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妖 第35节

  但今日近看,却万想不到是这般气势,只看这两人一进来,只如游龙野鹤,矫矫不群,满堂玉树尽被衬成了蒹葭,他心念电转,却也上前深深作揖施礼:“江南范左思,率江南子弟,见过皇上。”
  萧偃一笑:“范先生不必多礼,今日是皇叔宴客,都说吴风越雨,风流渊薮,朕来看看。”
  范左思看小皇帝年虽少,举止高华,谈吐不俗,在他跟前,竟不由自主自觉形秽,油然而生拜服之感,心下更是暗自称奇。要知道皇室贵胄,江南王孙,他也见过不少,大多平庸无能,有名无实。万想不到这一位全天下都知道的傀儡小皇帝,年不过十二,竟有如此威仪,还真是帝子天生?心下那点打算竟又更坚定了些。
  端亲王又问:“这位是……”
  萧偃微抬下巴:“九曜先生为朕之师也。”
  端亲王原本看那气度,心下早已有了揣测,一听果然便是那位神秘莫测的巫先生,却万想不到那身黑袍下竟是如此姿容,虽然眉目深刻,眸色发色均大异于中原人,但肌肤皓如霜雪,容色慑人,教人不敢直视。他作揖道:“原来是巫先生,上次一晤,多有冲撞,救命之恩,不敢忘怀,还请巫先生上座。”
  巫妖作揖还礼:“我乃奉诏行事,王爷不必客气。”
  又看祁垣也上前拜下:“普澄见过皇上。”
  萧偃一笑:“你也来了,甚好。国师呢?”
  祁垣道:“师兄在寺里主持法事,为太后娘娘祈福。”
  萧偃点头上座,又让众人:“皇叔请坐,范先生请坐,列位公子们都请坐。”却又微微偏头一番推让,仍然请皇叔与范左思上座了:“原是皇叔请客,岂能喧宾夺主,皇叔还是与范先生坐主席,朕略坐坐就走。”却偏扯着九曜和自己坐了一席,神态亲昵自在,竟丝毫不以他人目光为扰。
  众人看他虽然言语谦和,但那一副久居人上的尊贵气质,是一般人家养不出来的,都作揖后下来各自归座,但仍都暗暗注意着上首。却看那普澄和尚,谈吐清华,原本据说是代帝出家,地位尊崇,但如今皇帝以来,他就跪坐在了皇帝席后,俨然变成了服侍皇上之仆役一般。
  而萧偃却也并不以为意,只笑着问端亲王:“皇叔和范先生在谈什么呢?诸位公子们又在玩什么呢?”
  萧冀道:“适才击鼓传花行的酒令,已是做了一轮诗赋上来了,有咏行猎的,咏景的,都写得很是不错,方才范老先生都还点评了一番,孤王却是不擅这个的,皇上看看吧?”
  一时有内侍捧了诗稿上来,下边诸公子们虽然心里清高,但不由也都有些期待小皇帝的品评,没想到萧偃接了过来翻了两页,便递给了身侧的祁垣:“你看看,觉得好的便赏。”又笑着対萧冀和范左思道:“朕也不擅诗文,每日看折子看得头晕,得幸亏科考如今也不考诗赋,要不让我点三元出来,朕还真点不出来。”
  他这话才说完,席上倏然一静。
  谁不知江南大族,都不屑于科考,大多还死抱着从前那套九品中正的品评,仍多由地方高官推举入职。如今皇上这么明晃晃的打脸,又谁都不敢说什么,毕竟科举出身,尽为天子门生,他们总不能说他们自负风流清高,不肯和那等苦学秀才去考什么科举吗?
  祁垣双手接过诗稿,笑了声:“皇上不知,科举诗赋还是考的,只是在秋闱考的,入京的春闱不考诗赋,因此皇上见到的都是策论。其实咱们内阁张相爷,这诗上就写得极好,季相爷也是,虽说诗名不显,但当初进京考进士时的试帖诗,也是一鸣天下知的。”
  萧偃脸上讶然,看向端亲王和范左思:“原来如此?倒是朕坐井观天,在范先生跟前露丑了,范先生莫要笑话朕才是。”
  范左思蔼然笑道:“不敢,皇上务实,乃我等草民之福。”
  萧偃却道:“范先生也是擅诗文吗?”
