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了天下第一剑修后 第10节

  流沙就像海洋,不断的向下坍塌,一层一层的堆积,几乎快要将秦知知吞没。
  她强作镇定,吐着黄沙的同时还不忘滑动双手,保证自己不被流沙湮没。然而不知何处卷起阵阵风沙,铺天盖地的砸向秦知知。
  秦知知无助的抬头,视线触及的范围内,天苍苍野茫茫,除了一望无尽的沙漠,没有生命,没有水,没有一点点绿色。
  她放弃挣扎,直接躺平。
  只要我躺的够彻底,就没人可以威胁自己。秦知知破罐子破摔的想到,什么破和尚,不就摸了他一下,至于把自己丢到这个鬼地方吗?
  沿着流沙坠落,秦知知安详的闭眼,只觉得身体一轻。没有意料之中的窒息,被黄沙拥挤的下陷感也全然消失。
  霎时眼前风云变化,无数画面一一闪过。
  她双脚悬空,仿佛被困在一个玻璃球中,四面八方照着的是光怪陆离的记忆,扭曲着咆哮着扑向自己。
  秦知知只觉得一阵强光袭来,照的她双眼刺痛。下一刻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发梢,仿佛沐浴在温暖之中,屋檐下的风铃清脆作响,秦知知缓缓睁开双眼。
  她的手上沾染着鲜血,食指拇指中间正捏着一根细草。草茎极短,叶长下垂,落在她的鱼际旁,幽蓝且微茫的暗光。
  看到这株草,秦知知嘴角扯出一抹十分奇异的笑容。
  阴阳同生/蕊,一根长出双生蕊。阳/蕊草茎直上独摇风中,阴/蕊则叶长茎短,形似柳条。是修仙界的奇草之一,十分罕见却功能强大。这是秦知知第一次见到阴阳同生/蕊,也是作为天同宗秦知知的最后一次。
  归元宗的主殿是铺天盖地的红,三百六十五级阶梯之上,大红色的地毯逶迤昳丽。檐上拴着红线的风铃清脆作响,檐下百位宴请的宾客觥筹交错。
  从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惊诧的向山下看去,不知道谁突然大叫了一声,本来满面喜色的众人霎时陷入了一片慌乱——
  “魔族来了!魔族打上主峰了!”
  “魔族右护法姜沅芷率一万大军,是姜沅芷!那个恶毒的女人!”
  “不好,这酒中好像有化功散……”
  秦知知离这些声音很远,其实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只是她有些头晕,两腿发软,摇摇晃晃便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就在跌倒的瞬间,一双手扶住了她,让她跌进一个胸膛之中。
  她微微抬头,看见那人双眼赤红,颤抖着握住她的手。
  那人身着红色的黑边金绣锦袍,神仪明秀,面如冠玉。脱下平日里的白衣如雪,一身绯色不减半点清隽,更添了几分风流写意。
  原来这人穿红衣也这般好看。倘若不是眼角泛红,目眦尽裂的模样,倒要比平日里更好看。
  那日秦知知忙着做任务,捅肚子时紧张又害怕,甚至没来得及多看两眼。
  秦知知看着谢煜台,眼神有几分奇异。作为兢兢业业完成攻略任务的穿书者,倒下的第一本能反应就是,她配套的台词说完了没?
  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在抖,还是因为谢煜台在颤抖呢?她晃得头晕。
  “你我两清了……”
  谢煜台张了张嘴,一手拥着她一手捂着她的伤口,声音低哑的可怕:“说什么傻话……”
  秦知知猛然反应过来,原来是谢煜台在颤抖啊。他怎么抖成这个样子。
  “你我之间怎么可能两清……”谢煜台抬起手,轻轻摩挲着秦知知的双唇。今日新娘子涂着大红的口脂,与她的凤冠霞帔颜色一致,鲜艳漂亮到了极点。秦知知一直都是那般明媚好看的,红色最衬她。谢煜台眼角泛红,一丝血迹从嘴角蔓延,他怕滴下来污了秦知知的脸,抬起袖袍拭去。
  可是秦知知却看不见,她晕的厉害,闭上眼睛,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做任务,还是在做梦。眼睛看不见,心理活动是一点也没少,这谢煜台也太贪心,命都给他了,还有什么不能两清?
