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场游戏—不再(4)

  顾熙梔好像是做了一个长梦后醒来，猛地睁眼就被来自外界的光线刺的眼睛直冒泪水。
  一直到好像习惯了一些后，她努力地眨眨眼、但所见之处却糊在一团，仅有鼻息能不断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
  而顾熙梔本想坐起身，但身体却发出警告的讯号，令她只挪动了一隻指头后、就以失败告终。
  「你⋯⋯醒了吗？」身旁传来一个苍老沙哑、语调中带着喜悦的男声。
  「⋯⋯？」顾熙梔愣愣地移动目光，只见身旁似乎站了个右脸上有道长长刀疤的老人。
  老人注意到顾熙梔的目光毫无焦距，原本开心的神情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难过与自责。他的眼匯聚了水气，悲痛地望着在顾熙梔身上的每一个医疗仪器，密密麻麻的管线、全身几乎被纱布包裹住，而左腿也被打上了厚重的石膏。
  水光掉落，老人沙哑的声音充满不捨：「从今天开始⋯⋯就不用再害怕了，爷爷会用尽一切力量保护你的，熙梔。」
  —
  电脑萤幕上显示这场直播早已结束，但顾熙梔摀着脸，似乎维持这个动作许久。
  「也太失态了吧⋯⋯」顾熙梔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而她接着在叹了声气后，缓缓放下犹如防备的手，朝滑鼠前去。
  游标在萤幕里不停颤抖，花费了一番工夫、才令一个网页视窗跳出在她的眼前。
  待网页载入完成后，熟悉的书名、五个大字出现在页面的最顶端，顾熙梔的眼神暗了片刻，随后她甩甩头、也用力地深呼吸，宛若做好准备、目光才接续往底下的评论区望去。
  接着，种种如同锐利长矛般攻击的言论出现在那⋯⋯
  『高估作者了吧？与少年根本没料啊！』
  『骗子新人奖还来喔』
  『过誉过誉过誉！烂书可以拿来擦屁股』
  『我是感受不到什么说得这么惨啊？根本87^^』
  『说是亲身经歷改编，但根本是创的吧？谁会被家人打这么惨啊？』
  『骗子！』
  顾熙梔难受地蹙起眉，心跳奔腾不已、像被大力敲击，她关掉网页、几乎是在同时间，无力地趴在桌上。
  「我⋯⋯」顾熙梔喃喃自语：「能知道『爱』是什么吗？」
  放在桌边的手机亮起，接着发出铃声、提醒顾熙梔收到来电。
  顾熙梔从桌上爬起，见来电显示是刘家家，她便马上按下通话键：「喂，家家？」
  而刘家家从话筒传来的声音饱含着无奈：『到底谁会在大半夜问我跟男友怎么认识⋯⋯』
  「我⋯⋯我、那个⋯⋯」顾熙梔回答得吞吞吐吐，后来直接被刘家家打断。
  「说吧？跟路星辰怎么了？」刘家家一语道破。
  闻言，顾熙梔的世界震盪不已，也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回呼吸，她的目光不由自主望向那张泛黄的便利贴，在沉默半晌后缓缓开口：「⋯⋯我失恋了。」
  此话一出，换那头的人安静下来，过了一下后才听见她的放声尖叫。
  顾熙梔来不及摀住耳朵，直接获得一阵晕眩耳鸣，无奈地接续说话：「他其实一直都有喜欢的人。」
  「怎么可能！」刘家家再度尖叫。而顾熙梔这次学乖，及早将话筒远离耳朵、避免再度伤害。
  「他会从国外回来，是因为有很重要、想见的人在这。」顾熙梔说完后，脸上多了份自嘲地笑。
  刘家家此刻选择沉默，静静地待在另一头听着。
  顾熙梔泛泪，像是想将所有苦楚爆发出一样、全都说出口，她的声音哽咽：「我好像从一场美梦澈底醒来⋯⋯我不是他的第一人、不是他重要的那个，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啊⋯⋯家家，我的心好痛，痛得快要裂开了。」
  「熙梔⋯⋯」刘家家担忧，忍不住叫唤了她的名。
  「被他拒之千里，才突然发现我很喜欢他！但原来一切都是我多心⋯⋯跟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好快乐。」啜泣和话语混杂在一起，令顾熙梔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哀戚，「家家，对不起！我想你一直都说得很对！我一直都在逃避、没有正视问题⋯⋯小说是、他是，甚至我⋯⋯」
  而电话那头，也开始传来哭泣的声音。
  「我一直认为不去理会就可以没事，我到这时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在逃避自己！」顾熙梔停顿了下，伸手抹掉满脸的泪水，「⋯⋯对不起。」
  「⋯⋯脆弱并没有错，能正视那份脆弱，也许就能放下那些伤痛。」刘家家轻声对话筒说着，是种彷彿抚平痛楚的力量：「会没事的，熙梔⋯⋯」
  顾熙梔放声大哭，模样像个孩子一样。
  「你一定能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一定可以、你一定会幸福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