  范左思看这位皇上天马行空出其不意,仿佛只是少年稚气,偏偏误打误撞,只怕他以帝王之尊命自己作一首诗来看看,自己这御前奉诏诗一作,那以后在今日这些江南旧族的小辈面前,腰那是再也直不起来了,笑道:“非也,老夫只在堪舆相人方面有些虚名罢了。”
  萧偃点头肃然起敬:“这可是大本事,能识得能臣良将,能辨明君择主而事,范先生大才。”
  范左思脸上笑容微微凝结,这后一句辨明君,他几乎觉得小皇帝是在暗讽他们这一行今日之举,毕竟如今中原之主已定,天子自命受命于天,在天子跟前说要择主而事,那几乎就是不忠不孝之人了,哪怕他们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但看皇帝双眸澄净,语气谦和,只能忍了道:“皇上谬赞了。”他原本还想待皇上好奇问道相面之术时,赞皇上“隆准而龙颜,眸清骨秀,三才有成”,再说几句惊人之语,待到皇上垂询,他这为天子相面的名声就能坐实了,没想到小皇帝全然出其不意,一句择主而事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萧偃却又道:“范先生既通堪舆,想来这天象也是极通的。”
  范左思道:“老夫在江南修有高台,每夜夜观天象,坚持三十余年,算是粗通一二。”
  萧偃道:“如此,正有一疑问朕一直不解,请教范先生。”
  范左思道:“皇上请说。”
  萧偃道:“古人说天圆地方,既如此,这地有四方,这圆天是如何严丝合缝地笼罩四野的?且这天地究竟在哪里交汇?”
  范左思一梗,过了一会儿才徐徐道:“这方,并非简单的四方,乃是稳重凝实之方,与时时动荡之天为阴阳相対,古书上说‘圆则杌棿,方为吝啬’,这四极则为四海,普天之下,四海之内……”
  范左思引经据典说了一会儿,成功将席上之人都给说得迷茫了,萧偃这才点头叹道:“先生真是大才,朕全都没听懂,不过听着就觉得很是厉害。”
  范左思一阵心梗,萧偃自嘲道:“幸好听不懂倒也不耽误朕看奏折。”
  范左思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端亲王一旁给了个台阶道:“这识天象是十分有用的,昔日孤王行军打仗,身边也是要带上一两个擅观天象的幕僚,来识别天气,辨别方向的,否则是要吃败仗的。再则咱们钦天监编的历法,天下农人都依时耕种,也是极有用的。”
  萧偃赞叹道:“原来如此利民生保边疆,竟有此大用,幸好皇叔告知,不然朕又是坐井观天了。”
  范左思被他左一个坐井观天右一个坐井观天刺得极有些不适,一时又暗自纳罕自己竟然被一名少年数问就如此动摇心神,便试着将话题主动权要过来:“端亲王说得极是,譬如皇上行猎,我观这天象,半月内都必然无雨,想来钦天监也是如是想,因此才能排上皇上行程。”
  萧偃仿佛兴味盎然:“如此说来,先生认为这半月内必然无雨?今日也不会下雨?朕倒是觉得这两日热得难受,很是希望下场雨凉快凉快呢。”
  范左思斩钉截铁道:“天气高爽,云薄风急,半月内必然无雨,今日也当无雨。”
  他话语才落,忽然外边空中一闪,堂上众人全都愕然看出窗外,只听霹雳一声响,竟然凭空雷鸣,不多时风起云涌,乌云乌压压密遮过来,仿佛为着佐证什么一般,顷刻之间大雨倾盆,江上风急。
  一时范左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能离席下拜道:“是老夫学识不精,请皇上恕妄言之罪。”
  端亲王萧冀若有所思看向了萧偃身旁一直坐着面容漠然的巫妖,巫妖似乎也感觉到他注视于他,转头微微看了他一眼,淡道:“想来是圣主有诏,天上正好有神灵经过,便奉旨下雨了。”
  好一个奉旨下雨!