  “我不嫁了,谢煜台。”
  她好像要死了。临死之前赶紧尽职尽责的把台词再说一遍。
  耳边乱成一团,刀光剑影,魔军已是攻上主殿。玄色大红的旌旗上画着鬼面,在猎猎风中扭曲变形,越发的可怖,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尚未中毒的修士们抽出本命武器和魔族打了起来,场面混乱成了一团,不断有人在尖叫还有人在惊吼——
  “新娘子死了!”
  天同宗宗主傅行云正将魔族的一个副将一刀斩下,闻言大恸,回头看向阶梯之上,大怒道:“谢煜台!谢煜台!你在做什么?”
  谢煜台仿佛没有听见质问,他抱着秦知知渐冷的身体,低声笑了起来。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滑落在衣襟之上,比喜服还要更红。他却恍若未觉。堂堂名满天下的第一剑修,每每都如谪仙人一般,何曾有过这样的狼狈不堪。
  铃铛声伴随着来者的动作叮咚作响,穿着姜黄色衣衫的姜沅芷从魔军中走出,大半修士因之前吃下化功散的酒已被押解,几个门派的宗主与长老虽然尚有实力对抗,只是太多人质在他们手中,亦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恶狠狠的盯着这个女人。
  她个子不高甚至有些瘦小,远远看上去宛如稚童,上挑的桃花眼里却露出几分与外形不相符的娇媚妖娆。修士们恨她却不敢小觑她,这是一个修为已至元婴的可怕女人。
  姜沅芷背着手,笑的一派天真:“哎呀呀谢煜台,我今日来的不巧,坏了你的喜事。”
  她一步一步登上阶梯,走到谢煜台身边,见他紧紧抱着怀中之人,对周围一切置若罔闻,不禁笑意更甚,轻轻开口,字字句句,犹如蛊惑。
  “谢煜台,你想救她吗?想救她,就跟我走。”
  第14章
  宛如溺水之人重新获得空气,秦知知蓦地惊醒,睁开双眼大口喘息。她的视线一片漆黑,仿佛堕入虚空。
  秦知知顿觉不妙,刚刚入戏太深差点把自己给坑进去,要不是没有系统的声音,她真要觉得自己死了。
  是什么时候觉得不对的呢?秦知知闭上眼睛之后,觉得意识逐渐丧失,就要直接消散在天地中,她突然想到,不对啊,我系统呢?
  她可跟别人不一样,自己可是带着一个系统的穿书者啊!任务结束了,婚也不结了,她的系统该提醒自己任务结束,而不是放任她直接死去。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对啊,她放在脑子里那——么大一个系统呢?
  就在意识到这点的瞬间,秦知知重新获得呼吸,蓦地惊醒。
  真是好险,差点就着了道。
  秦知知现在哪里还摸不清状况?一切的异变都是从老和尚睁开双眼后发生的。屏风画之上,体态微胖的圆脸和尚面带笑容睁开双眼。从他的眼里,你看到一粒沙、一朵花、一滴水,又看到一佛塔、一世界、一星辰。
  芥子须弥,刹那永恒。
  魂归四方的秦知知虽然从未见过这样神奇的事情,却想到一个故事。自己曾在天同宗的藏书阁中翻到过一本《彼世奇闻》,书里写的是千万年前流传在此间的神话传说,其中有一则与娑婆宗有关。
  大陆曾有传说,我们生活之此世不过是梵天的一个梦境。所有人都生活在他的梦里,只要他翻个身醒来,人们就会像树叶一样被他从梦里抖落,堕入无边的虚无。娑婆宗的一代掌门听到这个故事后,于菩提树下日日苦修,开悟见性。自创心法“净天梦”,并一手创立娑婆宗,在五百年后成功飞升,成为当世大陆史有所载的第三位飞升修士。
  净天梦可以让人自困梦境,甚至死亡,只是心法诡异,十分难练,遂后人几乎不再传承。现在的娑婆宗除了宗主那一脉之外已没有人再练这个功法,秦知知也从未见过。
  但凡她要是见过,当时就应该直接把屏风画上那老和尚的眼睛给挖掉!
