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二次暗杀

  想到暗杀,祝君君的第一反应自然是那界青门,但她的单子不是在贰壹手上么,眼前这人虽也是一身漆黑的夜行衣,但脸上的面具和贰壹那张完全不同,而且两个人的身型剪影更是毫无相似之处。
  所以贰壹去哪了?
  难道他任务失败的事终于被发现了?界青门把他杀了?
  祝君君虽然不承认自己对贰壹有那么点微不足道的小感情,但乍然想到这种可能性,心脏还是忍不住紧了一下,毕竟,贰壹若是死,那也是为了她死的。
  可她没法开口问,更不能开口问,她一问,就证明了她和贰壹确实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届时贰壹即便没事都会变有事。
  祝君君只得压下心中感情,目光牢牢锁在那个因为一击不中而立即反身朝她挥剑杀来的黑色身影上——
  速度太快了!
  贰壹的折戟让界青门派出了更高一阶的人物,极四阶的魁首——精纯等级起码有9层,比她高了足足7层有余,只有疯了才会选择和这人正面硬刚。
  祝君君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自知之明,懂得该猥琐的时候就得猥琐,打得过就反杀,打不过……那就逃!
  她喜欢玩,但那是在不妨碍自身性命的前提下,她享受这个江湖,享受江湖里的善恶与黑白,她让自己游走在灰色的地界,没有立场、没有好恶,所做的一切只为能完成游戏目标,可一旦事关性命,这份玩乐的心便不复存在——
  没什么东西比活下去更重要。
  祝君君拔腿就逃。
  狮相门的身法是以力为主,不如百花谷轻盈迅捷,因此祝君君此时所掌握的最快的身法仍旧是那套上七阶的飞针穿梭术,但这套身法在游戏里神乎其神,堪比神一品,因为特效词条上写着,“以此身法进行移动且移动的距离不低于1时,一定机率使运用者获得1点附有此身法的移动力”。
  祝君君进入太吾世界后做过实验,所谓的“移动距离1”代表的就是行进一丈的意思,简而言之,只要她每一次移动都能有一丈以上的有效距离,那么就能不停触发飞针穿梭术的特效,维持身法附加的速度,在体力透支前谁都别想抓到她。
  这种特效在低品阶的功法里绝对是逃命必备的神技,十五个门派中也只有界青门的神一品身法浑天移星功能相对克制,但显然,追着祝君君的这个魁首并没有资格修习界青门最高品阶的武学。
  雨下得很大,祝君君从汤泉奔逃出来,身上只披着件随手抓来的中衣,单薄得跟一层纱一样,鞋也来不及穿,纤细白皙的四肢裸露在外,全身很快就被雨水打得湿透,两只小巧的足更是沾满了泥泞,黑压压的长发就那么胡乱披散着,因浸透喝饱了水而变得沉甸甸的。
  她流窜在密集的雨幕中,一面疾奔一面借着树林左右闪躲,对方不仅会用剑,暗器使得也了得,祝君君好几次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要害,但手臂和大腿已被击中好几次。
  那人使的暗器是阴阳钩,金铁所制,精巧阴毒,不仅带着割人皮肉的倒刺,刺尖还淬了毒——毒她不怕,但隐藏在身体里的血条一直在掉啊!
  而且身体也真的在流血,只是一流出来就被雨水冲了个干净。
  祝君君倒是想故技重施给对方来个“入幕之宾”,但这位魁首相当另类,他的面具上竟然连眼洞都没有!祝君君自认没本事能近他身把他面具摘下来,何况,她要是有这本事,完全可以直接抹了他脖子,还费那劲先摘面具再“入幕之宾”吗?
