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 第111节

  曾斯宇伸手就要倒酒,刚开瓶,就听到江让和于思凯两道声音一起传来——
  “她不喝酒。”
  “我替她喝。”
  纪也微愣。
  其余人的脸色各异,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
  于思凯伸手去够纪也的杯子,他耸肩轻笑,“一杯酒而已,我替她喝。”
  江让掌心也在这一瞬盖住杯沿。
  两人的手重合,僵持。
  只见江让眉眼轻扬,语气尾调拖得长,慵懒道,“谁说我要让她喝酒?”
  纪也抬头,听到他说。
  “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江让敛眸。
  “什么?”纪也站着没动。
  她身子单薄瘦削,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莫名有种破碎感。
  江让舌尖舔过唇角,他眼神晦涩,毫不避讳地盯着她。
  “除了上一次,你最后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除了上一次。
  是除了七夕那晚,和他的那次。
  最后一次,是他在确认。
  所有人都不懂,为什么要问的那么麻烦。只有纪也听懂了。
  她抬眸,这次没躲。只不过她语速慢,又像是毫无波澜,“你要听实话吗?”
  江让的心抽痛下。
  “两年前。”纪也直视他,平静道。
  江让掐烟的指尖垂落。
  于思凯愣了下,朝纪也看,最终也偏过头,没说话。
  就在这时,场内dj版音乐变换。
  把你的痕迹都统统掩埋
  你走过的地方只剩下思念难捱
  把你藏在心头
  每天每夜想你
  害怕你的眼泪
  没人为你抹去
  不能想象没有了你的未来
  你身边那位
  能让你过得比我更精彩
  i want you back
  烟很快燃尽,再一次烫了手。
  江让伸手,烟头送到她的酒杯里,瞬间灭了。他哂笑,沉声道,“纪也,你好样的。”
  纪也听后,眼尾瞬间红了。
  她一点也不好。
  一点也没有觉得,让他难受是好的。
  她没再抬眸,睫毛轻颤,哽咽冲到喉咙口,还是忍住了。
  后来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游戏继续。
  张哲远应该是为了哄姚圆,做庄的时候,选择了第三种玩法。他伸手,将姚圆抱在怀里。
  其余人见状,迅速跟上。
  因为人数是单数,张哲远和姚圆抱团,程泱则顺势搂了另一个妹子,就连曾斯宇都圈住了邱恬。
  “……”
  “曾斯宇,你松手,谁让你抱我的。”邱恬边挣扎边喊。
  曾斯宇却狠狠把她按住,“闭嘴,想输吗?”
  邱恬才不说话了。
  最终,只剩下纪也,江让,和于思凯。
  三人站着,谁也没动。
  全世界都围了过来。
  纪也心尖传来一阵顿挫感,磨得她生疼。她将哽意尽数咽下,稍退一步,低着头谁也没看,说了句,“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你们继续。”
  说完快步跑开。
  江让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他掌心捏紧杯沿。
  倏地,手一挥,酒杯砸到地上,碎了满地。
  -
  选择和于思凯在一起,是纪也做的,近乎最愚蠢的事。
  初到柏林时,饮食、水土不服,焦虑,甚至是想起江让,纪也都是成夜成夜的失眠。
  这些不是关键,最令人崩溃的,是人际关系。
  面对嘲讽和奚弄,纪也唯一能做的就是冷处理。
  她认为时间能让一切变好。直到柏林男孩们半夜不歇的骚扰,彻底让她崩溃。
  搬出去后,纪也心头的惧怕逐渐散去,却更是寡言少语。
  这一切都在于思凯加入舞团后,发生了变化。
  于思凯是中德混血,从小在柏林长大,家境殷实,专业能力出众。生了张令人神魂颠倒的俊脸,身边时刻不缺围绕的人。
  纪也当时觉得,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江让的影子。
  刚开始,她和于思凯并不熟。
  只知道那些女孩都喜欢围在他身边,男孩们也是恭维的厉害。
  直到纪也升到主舞,成了于思凯的固定舞伴。
  她记得于思凯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小哑巴吗?”
  纪也抬眸时,眼神有一瞬的松动。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于思凯自然注意到了,他笑了下,说道,“哑巴怎么还长那么好看啊?”
  这话轻挑,若有似无的拖着尾调,散漫浑透,哪里是陌生人的语气。
  纪也却鬼使神差地回了句,“你才是哑巴。”
  于思凯眉眼微挑,听到她软糯的嗓音,带着些情绪。
  他垂眸,漫不经心哦了声,闷笑声,“原来不是哑巴啊。”
  他的身影模糊住,却又鲜活起来。
  让纪也欲罢不能。
  自此,于思凯带着她,基训、吃饭、排练,两人几乎无时无刻都在一起。也是从那一天开始,舞团里再没有人找她的麻烦。
  于思凯性子野,爱玩,每一处痕迹,都像是她在南城的影子。
  纪也记得那次于思凯领着她从悬挂式过山车上下来,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发软的双腿,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笑道,“纪也,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明明那么害怕了,还死撑着。
  纪也抬眸,愣住了。
  下一瞬,她听到他说,“你要不,跟我呗。”
  纪也答应了。
  她以为这样很好。
  要想从上一段感情中脱离,最快的办法,就是迅速投入到新的感情里。
  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江让。
  和于思凯在一起的每天都无比开心,极致的开心背后,是越发深刻的思念。
  包括他每个语气,每个动作。
  纪也原本以为是解药的,药没解开,又重新陷落。
  于思凯聪明骄傲,不是没有察觉,而是刻意忽视。
  直到有一天,两人回到于思凯家,笑闹间,于思凯再也克制不住情动,要亲她。
  纪也下意识避开了,薄唇轻扫过她的鼻尖。
  她身体的僵硬,从他抵上来那一刻就展现的淋漓尽致。睫毛不停颤动着,掌心攥紧床单。
  于思凯没看纪也。
  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愿意,他可以继续假装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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