  虽然尚不知为何,但秦知知如果没猜错,她所进入的并不是自己的梦境,而是谢煜台的梦,因为并不是自己的梦,所以她的行动才有限制。因为皆是二人亲历,差点把秦知知也套进去。若不是她想到自己还有个系统,恐怕就要如梦中所见,直接魂飞魄散了。
  秦知知眉头紧皱,越想越气。
  正在这时她听到一些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碰翻的桌椅、混乱的打斗,夹杂着一个女人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谢煜台,你疯了,你真以为杀了我,就能全身而退,为她报仇?”
  秦知知耳朵竖起,循着声音处看去。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视线之内所见唯有一片漆黑,黑的没有边界,令人无端窒息。
  良久,才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缓缓道:“你不该动她。”
  癫狂的女声狠狠“呸”道:“要不是她太蠢,怎么会上钩?”
  什么东西被狠狠劈断的声音,接着便是死一般的寂静,秦知知屏住呼吸,耳中响起的是自己如雷鸣般的心跳。
  女人低笑道:“呵呵……你不敢杀我,我们的交易还没完呢。”
  “你究竟要什么?”
  女人的声音犹如海妖的魔咒,在耳边低吟。
  “谢煜台,我要你的心。”
  谢煜台的心。
  好奢侈的东西。
  曾经的秦知知也想要。
  后来她只会想,谢煜台真的有心么?
  练太上忘情的人,真的会有心么?
  那一个创造太上忘情功法并且成功飞升的雪堂上仙,一生无亲无友,无情无爱。他在飞升前只做了一件事情——亲手斩杀了自己的师父,当时归元宗的宗主。人们都说,这是斩断他对此世界的最后一缕牵挂。可笑归元宗宗主将他亲手抚养长大,教导成人,最后竟落得这样的下场。
  世人都说,想要成就太上忘情,就要绝情断爱,没有一丝牵挂。
  雪堂上仙飞升五百年后,谢煜台拿起了这个功法,成为唯一一个修炼太上忘情的人。
  与其说是他选择功法,不如说是功法选择了他。
  秦知知静静坐在虚空之中,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却在瞬间又感受到了被剜心似的疼痛,她脸色骤白,死死攥住自己的衣领。在这一刻,好像有人用手狠狠捏住了她的心脏。
  原来在梦中她也会真的痛吗?为什么啊?
  秦知知宛如被扼住喉咙,只觉得一阵窒息,全身冷汗如暴雨般落下。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只觉得胸口骤然收紧,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勒住。
  那样强烈的濒死感将她完全湮没,秦知知眼前一片模糊,终究是全然闭上了双眼,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待心痛消散,再次睁眼,秦知知全须全尾的站在一片虚空,面无表情。如有一个词能形容她此时的感情,那就两个字:麻了。
  不得不承认,净天梦有点强。以假乱真、真情实感,难怪娑婆宗近百年未出什么青年才俊,却始终能占三宗一席之地。就凭宗主这一个净天梦,练的炉火纯青之后只怕动个眼神,大半个魔界或修仙界都能给一起端了。
  要不是她始终提醒自己这只是梦,强行让自己闭眼入睡,估计这波又要凉。
  秦知知开始无端惆怅。
  太难了,这题真的太难了。
  谢煜台能破梦吗?
  她正长长叹了口气,却听到耳边突而一个声音冷哼道:“哼,竟然有人这么快就破了我的梦,真是无趣。”
  秦知知“蹭”的站起,见原本一片虚空之地突然出现一抹淡淡的亮光,一个模糊的身影凭空出现。像是有人挥笔在空中做出的水墨画来,那颜色越来越深,轮廓越来越清晰,直至最后,一个身披袈裟的圆脸和尚站在了她的面前。
  不正是之前屏风画上侧卧着的和尚吗?
  秦知知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人,暂时没敢靠近。
  那圆脸和尚也毫不客气,上上下下看着她,末了一脸嫌弃道:“就你?”
  秦知知一听这话莫名其妙:“就我,怎么了?”
  圆脸和尚气不打一处来:“我这么有趣的功法,最后却被你这个神识有缺的人捡去了,我还玩什么?”
  秦知知震惊:“啥玩意儿?”
  什么神识有缺?他在说自己吗?
  圆脸和尚奇怪道:“你自己不知道?”
  秦知知挠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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