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

  再度冷静下来后沉迎夏把女儿送到了她妈妈那里,她有预感,见到周思渊以后,他们之间必定会迎来一场激烈的争吵,她不担保她到时候还能保持理智。
  她小的时候亲眼目睹过她父母争吵时的场景,曾经深爱着彼此的两个人歇斯底里,用着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对方,与平时的他们判若两人。
  她知道父母翻脸的场景会给一个心智尚不成熟的孩子造成多大的伤害,这种相似的事情,她不想自己的女儿也经历一遍。
  如她所料,她和周思渊见面以后她的情绪失了控,那天周思渊跟她解释了很多,他说这都是别人精心设计好的,是他的那些商业对手为了给他制造丑闻影响他公司的股价而使出的手段,他说,他心里爱的人一直是她。
  她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听着,竭力地挺直着脊背想要在他面前维持自己最后的骄傲,可到后面,她死死克制着的眼泪还是从她眼眶中滑落了下去。
  她觉得他所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解释,都是那么地苍白无力,又漏洞百出。
  不是她不想信任他,她也想努力给他找借口,可是那些摆在她眼前的证据让她完全无法信服,她看过他和那个叫做黎知秋的女人的聊天记录,他和她认识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将近两年。
  这两年,他们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私下联络、见面,他给她转过好几笔钱,数目大小不等,少的时候几千,多的时候高达几十万。
  那女人甚至还进他公司做了实习生,以往他的公司招聘员工学历最低也要一本,什么时候他的要求变得这么低了,连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也能进他的公司?
  他是被陷害的,被设计的?是别人让他跟那女人聊天,是别人让他给那个女人转账,是别人让他招那个女人进了公司,甚至他和那个女人亲密地抱在一起,也是被、设、计、的?
  若是她真的就这么被他这种拙劣可笑的谎言欺骗蒙蔽了过去,那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傻子。
  对于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哪怕他后来背叛了她,沉迎夏也不想和他闹得双方都不愉快,他们在一起十几年,都拥有过彼此最单纯最美好的时光,她希望他们分开时也能体面,这样,他们之间也算是有了一个不差的结局。
  她希望他们分开以后偶尔想起对方时,依然都是些美好的回忆。
  但她的希望终究是落了空。
  周思渊不愿意和她离婚。
  夫妻离婚不是去民政局领个离婚证那么简单,其中还会牵扯出不少纠葛,比如财产的分配问题,比如,女儿抚养权的归属。
  她陪着周思渊从一无所有到功成名就,周思渊待她是极好的,他所有的资产都与她共享,甚至他公司的股份,她也和他持有一样的份额。
  沉迎夏回去以后找了个律师帮她认真分析了利弊,花了叁天时间拟好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她会把周思渊公司大部分的股份都转还给他,剩余的一小部分转到他们女儿的名下,也算是他这个父亲尽了今后的抚养义务。茵茵的抚养权归她,但她也不会阻止他来看女儿。
  沉迎夏自认为这一份离婚协议书拟的合情合理,本以为周思渊也会签的很痛快,可是她找的律师去见过周思渊后,带回来的却是一堆被撕碎的废纸。
  “周先生不同意离婚,但他要求见你。”律师回来的时候这样跟她说。
  沉迎夏自然是不会再去见他的,她觉得他不愿意签离婚协议书无非就是利益分配的原因,便一再地把她的要求降低,但周思渊却一次也没同意。
  后来沉迎夏妥协了,她不要他的任何财产,只要女儿的抚养权。
  沉迎夏也有自己的事业,她从不想做一个完全依赖男人的人,最初陪周思渊创业的时候她以他助理的身份支持陪伴着他,后来他的生意慢慢有了起色以后她就单独找了工作,这么多年过去以后也在公司里升到了部门的经理,没有他,她也能过的很好,也不会让茵茵受了委屈。
  周思渊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都是沉迎夏陪着他一起过的,她觉得离婚的时候她不要他的一分钱只要女儿的抚养权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可她一再的退让并没有让周思渊改变想法,好像还反而让周思渊以为她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周先生同意离婚了,但离婚协议书必须由他那边起草。周先生那边传达的意思是,您依然可以合法持有他公司的一部分股份,但周茵茵的抚养权必须归他。”
  沉迎夏听到律师传达的话以后气的怒不可遏,她顾忌着他们曾经真心爱过彼此,一直不想和周思渊闹得太难看,可是现在看来她和他已经没了和平协商的可能,只能走法律的道路。
  让她庆幸的是,律师分析以后告诉她,由于她掌握周思渊婚内出轨的证据,同时也具备良好的抚育孩子长大的经济条件,因此法官绝对会是偏向她这一方的,可以说这基本是一场必胜的仗。
  这本来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可是最后还是出了问题。
  这一次的问题,出现在了她女儿身上。
  她不知道周思渊跟女儿说了些什么,竟让茵茵和他统一了战线。
  茵茵甚至不愿意跟她回家。
  孩子本人的意愿在抚养权的争夺中是很重要的一部分,现在茵茵站在了他那边,他的经济实力还远胜于她,这意味着,她胜诉的概率几乎为零。
  “你到底想怎样?”
  自发现周思渊出轨后,沉迎夏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也没再去和他见过面,这是他们分别以后,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夏夏,你明天回家一趟吧,我们把所有事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女儿抚养权的归属,也可以到时候讨论。”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周思渊居然还能用这么温柔情深的语气跟她说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如果她那时候知道她这次去见了周思渊以后会遭遇什么,她绝对不会同意赴这个约——
  她那时候不知道,她要去的不是她和周思渊曾经的家,而是一个让她失去自由的牢笼。
  她那时候不知道,她要去见的,既不是那个曾经深爱她的丈夫,也不是那个变了心的男人,而是一个疯子、变态,一个十足十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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