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弹幕后和病弱太子HE了 第63节

  事实上,贞贵妃倒并不在意七皇子如何说,原本她受得偏宠时,收养温阳公主,便是希望利用温阳公主的跋扈刁钻替她收拾、打理北宫中不老实的嫔妃和皇子。
  这些年,温阳公主也确实替她铲除异己,帮她省了不少事情。
  但现在,温阳公主已是失去了利用价值,如今带着温阳公主这个没有头脑的累赘,只会给她复宠的道路上添堵罢了。
  棋子便是棋子,当弃则弃。
  贞贵妃松开七皇子,像是哄慰似的,那冰冷的眼神中添了几分温度:“没事,你慢慢说,有母妃在。”
  七皇子却并没有得到安抚,只是看起来更惊恐了。贞贵妃不得已,松开了手,看着顾休休道:“若不然,你来安抚他?”
  顾休休没想到贞贵妃会这样说,她掩住眸中的疑惑,垂着眸子,却没有拒绝贞贵妃的提议。
  皇帝认为,小孩子不会撒谎。
  那只要七皇子说出实情,皇帝便会选择相信,并且责罚温阳公主。
  温阳公主毕竟是贞贵妃的人,皇帝责罚了温阳公主,对贞贵妃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难不成,贞贵妃是准备弃军保帅,将温阳公主这颗棋子抛之,弃之了?
  思忖之间,顾休休走到了七皇子面前,拿着帕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水痕:“你刚刚很勇敢,愿意为了拾回母妃扎得纸鸢,便跳进湖里去寻找……但下次不可以这样做了,湖水很冷,被呛到很难受,若是母妃看到了,会因为心疼你而伤心流泪。”
  “你不想看到母妃难过,对不对?”
  她并没有一上来就逼迫七皇子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是循循诱导着他,提起了他的母妃。
  原本毫无反应的七皇子,在听到母妃后,终于有了些动静,唇瓣轻轻张合着,颤声问道:“母妃,你在哪里……我想你了……”
  顾休休拥住他,轻声道:“你的母妃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但总有一天,在某一年的尽头,太阳落下后,你会与她再次重逢。”
  她的嗓音又轻又柔,让七皇子想起了自己的母妃,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他瘦弱的双臂环住她,那张稚嫩的脸上,浮动着受过委屈后却又不得不重新振作的坚强。
  顾休休没有催促,只是任由他发泄着委屈和悲伤。终于,等他哭够了,哭累了,他抽泣着,伸手指向温阳公主,用微哑的幼声道:“是她扔了我母妃的纸鸢,她还时常打骂我,欺负我身边的嬷嬷……”
  听闻此话,温阳公主如遭雷劈,她还没反应过来,已是传来了皇帝震怒的低吼:“你好大的胆子,如今竟是在北宫中一手遮天,连宫婢都为你扯谎,欺瞒于朕了是吗?”
  这话不单是说温阳公主听得,也有几分威慑贞贵妃的意思。
  说到底,温阳公主倚仗的人是贞贵妃,若没有贞贵妃背后撑腰,又如何能这般嚣张跋扈,蛮横刁钻。
  贞贵妃几乎是在皇帝发怒的下一瞬,便跪了下去:“都怪臣妾管教不严,本是念着温阳父母双亡,心生怜惜,才将她接入宫中想要亲自教养。不想她被家里骄纵惯了,却是屡教不改,如今还学会了扯谎!”
  皇帝冷眼看着她:“那依贞贵妃所言,该如何处置温阳?”
  这便是试探了,今日温阳公主犯的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幸而七皇子命大被救了回来,才没有酿成大祸,不然便是砍了温阳公主的脑袋也不够解气。
  他虽为帝王,却要言行举止,三思而后行。温阳公主到底是父母双亡,又是贞贵妃手底下的人,他处置轻了,不足以服众,处置重了,只怕会引起谢家不满,索性便直接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贞贵妃。
  贞贵妃垂首道:“臣妾以为,该褫夺公主封号,将其谴回陈郡谢氏一族。”
  这惩罚对于温阳公主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她失去了公主的封号,便成了平民的身份,回到谢家只会沦落为一个笑柄,被谢家其他女郎们耻笑、贬低。
  这些年,她仗着自己的身份,没少欺负过谢家的女郎们,贞贵妃一直对此睁只眼闭只眼,将她骄纵到了天上去。
  如今要她从云端坠到地上去,那些谢家的女郎们不得将她撕碎扯烂,踏进泥土里,以报复她当年的欺辱?
  温阳公主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红着眼眶,慌张无措地磕头:“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父皇饶过我这一次……”
  皇帝早就看温阳公主不顺眼了,私底下毫无规矩,行事疯癫,还当众宣扬她爱慕太子,简直是不成体统!
  往日也就是看在贞贵妃的面上,才一直没有理会温阳公主的愚蠢行径,谁料温阳公主还变本加厉,这次又险些间接害死了七皇子,怎能不叫人气恼愤怒?