  雨越下越大,雷光偶尔交错闪烁,祝君君原本就没什么方向感,又加上逃命紧张,现在已经完全不晓得自己跑到了哪里。
  而追杀着她的人自始至终没说过半个字,只是鬼魅一般跟着,时隐时现,好似不是个活人。
  他专挑了这个时间、趁她落单的时候来杀她,是因为他已经在这里观察了好几日,知道此时此刻狮相门的弟子都集中在饭堂吃饭,汤泉的位置又人迹罕至,唯一能护她的岳星楼在自己房里练功不会出来,再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时机。
  祝君君疲于奔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那片林子里逃了出去,只是没能回到别苑,反而闯进了一处从没来过的院子。
  祝君君抱着最后的希望高喊了一声“救命”推门闯进了一间屋子,然而里头却空无一人,祝君君还被过高的门槛绊了一跤,一侧膝盖直接磕到了冰冷的地上,疼得那叫一个呲牙咧嘴。
  而那魁首经验老道,怎么可能错失这种机会,两手抓出暗器朝祝君君疾掷而去,十指连珠、间不容息。
  闪着寒芒的阴阳钩铺天盖,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乱中有序,这是界青门秘五阶的暗器功法乱飞蝗,招如其名,便如黑压压漫天蝗群一样,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祝君君膝盖锐痛,咬紧牙关从原地一个扭滚,堪堪躲过最密集的地方,但挡在心口的两条手臂和一侧大腿顿时扎满了倒钩,痛得像栽进了仙人掌堆里一样。
  那阴阳钩本不是致命暗器,但其上淬毒,大量毒素同时进入身体,中招之人必然会失去行动力,任人宰割,只是祝君君有金蚕蛊傍身,百毒不侵,所以并无大碍。
  魁首见祝君君被打中这么多次后还能动弹,显然有些诧异,他只听到祝君君系在手腕上的毒铃一直在叮铃铃的响着,过于沙哑的声音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毒铃……贰壹果然已经背叛。你中了我的牵机药却行动无碍,是因为早有准备,事先服下了毒抗药?”
  祝君君不答,忍着痛把扎在手臂和腿上的阴阳钩一个个拔出来,每拔出一个就留下一处细小却深的伤口。
  一颗颗血珠接连不断地涌出来,然后和满身的雨水混在一起,明明是轻伤,看上去却好似浑身是血一样。
  不知名的魁首也没打算听她回答,收回暗器,再度拔出剑来,一步步向祝君君走过去。
  眼前的少女已经累得脱力,刚才那一摔更是摔断了她一直屏着的那口气,再也爬不起来了。身上唯一一件中衣都完全散开着,露出了本不该被他看到的姣好身体,奶白色的双足沾满了乌黑的泥点,一对不盈一握的娇嫩雪乳随着她急促的喘息颤巍巍地起伏个不停。
  忽然,一缕隐约的芳香从面具的缝隙钻进了鼻腔,男人感觉腹下一股热血直涌而上。
  他猛地顿住脚步,脑海一个激灵。
  这不对劲。
  界青门杀手自出生起便接受各种非人的严酷训练,不光是杀人的记忆,更包括来自异性的引诱和挑逗,美色是杀人良器,任何合格的杀手都不应该为之所动。
  他见过太多女子,风情万种的妓子,清纯无辜的良家,各种各样,但从没有一个能乱他心神,并非是他不能人道,而是他早已将这种欲望压制到了近乎于无,只要他不想,便无法起反应。
  可眼下,他竟然被勾了魂。
  祝君君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停了动作,但这无疑是她能逃命的最后机会。
  她抓起从身上拔出来的几十枚阴阳钩,强行以不匹配的御射之法操控着朝那人投射过去,同时攒足力气从地上跃起,试图在对方分神之际以手里扣着的最后一枚阴阳钩刺穿他的喉咙。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这一脚跃出不知是踢到了地上的什么,只觉得脚趾骤然一痛,接着身下轰隆一声闷响,身形失重般往下跌落,此时那魁首早已用剑拨开了阴阳钩,锋利无比的剑尖朝她面门直刺而来,却还是晚了那么短短一刹,祝君君眼前落下一块纯黑,彻底失去光亮,接着整个人重重地落到了一处平滑的斜坡,止也止不住地往深处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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