  萧冀一时真不知作何神色,萧偃已哈哈笑道:“九曜先生就是会说话,范先生请起,请坐,不必在意,这不是在叙话吗?如何就到妄言上了,朕又不是那等仅为言谈便要杀人的昏君。”
  范左思起了身来,背心已湿,虽然知道他们此行是受端亲王邀请过来,皇上再怎么也不会追究这种小事,但今日这一出,座中诸人,全都心领神会了,这位小皇帝,怕是不愿俯首受制于世族,世族想要效忠于这位小皇帝,恐怕还得拿出更多的东西来。
  第53章 执棋人
  这场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烟波阁的大殿上瞬间就变得凉风习习,秋风送爽。
  此时萧偃进殿也不过一盏茶时光,却已无人敢再轻视这位少年小皇帝, 萧偃转头好奇看着堂上的公子们, 又和范左思道:“范先生, 这满堂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先生不给我介绍一下?”
  范左思的气焰早就已被打了下去, 十分周到地起身道:“容老夫为皇上介绍。”看了下席次,从左首第一位次介绍起:“这位是裴氏三公子,裴戎云。”
  裴戎云起身作揖:“裴戎云见过皇上。”
  范左思介绍道:“裴氏一贯文武双全, 崇文尚武, 曾出过许多儒将, 《裴氏兵法》、裴家枪, 都是赫赫有名的。”又接连数了几位史上几有名的贤相名将。
  萧偃眼睛一亮:“裴公子善使枪?”
  座中有人在笑。
  裴戎云头几乎不能抬,面红耳赤,他不过是族里不成器的旁枝嫡子, 一贯只依着家族过着他闲散家人的日子,此次是嫡系没几个愿意进京的,族长把他点了出来要求他进京, 只是看他长得不错,也算是嫡子, 不算失礼,不至于得罪了皇室罢了。至于嫁女入宫,裴氏倒是颇有些不屑为此, 不过是先探探路, 这探路也做得十分漫不经心。
  他低声道:“我学识不精,学武不成, 惭愧。”
  范左思宽慰道:“裴三公子在金石一道上颇有些造诣。”
  萧偃道:“金石一道?这么说裴三公子对印章很有一些见解了?”
  有了范左思前车之鉴,裴戎云只觉得接下来必定是要接受来自帝王的当众讥讽了,毕竟皇上的态度明摆着一要科举,二是要务实,为国为民要有用,他不过是闲人闲爱好,他这样的闲人在江南世族太多了,所谓的好金石,擅古画复原,好收集碑拓、棋谱、琴谱,家族名人才子可太多了,他们这些平庸无能的,能做什么?无非是选一样看上去不俗的爱好,敷衍度日罢了。
  平日里顶着裴氏的光环,谈谈金石写写书法,他这裴三公子做得也算过得去,但此次在这位小皇帝跟前,他却只觉得自惭形秽,羞耻于过去虚度的岁月,并且心里暗自希望小皇帝少刻薄几句让他能有些面子回去。
  没想到萧偃却从胸袋中摸出一枚深红色印章来:“裴公子替我赏鉴赏鉴,朕这枚闲章如何?”
  裴戎云愕然双手接过那印章,有些茫然看了范左思一眼,范左思看到那显然不同凡石的深红印石,里头隐隐似有金红色岩浆流动,已有些吃惊道:“这是什么材质?鸡血石?红玉?还是珊瑚?”
  裴戎云一看那刻字就忍不住赞:“好字!淋漓苍劲,行云流水,竟像全不费力,信手而就!好印!这印石是什么材料?不是鸡血石,不是珊瑚,感觉硬度很高……”
  他到底是痴迷此道,很快头头是道说了几条,萧偃却是极为高兴,兴致勃勃就手就在案上拿了张空白花笺,按了印来给裴戎云看,裴戎云越发赞叹:“皇上这枚闲章着实乃上上品,这字更是意味深长,英主胸怀,可传代之经典!”