  许是看出了皇帝不准备理会她的求饶,温阳公主哭红了眼,跪着爬向元容,用手扯住了他的狐裘:“太子哥哥,你帮帮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帮我求求情……”
  第48章 四十八条弹幕
  元容站定了, 他眼眸低垂,似是怜悯众生的仙人,高高在上,不染一丝纤尘。
  可眉眼间却透着疏离冷淡, 连说出口的话都沾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你和孤有什么情分?”
  “是你四处宣扬孤之身世低贱的情分, 还是你倚仗公主身份颠倒黑白, 当众欺孤未婚妻的情分?”
  温阳公主愣住了, 她张了张唇瓣, 试图分辨, 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就如元容所言,她于他的情分, 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 自以为是罢了。
  她因为想要赶走其他爱慕元容的士族女郎,因为想要证明自己更爱元容, 逢人便说他母亲是个身份低微的宫婢,将他不愿揭开的身世和过往公之于众。
  不断撕开他的伤疤, 往上撒盐,供人取乐,便是她表达爱意的方式。
  她因为不甘心元容迎娶顾休休为太子妃, 便想要从中作梗, 将他的身世告诉顾休休还不够, 更是几次三番颠倒是非,在众人面前找顾休休的麻烦。
  她得不到的人,别人也休想得到,宁可毁之,损之,这便是她口口声声说的情分。
  温阳公主不甘心地仰起头, 任由泪水肆意落下,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你到底喜欢顾休休什么?我比她差在哪里?”
  闻言,元容轻笑一声,道:“云泥之别,以何较之?”
  那意思便是,顾休休是天上的白云,而温阳公主则是地上的污泥,天壤之别,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如此直白的话语,成了击垮了温阳公主最后一根神经线,她双眸瞪得似是铜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身子缓缓软了下去,像是一滩烂泥瘫倒在地。
  温阳公主捂着脸痛哭起来,齿间含糊不断喃呢着:“姑母,帮帮我,我不想回谢家……”
  她近乎疯癫的模样,更是让皇帝厌烦,他冷声道:“便依着贞贵妃的意思,褫夺温阳公主的封号,即刻逐出北宫,遣回谢府!”
  这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当即便有侍卫上前,将温阳公主架了起来,任由她歇斯底里的喊叫,也不过是无畏的挣扎。
  而贞贵妃则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到温阳公主被侍卫们拖得远了,才假惺惺地掉了两行清泪。
  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垂着头,似是悲恸的模样——到底是放在身边养了数年的义女,她能如此大义灭亲,只因温阳公主将七皇子的纸鸢扔进莲花湖中,便狠下心褫夺了温阳公主的封号,这惩罚已是十分严厉了。
  只要她不吵也不闹,就安安静静表现出一副下了很大决心才走出这一步的伤心样子,皇帝必然会因此而愧疚。
  愧疚,就代表着他对她心软了。坚硬的心脏也会随之出现一道裂痕,她只需要见缝插针,利用好他的愧疚,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就好了。
  果不其然,方才还对着贞贵妃一脸漠视的皇帝,此刻看到贞贵妃垂眸不语的样子,却是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说话的态度是不是过于冷漠严厉。
  到底是解决了一大祸害,除掉些心患,而贞贵妃没有袒护包庇温阳公主,反而配合着严加处理的举动,也像是说明了温阳公主跋扈的性格是在谢家就养成的,而非是贞贵妃教养出来的。
  一开始,贞贵妃也是出于好意,怜惜温阳公主父母双亡早逝,才将其接入北宫亲自抚养。若非要说她做错了什么,大抵是她平时约束不严,没有及时发现温阳公主暗地里欺负七皇子。
  这样想着,皇帝对贞贵妃不由放软了些语气:“你不要太伤心难过,虽褫夺了封号,她仍是你的侄女。若是想她了,你时而召她入宫见一见就是了,往后好好将七皇子教养成人,此事也不能完全怪你……”
  听到这里,顾休休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贞贵妃真是好心机,这一招釜底抽薪可是让贞贵妃玩明白了。
  贞贵妃往日荣宠不断,在皇帝面前又立了个纯真善良的人设,有些腌臜阴暗的事情,自然不便由她自己亲自动手。
  因此贞贵妃才从谢家挑了个性格蛮横无理,又看起来不大聪明,相对来说,更好利用的女郎,借着父母双亡的缘由,将其接入宫中,让皇帝封为温阳公主。
  平日里,在贞贵妃刻意的放纵下,令本就嚣张骄横的温阳公主变本加厉,借着温阳公主的手,铲除了不少的异己。
  顾休休估摸着,大抵那元容的身世过往,也是贞贵妃无意间透露给了温阳公主,便是借温阳公主之嘴,向外宣扬他的生母并非是皇后,而是个不知名的宫婢。
  而贞贵妃前段时间在永宁寺偷鸡不成蚀把米,将自己的偏宠作没了,那温阳公主行事若还是一如既往的莽莽撞撞,任意妄为,只会成了拖累贞贵妃复宠的累赘。
  毕竟不管温阳公主做什么,到最后都会被皇帝算在贞贵妃头上。
  索性贞贵妃就趁着此次,褫夺了温阳公主的封号,将其逐回谢家,省得在北宫里再给贞贵妃添乱添堵。
  不但如此,贞贵妃还要借着此次的事情,让皇帝觉得她是大义灭亲,为了七皇子才忍痛褫夺温阳公主的封号。
  这样一来,又能解决掉温阳公主这个麻烦精,又能利用温阳公主叫皇帝心生愧疚,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果然不愧是冠宠北宫二十余载的贞贵妃,她必然是手段狠辣,心硬如石,才能站稳脚步,身处高位而宠爱经久不衰。
  顾休休此刻觉得,比起那只会通过扮演柔弱无依的小白花,从中获取些怜爱的顾佳茴,贞贵妃似乎更像是古早爽文里的大女主。
  没有恋爱脑,没有优柔寡断,当断则断,当弃则弃,连李嬷嬷这样的亲信心腹都可以割舍,大抵就算是皇帝,都不过是贞贵妃手下的一颗棋子。
  只是顾休休不解,贞贵妃争其一生,坏事做尽,到底是为了什么?
