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出夫妻成长实录 第66节

  他诚挚的跟皇帝说,“父皇,和亲的妹妹……就不要让宁平去了吧,她如此像宁安姐姐,一样的性子,一样的容貌,去了之后,儿臣很怕是一样的下场。”
  齐泰勃然大怒,他本跟沈怀楠说了一番话心里好多了。但方才太子说的话,又让他整个人陷入了愤怒和悲戚之中,他一巴掌把床头摆着的茶杯茶具往地上一扫,“你这个孽障,你在说什么!”
  太子懵了。他一片诚心,父皇又喜爱宁平,怎么会如此生气?好在他实在是个心思短浅之人,这次又没有什么私心,纯粹是为了宁平的事情来的,皇帝生了一回气,倒是没有想把他怎么样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个儿子蠢。
  蠢是什么样子的呢?就是大家都没有出来说话,就是淑妃和宁平都只是在屋子里面哭,不敢在外人面前做出一番不想嫁的做派,而太子已经兴致冲冲的过来替她们求情了。
  他冷笑道:“你宁安姐姐去世,必然要有一个姊妹嫁过去,怎么,若不让宁平去,那让谁去?让宁幼么?”
  宁幼便是皇后亲生的女儿,太子胞妹。
  太子一惊:“可是宁幼才七岁啊——父皇,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齐泰便冷脸看他,“那你觉得,应该让你哪个妹妹去?”
  太子:“……儿臣,儿臣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皇帝对他失望至极,已经十八岁了,还一副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被淑妃耍得团团转,还自诩聪慧,不让人外传他来了承恩殿,想来皇后还蒙在鼓里吧。
  怎么就养成这般了呢?小时候也算是聪明伶俐的,读书识字永远是兄弟间最快的那一个,德行也好,但好像越大越歪,越大越蠢。
  上回也是,上回见他好像终于开窍了,便给他说了说朝堂利害,外戚之危,文臣武将相互制衡,结果他听得好好的,回去就跟太子妃疏远了。
  虽然他也有那个意思,让他对太子妃警惕一些,她是人家英国公亲自养出来的小狐狸,你一只装出来的大尾巴狼怎么玩得过别人?
  好嘛,结果过了一阵子,太子是又养小妾又不去跟太子妃同房,以此来要挟太子妃听话,可太子妃怕过没有?
  她根本没有怕,就连那群妾室,也开始慢慢的朝着太子妃靠去。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太子喜新厌旧。
  刚开始也不是重色之人,为的也不是色,可后来慢慢的就变了,每天不是沉迷于美色之中,就是饮酒作乐。
  美人一个又一个的进了东宫,太子妃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对外只说想要那些妾室多多为太子生育孩子。
  这话太子妃不仅在东宫里面对太子说,也在皇宫里面对四处说,说的多了,如今哪一个说起太子妃来不是贤惠?
  皇帝一想起这个就生气。他讥讽太子,“什么话都要明明白白跟你说,就算是这样,你也总是能把一件好事办坏,你知不知道,今日你这样来朕这里,非但帮不了淑妃和宁平,还会让朕厌恶她们的小算计。”
  太子震惊,不解的说,“为何如此?父皇,不论儿臣今日有没有做错什么,可是您先不看万不看,千万要看在宁平自小对您百般孺慕的份上,不要让她去大金和亲。”
  皇帝就气笑了,“你竟然提出了这个问题,那么为什么不想好了答案再来跟朕说,跟大金和亲的人既然不是宁平,那你觉得应该让谁去?”
  太子就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在他心里面,除了宁平和宁幼,其他的妹妹倒是都能使得。只是这句话怎么能让他说出来呢?