  萧偃脸上几乎都放了光辉,两眼明亮,转头就对端亲王道:“皇叔!我看这位裴公子和朕性情极相投,才华极好,可能把这位公子留在京里,时时陪朕?”
  端亲王看到萧偃,微微有些发怔,他几乎想不起之前对这位过继进来的皇帝之前的印象了,只记得苍白,缄默,穿着深色的衣物,神情严肃,从不多行一步,从来没看他抱怨,诉苦,永远说着太后和太傅们教他的最标准的话语,不知道他的喜好,没听到他有过任何别的要求。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穿红,红色在富贵人家的公子很是多见,世族们却大多穿着素净而有品位。小皇帝平日也不着红,他这是故意的,而且……这红袍和身后那巫妖的素袍明显是同一种料子,比丝更光亮光滑,颜色又太纯正了,一点杂色没有,是坊间无法染出来的颜色,一眼就看出昂贵的料子,让人一看就是个受到宠爱的少年公子,天之骄子。
  此刻这位侄儿,双眸带笑,眉目展平,言语流利,思维敏捷,和他提要求的时候自然又不失分寸,客人们听了只会觉得这位皇帝侄儿和他这个辅政亲王关系融洽,天晓得这是皇上第一次对他提出要求?
  端亲王道:“皇上有旨,自然遵命,太常寺那边正好有缺,皇上既然看上这位裴公子,孤迟些便交代太常寺卿,给裴公子安排个在天府院博士的七品职务好了。”
  堂上静了静,裴戎云满脸惊呆,这就……封官了?他连科举都没参加,地方上太守虽有举荐权,但大多也就是在地方上任些职务,这小皇帝一恩赏就是个七品京官,还是太常寺这样的好衙门。
  太常寺,掌天下礼乐,司郊庙社稷事,天府院主要为皇家供品物,辨器类,皇家的印鉴玺宝自然也在其中,裴戎云在金石上有些造诣,要在这太常寺做个职司完全合适,可以说是极清闲优容的闲差了,要说雅也是极雅的。从俗里说,这还是个近着天子的京官,进可攻退可守,天下举子多少人想要留在京官,得在地方慢慢磨外放多久呢?
  这裴家的不起眼的公子,还真就走了运气入了皇上的眼?就因为夸皇上的闲章刻得好?拍了几句英主什么的马屁,这就当官了?一县父母官也不过是七品,这还得寒窗苦读十年,从秀才一路考上去……
  范左思已对裴戎云道:“还不快谢恩?”
  裴戎云连忙深深一拜:“谢皇上恩典!”
  萧偃一笑:“下去吧既然留在京里了以后朕还有事让你办,好生当差。”
  裴戎云才退下,堂上已有一位其貌不扬的公子忽然站了起来大声道:“永阳虞可辉见过皇上,我今日也正要献策于皇上!”
  萧偃一怔,转头去看他,早有内侍过去,只见那虞可辉矮矮小小,其貌不扬,穿着灰色洗得发白的竹纱袍,从袖中双手碰上了一卷书出来。
  内侍拿了托盘捧了过来,躬身奉给萧偃,萧偃要拿,一旁的巫妖却忽然伸手先拿了那卷书,萧偃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又弯了。
  堂上的人全都注意到了这位九曜先生似有严重的洁癖,竟然在皇上跟前也戴着皮手套,他打开书翻了下,转头点了点头对萧偃道:“治国十三策。”将书递给了萧偃。
  萧偃打开略看了看,笑了看着那位虞可辉道:“虞公子胸怀远志,文字冼练古雅,你可会算数?”