  贞贵妃早已经在北宫站稳了脚步,那些因意外而惨死的皇子们,不论出身,又或者背后的家世,没有能比得过四皇子的。
  就算贞贵妃不害死他们,皇帝也不会将皇位传给他们,若贞贵妃不作妖,好好生养四皇子,以元容病弱的身体,坚持不过数载,届时那皇位仍是会落在四皇子身上。
  几次三番暗害她更是没有必要,还是那句老话,元容如今的身子便是强弩之末,便是她嫁进了东宫,便是顾家全力支持他,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贞贵妃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那贞贵妃在担心什么?又在争些什么?
  顾休休一时理不清头绪,但不论如何,她自然都不会叫贞贵妃这样顺心如意。
  她接过皇帝的话茬:“贞贵妃大义灭亲之举,实在叫小女钦佩。只不过小女心头仍是有一疑惑,温阳……”
  “哦不,是谢瑶。谢瑶在宫中居住并非一日两日,七皇子也在您的永贤殿中住了小半年了,这期间谢瑶多次欺辱七皇子,可有嬷嬷和宫婢向您禀告此事?”
  贞贵妃闻言,怔了一下,随而恢复平静:“自然是不曾禀告过,不然本宫怎会眼睁睁看着谢瑶欺负七皇子而置之不管。”
  “既然如此,那便说明七皇子身边的嬷嬷和宫婢不尽职,不尽责。该打,该罚,应当全部换掉。贞贵妃以为小女说得对否?”
  贞贵妃还以为顾休休想做什么,听闻这话,却是微微松了口气。
  原来是想换掉七皇子身边照顾的宫婢——换掉又能如何,只不过是将暗地里的眼线,更换为了明面上她的人罢了。
  只要七皇子还在她的永贤殿,那他就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贞贵妃颔首道:“顾家女郎说得是,今日这些失职失责的宫婢与嬷嬷,本宫都会一一问罪责罚。待回到永贤殿后,本宫再细细挑选一批宫婢,定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顾休休温声道:“小女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倘若嬷嬷和宫婢不将此事禀告与您,或是因为失职失责,那七皇子呢?七皇子也从未告诉过您,他多次受到谢瑶的欺辱吗?”
  贞贵妃瞳孔微缩,唇瓣张了张,总算知道顾休休绕了那么大圈子在干什么了。
  顾休休提出来的第一个问题,不过是混淆视听,叫她放松警惕罢了。
  真正等着她回答的,根本是这个致命的问题——若她回答,七皇子告诉过她,谢瑶曾经欺负他的事情,那她方才还说过自己不会眼睁睁看着谢瑶欺负七皇子,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若她回答,七皇子从未告诉过她受欺负的事情。
  这便相当于告诉皇帝,她平日对七皇子根本就不上心,不在意,所以七皇子遇到事情也不会告诉她,之前将七皇子要到自己殿中教养都不过是个幌子。
  不管怎么回答,皇帝大概都会将七皇子从永贤殿要走,交给皇后或其他嫔妃教养了。
  说不准皇帝刚刚生出来的愧疚之心,也会因此而消散了,只觉得今日之事都是她不关怀七皇子,放任谢瑶作恶才酿下的苦果。
  好一个顾休休,小小年纪便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上次在永宁寺反将她一军不说,这次又敢从她手里抢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贞贵妃压下眸中的寒意,当即朝着皇帝垂首道:“有今日之事,都是臣妾的罪过。臣妾忽略了七皇子年龄甚小,刚刚失去母妃,应当多有人在身边陪伴。更是没有教养好谢瑶,让皇上今日虚惊一场,臣妾愿领罚闭门思过半月,将七皇子交由皇后娘娘教养。”
  她知道事已至此,顾休休无非是担心七皇子回了她的永贤殿后,会继续遭受不公的待遇。
  既然顾休休执意要将七皇子夺走,那她给了便是——这一切都不过是暂时的妥协,是她复宠路上的隐忍,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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