这些,隔着炕桌在她对面坐下后, 才说:“怎会不来送嫁呢?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我就算再没时间、嫁得再远, 你的人生大事,我肯定要送你一程的。”
  听她说得冠冕堂皇, 徐淑依不由轻轻哼了声。
  但再细看, 仍从她面上看不出丝毫的嫉妒和怨恨外, 徐淑依不由轻轻蹙起了眉。
  徐淑依根本不信她并不在意自己嫁临安郡王这件事, 她只觉得是这个姐姐太会装了, 她可以完全掩藏住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绪,半点不让人瞧出来。
  徐淑依说:“你我姐妹早撕破了脸,姐姐如今又何必再装呢?不累吗?”又说,“左右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亲谁不亲谁,母亲心中也已有数,你也不必再为她而委屈自己了。大大方方把你最真实的情绪露出来,不好吗?装着姐妹情深的样子,多累呢。”
  到底顾及着身份吧,徐淑依如今面对徐静依时,不会再大呼小叫,也不会再急得跳脚。
  此时此刻,她是以临安郡王妃的身份在同一个市井妇人说话。
  既二人身份早隔了十万八千里,她也不必自降身份再去同她争执什么。她只需静静坐在这里,居高临下望她一眼,她就该对自己俯首称臣。
  但显然,她并没得到她想要的。
  徐静依不但没对她俯首称臣,反而仍一副同她平起平坐的架势。她端足了郡王妃的姿态,她也就摆出了侯门嫡长女的风范来。
  “为什么妹妹就是不信我是真心实意来给你送嫁的呢?我们姐妹未必多情深,但我身为长姐,并不会计较很多。你如今就要嫁人了,我身为长姐也需得多交代你几句。日后去了太子府后,要爱护夫君,和睦妯娌,孝敬公婆。定不能再如同在家中一样,但凡哪里不高兴了,就耍大小姐脾气。家里是父母长辈疼你、宠你,在让着你、迁就你,但你去了人家当儿媳妇,又是高嫁,就不该这么不懂事了。”
  徐淑依气得牙齿打结,她紧咬牙关,倒有些端不下去了。
  “姐姐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害臊吗?凭你我如今的身份,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教我?我日后在夫家怎么过,这不关你的事。倒是你,阖该好好想想了,嫁了个那样的夫君,日后一辈子便再没什么出头日。你若聪明些,就该趁早巴结我,而不是还在这里说这些疯言疯语。”
  倏尔一顿,又说:“这样吧,你现在在我面前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倒还可以考虑一下,从前的事或可不同你计较。”
  相比于徐淑依的激动,徐静依始终心态平和。她闻声后,脸上笑容更大了。
  倒也不说什么,只慢慢的站起了身子来。就在徐淑依以为她这是要给自己下跪了时,徐静依却突然开口道别。
  “祝福的话已送到,我也算是来给妹妹送过嫁了。妹妹贵人多忙,我也就不多打搅。日后,咱们姐妹还有的是见面的机会,今日就先告辞了。”
  徐静依说完这番话后就施施然转身离开,徒留徐淑依怔愣在原处,一时竟未缓过神来。
  直到徐淑依人已走远,她才从怔愣中清醒,然后不免又要好一顿发脾气。
  她熬到今时今日,为的就是可以压过徐静依一头。她就是想看她匍匐在自己跟前,摆足十分卑微的模样。
  可现在又算什么?
  她怎么敢的,到底谁给她的莫大的勇气。她是郡王妃,她不过一介民妇,她怎么敢这样对她?
  难道就图一时嘴快,不怕日后她逮着机会就寻她清算吗?
  大丫鬟彩芹忙过来劝说:“姑娘不必生这样的闲气,没得气坏了自己个儿身子。依奴婢看,大姑娘定是疯了,又或者,还没瞧清楚眼下形势。待姑娘嫁去了太子府,她还敢这么横,姑娘大可以直接命奴婢教训她。届时,便是府上老侯爷老夫人,也是不敢多言一句的。”
  彩芹的安抚,徐淑依自然是有听进去的。但此番实在太气,即便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一片坦途,她也做不到立刻就消了心中的怒火。
  她只恶狠狠说了句:“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之后,倏的一下起身,直接快步走了出去。
  之前隐忍不见柳姨娘,是为了保住同临安郡王的这门亲事。省得有人再恶意散播谣言,让太子府那边无端对她生了不好的印象。
  如今婚期在即,一切都成了定数,她也就无需再忍了。
  所以,在徐静依这边受了委屈后,徐淑依立刻去了柳氏院子。
  柳氏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大冬天的无端落水大病一场,如今不但身子养好了,心情也更佳。她日后在侯府生存的两大倚仗,其中之一,就将成为她最大的倚靠了。
  只要二娘顺利成了郡王妃,又愿意给她撑腰,她日后便可在这侯府里逍遥自在的活。同样,二娘日后也是她兄弟啸哥儿的倚仗。有二娘在,那萍姨娘就算顺利诞下男胎,也难能阻碍得了她儿的路。
  那正室夫人袁氏呢,做了一场欢快的美梦后,如今也该醒了吧?
