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场游戏—光(6)

  路星辰的额角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划破,鲜血不断从那道怵目惊心的伤口里冒出。他穿着的制服也破了一个大洞,上头还有一道道的脏污跟转变为暗褐色的血痕。
  他此刻就坐在楼顶上的围墙边,底下还有逐渐聚集的围观群眾,他的视线瞥向那之中的每一个人,却对他们露出失望透顶的眼神。
  路星辰摆盪着双腿,彷彿迈出脚就能拥有自在飞翔的能力,也能搆着他们的所在⋯⋯
  双眼紧闭,路星辰轻轻地笑出声,他的后背宛若生长出一对翅膀,身体正被轻松拥抱的同时,一股强硬的力道却从身后攫住了他。
  在围观群眾发出惊呼的一瞬间里,路星辰也被拉回露台上。他在被压制住时,不断奋力挣扎、也不断发出兇猛的吼叫声。
  直到力气远离身体,路星辰的四肢慢慢地虚软下来,无力地躺在地上、四脚朝天,精疲力竭地张口:「我就快要自由了⋯⋯」
  「为什么要阻止我?」
  那名男人在确定路星辰已失去挣扎的力量以后,缓慢地从他的身上离开,并抄起一记手刀,精准地往他的头上砸去。
  「痛⋯⋯」
  「还知道痛,你若摔下去没死也有你受的了。」男人说完,也朝路星辰的方向扔了一瓶啤酒,「而且这里医药费很贵。」
  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路星辰反手接过瓶身,愣声道:「杜阳昕,我还未成年。」
  「嘿!反应很快嘛?」杜阳昕说完,紧接着又是一记手刀劈在路星辰的脑袋上,「但你还是得叫我舅舅。」
  闻声,路星辰的眼底抹上一道悲伤,正打算开口时,杜阳昕抢先而打断了他的话:「欸,这给你!」
  路星辰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杜阳昕欲交给自己的东西。
  「这部轻小说现在很红!⋯⋯你看完如果还想跳楼的话再跳吧?」杜阳昕耸耸肩,又拿出一瓶啤酒后、轻拉开拉环,仰头灌了自己一大口后,就转身离开了顶楼露台。
  被留下的路星辰一脸莫名其妙,盯着封面上头的文字后缓缓开口:「什么⋯⋯《与少年与剑》?」
  -
  一直到路星辰察觉自己的脸上湿湿的,才发现他早已代入剧情,跟着那名瘸腿少年的所有情绪起伏、所有经歷过的事都產生了深刻共鸣。
  在作者的铺陈、以及生动的剧情编写下,路星辰彷彿看到那名少年就算身体残缺、就算怨过让自己变成这样的一切,也丝毫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在自己眼前高高举起剑、眼神坚毅不屈的模样。
  路星辰抹去满脸的泪水,似乎有些气愤地嚷嚷:「这只是虚构故事而已⋯⋯」
  而就在路星辰翻到故事的最后一页时,那行横在纸张中央的黑色字体吸引了他的目光⋯⋯
  「本书由作者⋯⋯亲身经歷改编?」
  这句话令他对这本书的作者產生了一些好奇,究竟会是个怎么样的人写的作品?
  也会是一个不被现实打倒,勇敢活下去的人吗?
  想到这,路星辰有点激动。
  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停不下来的血液沸腾、渐渐在他体内激烈地澎湃着。
  他突然有个念头。
  他不想自杀了,他想活下去,因为他想要看到这名少年的结局。
  他也想看到孕育这部作品的作者,能够写出这样内容的作者⋯⋯
  拿出过去存的所有零用钱,路星辰瞒着杜阳昕「远渡重洋」参加「梔子」的签书会。
  而且还是长达数星期的夜排。
  路星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揹着行囊、手里拿着父亲留给他的黑色耳罩式耳机,独自来到这个对他陌生不已的土地上,即使这里过去对他来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係,但距离他再度踏上这块土地,已经隔了多年的光阴。
  这段时间长到他连母语怎么说都忘光了,怎么还会记得这些连结?
  对现在的他来说,这就只剩有他想见的「梔子」,而他也一次次地拿出那张皱起的纸片,彷彿在一一确认上头的文字有没有遗漏⋯⋯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边迎接第一道日出。也因为人越来越多,过去被霸凌的恐惧令他很害怕,就戴上那副黑色耳罩式耳机,打算就这样去见「梔子」。
  而也在工作人员宣布下,「梔子」的签书会正式开始。
  路星辰拿到了一号的号码牌。
  身上所有的粮食已被他消灭殆尽,他这几天只靠着饮水果腹,飢饿不已、颤抖的纤长手指紧紧抓着手里写着「1」的纸牌,另一手里拿着的是从工作人员手里拿到「只有排前十」的书迷粉丝才有的吊饰特典,引颈热切期盼着能见到「梔子」的那一刻。
  却没想到一踏入会场,才发现「梔子」戴着特製的面具、没有露面,但还是以亲切的语气向自己打招呼并询问该签给他的署名。
  路星辰紧张不已,却在「梔子」签名时注意到她白皙的手上有着明显的心形疤痕⋯⋯
  他心头一颤,在宽大的黑色背包内不断翻找着东西,就在工作人员制止的情况下,他递给了「梔子」一张陈旧的便条纸后,便慌张地抓起已完成签名的书本离开现场。
  只不过就是在离开前,还依依不捨地回头瞥了她一眼。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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