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第12节

  老张回了个手势,随即对徐海清说:“好像不太对劲儿。”
  徐海清也觉出来了,说:“靠边看看。”
  老张依言照办。
  徐海清走下车,来到康尧跟前,康尧也刚好放下电话,粗鲁地拨了拨头发。
  徐海清问:“怎么了,尧哥。”
  康尧语气有些紧绷:“小春……找不着了。”
  他在中间停顿了一秒,还抿了下嘴唇,仿佛要说“丢了”,却又改口,显然还没有完全放弃,不想这么快就下定论。
  小春就是大洪的女儿。
  徐海清皱了下眉,心里跟着生出一点古怪的感觉。
  这种事很难说的,可能只是小孩子自己到处乱跑,兴许一会儿就跑回来了,也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如果是前者,早晚都能找到,但如果是后者,就不好说了,也许是遇到人贩子,也许是……
  徐海清问:“幼儿园里和街上都找过了么?”
  康尧:“幼儿园里没有,街上人太多太杂,我叫了五个人过来,他们正在找。”
  很快,老张也开始帮忙找人。
  徐海清等在原地,听着康尧继续打电话。
  西边的天开始泛红,天色将晚,康尧的情绪越发焦虑。
  大洪进局子之后,他的妻子一度情绪不稳,加上正值换季,大概是火急攻心,一下子就病倒了。
  康尧自觉这件事他有责任,因为无法护住大洪而愧疚,便让妻子将接送孩子的工作接过来——正好康尧的女儿小雨馨和小春念的是同一个幼儿园。
  这时,康尧车子的窗户降了下来,从里面露出一个奶里奶气的小脸,正是小雨馨。
  “爸爸。”
  康尧来到窗前,又换成一副慈父的面孔。
  但小雨馨显然也是担心的,她一直在追问小春的下落。
  康尧安抚着她,嘴上说着“没事的”,但徐海清看得出来,他比刚才更慌了。
  一个半大不点的小女孩能跑多远呢?
  五个人到处找,连影子都没碰见,答案只有一个——有人带她走。
  而且这时候,多半已经驱车离开。
  康尧又问了一次小雨馨,最后一次见到小春是什么时候,都说过什么。
  小雨馨也再一次回答说,小春说今天会有一个跟爸爸关系很好的叔叔来接她,小春还问她要不要一起跟着那个叔叔去玩。
  小雨馨有些心动,但没有答应。
  等到放学,小春就拉着她要去找那个叔叔。
  小雨馨想到今天爸爸会来接她,便拒绝了,还说要小春跟她一起回家。
  小春却很快跑走了。
  接着,小雨馨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发卡说,这是那个叔叔送给小春的,因为小春见她很喜欢,就送给她一对。
  徐海清顺着看过去,刚好看到两片彩色几何图案,很像是教堂里的玻璃窗,衬在黑色的头发上额外醒目。
  徐海清眯了眯眼,虽然觉得是自己太多心了,但还是走到车前,笑着问:“那小雨馨还记不记得,她今天穿了什么样的衣服呢,小裙子,还是小裤子?”
  小雨馨:“小裙子。”
  徐海清又问:“什么颜色呢?”
  小雨馨:“蓝色。”
  徐海清心里一紧,但很快又想,穿着蓝色裙子的女孩有很多。
  康尧注意到徐海清的异状,将她拉到一边,问:“你是不是发现什么?”