  她听说二娘早前几日就不再那么勤快的往正房那边跑了,就算那袁氏再蠢再糊涂,她也该什么都明白了吧?
  之前有多高兴,如今就该有多伤心。这心情突然从山顶落入山谷,极度兴奋到极度悲伤,如此的大起大落,想来也伤身子。
  没事儿,日后有她伤心伤身的时候。
  柳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徐淑依过来时,她正心情极佳的在摆弄几支新桃。二月春桃刚刚开了胞,她命院里丫鬟去摘了几支,这样娇艳的花骨朵儿插在漂亮的琉璃瓶中,看着都赏心悦目。
  见徐淑依风风火火闯将进来,柳氏立刻丢下手上活儿,迎了过去关切问:“这是怎么了?如今还有谁敢欺负我们郡王妃娘娘,不要命了吗?”
  “除了她,还能有谁?”徐淑依气冲冲数落一句,然后眸光骤变,越发狠厉起来,“迟早要她连本带利都还回来。”越说越气,双手十根指头倏的就攥紧起来,尖尖指甲掐进肉里。
  柳氏见状,忙去握住她双手道:“二娘别气,气坏了自己身子,才叫称了她们的意呢。她们越是气你,你越该不能着她们的道儿才对。”一边安抚人,一边道,“那大娘是个蠢的,都到今时今日了,还不能认清现状,她这样的人,日后早晚有吃亏的时候。”
  又说:“如今她先不念姐妹之情的,倒还更好呢,免得日后她巴着你时,旁人还得拿道义来压你,让你顾及姐妹之情。二娘,此事你往好处想,是不是这样呢?”
  柳氏耐心又温柔,一番说辞简直句句都说到了徐淑依心坎儿上。是啊,她不顾姐妹之情,日后不管谁,都不好说她了。
  “姨娘,到底是你真心待我的。”怨愤之气泄了后,徐淑依心也柔软起来,她如年幼时般,仍靠在柳氏怀中,“从小到大,也只有你是完完全全站在我这一边,完全只为我考虑的。”
  柳氏顺势搂着人,如小时候般,轻轻拍抚她肩背,声音软软道:“不只我疼你,日后啸哥儿也会护你。往后你在太子府里好好过日子,不必惧怕什么,我们都会尽全力呵护你的。”
  “嗯。”徐淑依轻轻应着,她心中是坚信的,从未对此有过半点疑心。
  二月初八,是太子府四郎临安郡王迎娶定安侯府徐二娘的日子。因是皇孙娶妻,故排场很大。那一整日,从侯府到太子府的那一条街上,都挂满了红。
  市井百姓们最喜瞧热闹,花车路过之处,两边街道旁挤满了人。
  侯府和太子府联姻,自不会吝啬。路过之处,到处都撒了铜钱儿。
  顾容南顾娇娇兄妹也瞧了这场热闹,府上小厮背着他们去的。二人今日所获不少,一路上抢来的铜子儿能串成一长串儿。
  兄妹二人满载而归,心情极佳,顾娇娇一直在问哥哥这些钱要怎么花。
  她说她饿了,想去买点好吃的。
  顾容南想了想,说:“那我们去祥云楼买一份卤水鸭,回去带姐姐一起吃。平时总我们吃她的,今日我们自己挣了钱,也该拿这个钱去带她一起花。”
  顾娇娇没有任何异意,立刻说好,然后缠着哥哥去祥云楼。
  一买好卤水鸭回到家,二人就立刻直冲徐静依的院子。这日顾容庭恰好也休沐在家,这会儿小夫妻二人正各坐一旁忙自己的事儿。
  顾容庭即便休息在家也没闲着,在捧一册书看。徐静依不太爱看正经书,百无聊赖下,寻了本游记看。
  顾容庭看一会儿书,会又看一会儿人。见她果真一直一颗心都是扑在游记上的,看得入神且津津有味,他还算稍稍放心些,然后又将目光和心思收回到自己的书上。
  如此,二人静坐了有快一个下午。
  直到顾容南顾娇娇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平静。
  平时姐姐对他们好,经常买好吃的好玩的给他们,他们都有记在心里。所以,今日好不易凭自己本事赚一回钱,又买了卤水鸭带姐姐吃,兄妹两个兴冲冲的,一进门就撒腿直往正屋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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