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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令容的所有行动都是受到严密监控的,不管是在沉宅还是来到医院之后,明里暗里都有无数双眼睛注意着她——当然,由于周丞玉刻意捣乱,让她留在楼下的休息室里等待的那几分钟除外。
  裴知仪想必也清楚这里处处设防,没办法在这点时间里直接把裴令容弄走,但她一定利用那几分钟做了什么。
  她一定想办法传递了消息,让裴令容知道了姐姐就在外面,马上就可以带她离开。
  这时候裴令容会做什么呢?她已经等了这一天很久,从几个月前重新见到裴知仪开始,她就在期待今天的越狱计划了。
  她向来那么听话,又那么敏锐,肯定知道逃跑的机会仅此一次,她应该立刻按照裴知仪传来的指示行动。
  有那么两分钟她确实消失在了监视网里,当时所有人心中都警铃大作,以为宰相夫人真的被他们弄丢了,然而很快守卫们就再次捕捉到了这位夫人的行踪,她似乎刚刚潜入了这栋楼的顶层。
  裴令容没有离开,她好像执意要完成她在这里的任务:必须亲自去确认沉渊的情况。
  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走出这栋建筑,走到她等待已久的自由之中。连听到报告的沉渊都觉得诧异——虽然裴令容会选择上楼大概并不是因为他。就算此刻躺在医院里的只是一个普通同事,她必然也要折返回去弄清楚对方的状况。
  她就是这么天真良善,同时又要命的愚钝轻信,当然需要一个人来帮助她、保护她,把这一团温热火光小心地收拢起来,避免它暴露在冷风里。
  沉渊责无旁贷,他已经伸出了手,正在等待那团火落入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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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令容被带进病房时脸上还维持着惊愕的表情,不过她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样太引人怀疑,只好神情恍惚地尽量往前走,终于走到了沉渊面前。
  这里发狂的哨兵,也没有电疗椅,只有空阔冷淡的一间病房,里面躺着一个看起来好端端的沉渊。一切都和裴令容的想象相去甚远,她暂时想不到有什么话好说,于是踌躇着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你怎么来了?”沉渊靠在床头,脸上还带着一点笑,“累了吗?”
  裴令容支支吾吾,回答听说他在医院里,所以有点担心。
  言毕她还不露痕迹地往他身上瞥了两眼,试图暗中观察这人到底伤在哪里。
  然而对方就像没事人一样,还能反过来照顾她。沉渊让她坐在椅子上,又问她过来的路远不远,腿会不会痛。
  裴令容摇头,接着意识到这对话出了问题:“……你呢?你怎么样?”
  “家里来了很多人,这里也到处都是守卫,”她补充说明,“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文太太也吓了一跳。”
  沉渊抱歉地看着她:“吓到你了?”
  他说其实没有什么,又向她简略地讲了一遍沉明涣和他那几个发信器的故事。
  不过沉明涣弄进来的不只是这些小玩意儿,昨天沉渊处理这件事的时候防护措施出了点问题,导致他现在有点头痛而已。
  裴令容将信将疑,他似乎除了脸色稍显苍白之外确实和一切如常,然而她也很难不联想到几天前的惨烈场景。那天晚上沉渊几乎彻底失控,裴令容至今都没搞清楚他是怎么恢复清醒的。
  “……你是不是在骗我?”
  她垂下视线,小脸苦恼地皱成一团。
  沉渊心中一跳,面上倒还镇定:“什么?”
  “你是不是头痛了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感觉到了,”裴令容慢吞吞地开了口,“方医生也说你有时候会吃止痛药的——你状态不好,是因为很少去疏导吗?”
  她自认已经说中了真相,又担心对方觉得尴尬,所以一直低着头不去看他。
  “这个……其实我可以帮你的。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你就直接告诉我,不然我要猜很久的。你看,我是不是浪费了好多时间?”
  沉渊记得他刚找到裴令容的时候,她就对他说过这句话。当时她认为沉渊的出现一定是别有所图,显然今天她还是没有改变想法。
  裴令容始终坚信他居心叵测,她对此作出的反应一直是积极配合,随时准备自投罗网。她想要替沉渊免去额外的铺垫和试探,甚至好心地替他说出了那个阴险的最终目的,主动表示她可以为他所用。
  “没有浪费时间,”沉渊拨了拨她的卷发,“茵茵很聪明,这么快就猜到了。”
  她嗯了一声,低着头任他动作。片刻之后她又犹豫着开了口:“那就快点开始吧……我给你梳理一下好吗?”
  反正她本来就是向导,这是她做过无数遍的任务。快一点完成这个任务,她就可以快点回到裴知仪身边去。裴令容心知今天的越狱计划已然失败——她浪费了许多人的通力合作,姐姐肯定要被气死了,可是就算她这次真的跑了,恐怕沉渊也不会让她跑出去多远。
  所以她试图尽快榨干自己的价值,裴令容以为如果自己对沉渊来说不再有用,他一定就会放她走。
  她向沉渊伸出手去,哨兵轻易地扣住了她的腕骨,顺势把那只手捏在了掌心里。
  “这样不够,”沉渊极有耐心地引导她,“只有疏导是不够的,茵茵再想一想吧。”
  裴令容在他手里挣了一下,似乎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要这么叫她。
  沉渊置若罔闻,仍然念她的名字,又说他状态不好,裴令容也知道的。
  “应该怎么救我呢?”他握着她的手,逗小孩儿一样晃了晃,“你猜到了吗?”
  他清楚裴令容此时配合是因为想要早点重获自由,然而只要能把她捆在自己身边,沉渊可以暂时不择手段。
  不过自从找到她,他好像总是在不择手段。沉渊确实是做了不少安排,才让裴令容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不得不始终留在那栋房子里。
  他对此早有准备,既然想要获得不可思议的幸福——紧紧地握住春天,让甜蜜的软风停在他怀里,当然必须额外多花几倍的力气。
  裴令容不再尝试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我猜不到,”她挠了挠后脑勺,“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
  她不肯再做题目,但她的老师也很愿意提供标准答案。答案听起来还挺耳熟,然而裴令容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沉渊声音很轻,说出了需要她做的最后一件事:“茵茵,绑住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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