  徐海清这才说道:“来的路上我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经过,女孩穿着蓝色裙子,也戴了同样的发卡,外套是白色的,身上没有书包。不过那男人看着很自然,穿着也不普通,可能就是小孩家长……”
  康尧脸色变了,隔了几秒,说:“小春的确没拿书包,现在还在我车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结尾删掉一小段,放到这里详细写一下,比较重要的事件。
  第11章
  历城的天彻底黑了,幼儿园门口的家长和孩子早已走光,只留下康尧的几个人在原地守着。
  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守在这里也是希望渺茫,但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等。
  徐海清已经坐车回大宅,她的脸色很差,心绪也很乱。
  事情发生的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她算是直接目睹事发经过的,但自从回来还没有见到姜林升,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就一直关在房间里。
  差不多晚上八点,姜林升才从外面回来了。
  徐海清走出房间,来到二楼拐角处,就听到姜林升和康尧、贺铭远以及罗珺三人在讲话,他们语气很沉,声音很低,但内容还是听到一点。
  康尧很自责,他今天被一点事情耽搁了,没有在幼儿园放学前等在门口,错过了带走小春的男人。
  可事实上,即便康尧提前到了也没用,他不常接孩子,对小春没有那么深的印象,他也不知道小春今天穿了什么裙子,就算当场撞见,也未必能确认身份。
  何况据小雨馨的描述,小春十分喜欢那个叔叔,她是自愿跟他走的。
  听他们三人的意思,现在连贺铭远和罗珺的人也都派出去收消息了。
  随即罗珺便问起小春的母亲,也就是大洪的妻子。
  康尧只摇了下头,他至今还没跟她说。
  大洪的妻子还在病中,这会儿由康尧的妻子照顾着,听她说,人还在昏睡,不好叫醒,更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再者,康尧还想再等等,因为按照徐海清的说法,那男人应该不是人贩子,既然是小春认识的叔叔,此人就很有可能在大洪的关系圈里——如果对方是想勒索钱财,应该很快就会来消息。
  这时,贺铭远说:“大洪的社交圈,咱们都知道,好像没有这号人物。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大洪有一些咱们都不认识的朋友。”
  别说贺铭远,就连康尧对此都毫无头绪。
  大洪为人有些鲁莽,文化水平也不高,身边的狐朋狗友也没有会穿西装的,和带走小春的男人根本不是一个路数。
  罗珺接道:“或许大洪的妻子会知道。”
  康尧没接话,一说到大洪的妻子,他便沉默了。
  这才几天,好好一个家就成了这样,一个进了局子,一个病得昏迷不醒,如今孩子又下落不明。
  始终未发一言的姜林升,缓慢扫过三人的神色,遂将章赫叫到跟前,让他去喊徐海清。
  章赫很快上了二楼,刚过拐角,就对上和正坐在拐角处脸色不佳的徐海清。
  章赫坐下,正欲开口,徐海清却抢先一步:“我觉得事情不太对。”
  这很像是一句废话,谁都知道事情不对。
  但章赫却听出来了,她理解的角度略有不同。
  章赫:“说说你的想法。”
  徐海清吸了口气,将刚才在房里梳理的思路一条一条的阐明:“第一,我和他们看法一致,那个穿西装的男人不可能是人贩子,但他也不像是大洪会结交的朋友。他到底是谁,问大洪和他妻子应该会有眉目。”
  “第二,这个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大洪出事以后带走孩子,为什么,是巧合,还是故意选这个时机?孩子出事,最着急的就是父母,他这样做,大洪知道以后一定会被激怒,可他出不来,就算再怎么着急生气也没有办法。所以这个人应该不是冲着大洪来的,或者说是不只针对大洪。”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奔着贩卖人口而得利,那图的就是另外一种利益。
  章赫问:“你的意思是,他的目标可能另有其人,带走孩子是为了搅乱局面。”
  徐海清:“我也只是瞎猜。孩子目标小,但作用大,而且就算大家再怎么防备,也很难想到对方会将脑筋动到小春头上。今天负责接小春的是尧哥,但尧哥因为有事耽搁晚去了几分钟,这难道也是巧合么?”
  章赫透过缝隙朝楼下看了眼。
  康尧仍在自责,他低着头好像已经六神无主了。
  章赫:“你该不是怀疑康尧吧?”
  徐海清摇头:“他没有理由这么做。我的意思是,出了这样的事,他是除了小春家人之外最难受的人。”
  话音落地,徐海清就若无其事的别开视线,半垂下眼。
  她强行压着心里的波动,不让它们浮出来半点。
  事实上,她心里也一直很难平静,一阵阵懊恼,甚至堵得慌。
  她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反复回溯着当时的场景,那个男人抱着小春,就打从她眼前经过。
  尽管她对自己说过,那种时候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多想,不会料到现在的后果。
  不,或许她应该多看一眼,或许就会发现问题?
  不止如此,就连大洪也是因为她出的那个主意,才被贺铭远送去警局自首。
  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无论是在情理上还是法理上,这件事都要有人承担,大洪是下手最重的那个,他不可能推卸掉责任。
  她也知道不能反复陷入反刍思维的旋涡,会影响自己的思路,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
  章赫这时问:“还有呢?”
  徐海清醒过神,又道:“我现在有个怀疑方向,但没有根据。这个人的目的如果是为了报复、打击大洪或是尧哥,那么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是谁。”
  章赫下意识眯起眼:“你指的是王世川。”
  徐海清:“他又刚好是做这种黑色产业的,他还有一条非常成熟的链条。”
  就在前几天,章赫才将王世川跟贩卖人口的勾当告知她,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很难不将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
  不会儿,徐海清和章赫一起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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