  虞可辉道:“我精于术数,可心算万以内算数,亦有绘图制作之能,也颇有些辩才,只为主君竭尽所能效力。”
  萧偃看他口齿清晰,胆子奇大,落落大方,笑着转头对端亲王道:“朕看虞公子勇气可嘉,去鸿胪寺市舶司不错,朕前些日子听鸿胪寺卿奏事时只说手下缺个善辩又胆子大的人才与海外人交接,朕看虞公子很是机敏善断?”
  端亲王尚未答话,虞可辉却早已出列,迅速跪下,三叩九拜下去:“臣谢皇上隆恩,为君上效力,臣万死不辞!”
  堂上一群公子全都牙疼一般的面部扭曲起来,简直像是看到了叛徒一般,这媚上的劲儿!说到是虞家,好像又一点也不出乎意料,毕竟虞家现在已经破败凋零,全靠着那点祖上传下来的地度日,听说还和地方太守闹了矛盾,有些待不下去,这是孤注一掷了?只是这简直是踩着他们给皇上献媚,把一群人的脸全都给丢尽了!
  端亲王笑道:“果然好伶俐人才,皇上放心,孤来安排。”
  萧偃看今日这出也闹得尽够了,刚要道:“有劳皇叔了,今日朕也乏了,且先回去了,不然倒是扰了皇叔的宴会。”起身便走,萧冀起了身送他出去。
  出到水阁外,只看到外边风住雨收,除了水阁周围,其余地方艳阳高照,尘土不濡,显然适才那一场雨,只在水阁周围下了下而已。端亲王忍不住看着巫妖道:“巫先生真是手段莫测。”
  巫妖看了他一眼,端亲王只觉得那金瞳浅淡,不似凡人,看过来仿佛被什么神鬼盯住一般,背上汗毛悚然,额上微微沁出了汗来。萧偃却伸手拉着巫妖的手,笑着道:“皇叔,朕今日表现得不错吧,今儿真是好巧,正好下了一场雨,运气,真是运气。”
  端亲王长吁了一口气:“皇上今日表现极好。”
  萧偃一笑,只与巫妖行去,却是趁闲了跑到了江边,一边看着江水浩荡,江心数点船顺风而行,他有些艳羡道:“朕还没有搭过船。”
  巫妖道:“这有何难。”
  只见他一挥手,风送水流,一只小小的帆船已停靠在岸边,白帆如鸟翼舒展,青舷上缠着青藤和白花,船身雕着许多花鸟图案,桅杆上悬下一盏通透花形灯,巫妖带了萧偃上了帆船,风元素符阵启动,船慢慢游向了江心。
  江风鼓荡,一叶扁舟在江心行驶。萧偃趴在船边只看着江水里是否有鱼,一边意犹未尽笑道:“今日之宴后,不会再有世族想着将女儿送进来了吧,朕这么把那范先生搞得灰头土脸,脸面大失,哈哈哈哈。”
  巫妖看着萧偃道:“世族会重新考量——你任用那两个世族的子弟,这一招会很有用。”
  萧偃垂头看着水里自己和巫妖的倒影:“这就是书上写的千金买骨,本来只是想顺手弄个裴家的公子做个榜样,没想到虞可辉主动跳出来,此人能辨明大局,又善于把握时机,有勇有谋,这是个意外之喜,市舶司,朕关注很久了,年年赔本,这个虞可辉,朕倒要看看,他能给朕点惊喜不。”
  巫妖看萧偃伸手去拨弄浪花,如今这小少年越来越活泼了,身上的真龙气息也越来越浓,端亲王萧冀,也被这个少年天生帝王一般的资质给震惊了吧?
  他根本不需要人指点,就直觉地学会了如何运用手中的权力,他打压世族今日领头的范左思的气焰,却又树起另外两个不起眼的旗帜,堂而皇之地告诉来投石问路的世族们:朕只要听话的,能让朕高兴的人。
  他天马行空,他性情无常,他让人捉摸不定,猜不出他的想法。但他却全程掌握着节奏,萧冀和范左思,都不是普通人,却在宴会中三言两语被这个小少年带着走,全然失去了主动权。
  他不是可任人左右的棋子,而是执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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