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归途?

  鐘琦慧端起景熙早就为她点好的咖啡,喝了一口,一脸认真的样子问,“你们两个怎么了吗?”
  “我们好着呢,我想问问你身边有没有认识的朋友,就是一个是外籍,一个是本国籍,怎么在我们这里结婚啊?具体都要走什么流程呢?”
  鐘琦慧眉头紧锁思考了一下,紧接着说道,“据我所知就算两个外国人到我们这里,都是可以结婚的,你女朋友森恬应该不用移民的。”
  景熙的脸瞬间就放松了下来,“啊?你说的是最近的规定吗?”
  “我去年看到的新闻就是这样子说的,有很多国外的人,他们的国家不允许同性婚姻,于是她们都到我们这里来註册登记,领到了结婚证再回到他们的国家。所以我认为让森恬来这里註册结婚,应该没那么难,就是一些手续的事情。”
  “我之前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国内,所以好多事情都没及时关注到,你今天跟我这么说,真的是一扫我连日以来的阴霾呢。”
  “怎么了?你已经决定要跟她结婚了吗?你的父母都没意见哦?”
  景熙叹了一口气,“我还一直都没敢跟我爸妈说,小的时候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摆一面彩虹旗,我爸看到了,就把我骂一顿,我的房间里以前放了很多同志电影的dvd,都被我爸扔出去了...”
  鐘琦慧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拜託,你都四十岁了,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的事情还不能自己做主吗?”
  “我爸妈真的很疼爱我,即便我到这年纪了,每次我回到家里,他们仍然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是真的不忍心看到他们因为我而伤心难过。”
  “不敢面对,也要面对的,最起码要先出柜,接下来就是拉锯战了,三年,五年,十年...我跟我前任就是啊,我们在一起十年了,我爸终于同意了,可是她却背叛我,但我爸对我现在这个女朋友非常满意啊,这都是时间累积的结果,如果我十年前遇到我现在这个女朋友,我爸也不知道何时会同意呢,所以啊出柜是第一步,万事开头难啊...”
  景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应声说着,“你说得对啊,我之前还总是鼓励森恬呢,她可是比我勇敢多了,果断多了,当她处理离婚和面对家人的刁难,都是一个人坚持过来的,为了我她真的付出了很多。”
  “所以啊,还犹豫什么呢?勇敢地迈出那一步吧。对了,她自己在那边还适应吗?过得好吗?”鐘琦慧接着问道。
  “我离开之前,我们一起收养了一隻社区的流浪狗,牠叫勇勇,现在勇勇每天陪着她,我经常看见她坐在客厅对着勇勇说话,那画面看得真让我心痛...”
  鐘琦慧一脸不解地发问,“你还能看见他们?”
  “我在家里装了两个监控摄像头,一个放在家门口,一个放在客厅里的。”
  鐘琦慧很快就理解了景熙的用心良苦,随后说,“你们真的是好爱彼此啊,你早点把她接过来,就少一天相思之苦,你也不必每天都担心她的安全了。”
  景熙点了点头,“是啊,我何尝不想儘快和她团聚,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呢?说到这里,我跟你分享森恬她朋友的一件事吧。她朋友叫瑶瑶,也个是同志,瑶瑶在京南也有女朋友,她父母却一直逼她相亲结婚,她始终不肯,但是最近她因为一场意外导致脊髓损伤,现在整天在床上,双腿没有知觉,她父母整天以泪洗面,她女友工作先暂停就为了每天照顾着她。森恬跟我说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很震撼的,我就在想,是不是人真的要等到失去了,才学会珍惜呢?”
  鐘琦慧听着景熙讲这段故事,心都揪在了一起,“父母总希望孩子能按照他们希望的样子来成长,却从来没问过孩子是否快乐。希望瑶瑶的父母能放下执念与偏见,好好陪着她康復起来,也能成全瑶瑶和她女友。”
  “听森恬讲,瑶瑶父母对她女友的态度缓和了很多,希望幸运之神能多多眷顾这对苦命的鸳鸯...”
  还没等到景熙说完,鐘琦慧突然打断她的话,“对了,我突然想到,我有个亲戚,她也是脊髓损伤,用了一种什么仪器做康復,后来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景熙一脸兴奋,她瞪大了眼睛,嘴里的咖啡差点呛了出来,她立即问,“真的吗?那我可不可以拜託你,去帮我打听一下你这个亲戚用的是什么仪器,我愿意去买。”
  “看你这般激动的样子,好啦好啦,我等等回去就去问我那个亲戚,还有我再去问问我女友,看她的朋友里面,有没有瞭解外国同志情侣到我们这办结婚手续的。”
  “那这两件事就交给你啦,今天这杯咖啡真是没白请你喝!”景熙一脸得意地跟鐘琦慧调侃着说道。
  “我真的好廉价,一杯咖啡就能被你收买了。”鐘琦慧笑笑着,又说,“不过,你对森恬的朋友都能这么尽心的帮忙,也是很善良。”
  “我帮瑶瑶就是帮森恬,帮森恬就是帮我们,帮我们就是帮助千千万万个同志群体。”
  鐘琦慧一下子听懂了景熙这句话的意思,她故意回应着,“看来你要再请我吃一顿大餐才行的哦!”
  景熙用手敲了一下鐘琦慧的头,“你呀,就知道趁机敲诈我!”
  在咖啡厅和鐘琦慧分开后,景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开着车回到了家里。
  景熙的父母家位于郊区,是一栋高贵的别墅,高高的栅栏,盘绕着妖艳的玫瑰荆棘。院子中摆放着价格高昂的沙发座椅,阳光斜斜的射下来,斑驳的光影映照出了院子的奢华。一眼望见的是极尽奢华的大厅,繁复的灯饰却发出冷冽的亮光,四面高高的墙壁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影,穿过宽敞却冷清的长长走廊,两面的名画里名人的眼睛像是能攫住人的心灵。
  景熙的妈妈孔安华今年60多岁了,她的头发光亮,一捲捲环绕在前额,而她的又长又弯的眉毛,好似天弓,泛着青春的红色脸蛋,有时光洁透明,彷彿有电闪在她的脉管流过;她总是保持着一种异乎寻常的优雅和仪态,连岁月都不捨得在她的身上留下一点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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