  若是从他口里面说出来,怕是将来得罪不少人。
  他低头想了想,摇头说,“儿臣,儿臣不知道怎么说。”
  他只能说,“儿臣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齐泰就啧了一声,“是吗?既然你之前没有想过,那你就回去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来跟朕说。”
  太子就回去了。他一刻也不敢再承明殿多呆,等人走了,皇帝大发脾气,又把床头的灯打了下去,好在那灯火马上就灭了,没有烧起来。
  大太监马德宝立即进来收拾东西,他跟了皇帝几十年,最是知道他的心,此时此刻一句话也不敢说,收拾完东西马上就出去。
  齐泰气喘吁吁的躺下去,然后脑海里又浮现出笑笑的脸。
  太子说的没错,宁平跟笑笑长得特别像,不仅长得像,脾气也像,受的宠爱更多。可能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把对笑笑的愧疚和喜爱都给了宁平。
  如今,大家都在猜测,他会不会把这个女儿也送去和亲。这让他心里不痛快,但是这份不痛快又发作不出来。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要送哪个女儿去大金。
  也不知道大金那边是怎么想的。
  其实,大金和大秦联姻,倒是有百年历史了。你说联姻之后就一直没有打过仗吗?不是,在这一百年之间,两国大大小小的战争不少,但是从来没有中断过互相送公主。
  这就好像成了一种传统,你的女儿送过来,我的女儿送过去。两国可以开战,但是公主不会受到影响。
  那为什么还要送公主呢?可能从开国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延续,打仗的时候送个公主表示可以和和气气坐下来详谈,要是不打仗的时候送个公主,便也能维持表面。
  在之前的王朝之中,没有人这般做过。但是在大秦和大金,因为有人做过,所以轮到他们手里的时候,送公主出去好似成了一个简单的事情。
  并不需要朝臣再讨论,并不需要两国来往书信,一切都正常得很,一切都寻常的很。
  他不需要改,朝臣们也从未说过要改。
  齐泰坐在龙椅上,静静的看着窗户外面,一阵风从外而内吹入,他打了了寒颤,突然对着侍从道:“去给朕拿一个老虎灯笼来。”
  笑笑的尸体快送到京都了,魂魄会不会已经回来了?
  无论她恨不恨,他都得迎一迎。
  ……
  而此时在东宫里面,太子妃正在跟秦青凤说话。
  她神色淡然,静静的道:“陛下的伤心,不足以支撑废除和亲。太子对宁平的偏爱,也不足以让这件事情搁置不谈。”
  “究其本质,陛下和太子都觉得不过是送一个公主罢了,无论他们伤心还是不伤心,因为送出去的人无足轻重,所以可以交易,商量,乃至对她们评头论足,最后挑选一个让众人都满意的去。”
  秦青凤拳头都握起来了,“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太子妃就笑了笑,“陛下有七八个女儿,但是,这七八个公主分下来,也有七八个母妃。陛下一个人拥有她们,可后妃们却仅仅只有一个女儿。”
  她端起茶杯吹了吹,“有一句话,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天下父母,尤其是像公主们这样的,都是更爱自己的母妃一点,而陛下为了江山社稷可以送她们去和亲,那些后妃们,却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去死。”
  她道:“太子去跟陛下说不让宁平和亲,啧……这下子,倒是可以让咱们顺水推舟。”
  秦青凤有些紧张,“阿姐,咱们真的可以吗?”
  太子妃就点了点头,“——可以的。”
  她这句可以,倒不是建立在她的本事上,而是认为到时候,顺水推舟的可能不止她一人。
  秦青凤:“那会有谁呢?我知道,各后妃的母族可能或多或少也会帮忙。”
  太子妃敲了敲她的脑袋瓜子,道:“有一句诗,叫做擒贼先擒王,你知道吧?”
  秦青凤点头,“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太子妃就笑了,“那你说,在皇宫里面的王是谁?”
  秦青凤瞪大了眼睛,“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对不对?”
  但是她马上又皱起了眉头:“不对啊阿姐,你不是说陛下不在乎一个公主吗?你说他舍得的。”
  太子妃拍拍她的脑袋:“你比绍衣笨多了,若是她在这里,定能立马说出来——”
  “说出来,一个父亲,在大势所趋,在众人推波助澜之下,也能有心软的一瞬。毕竟,再怎么样,陛下也是伤心的,也是有所动容的。”
  “他又何尝不是在做艰难的选择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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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邵衣让我跟你问好。”
  宫里面的事情外面不得而知, 对于折邵衣来说,无论是太子妃说的盛世还是眼前大家都盯着的和亲,都跟她没有太多的关系。
  她被老七折珍衣难住了。
  折珍衣的婚事也算有波折, 先是跟张家说亲,结果说出了那么个混账。好在唐氏还算有手段,继续托人说亲,这回是顺顺当当说回来了, 是宁州知府的嫡长子。
  家世清白, 那小郎君也是读书人,前年考了秀才, 当时本该要论亲的, 谁知道祖父突然逝去,需要守孝,这才一拖再拖, 拖到了今年。
  这门亲事是曲陵侯夫人亲自保的媒,唐氏是很放心和满意的。宁州知府,虽然不是世家出身,但是能以一介穷书生走到如今的地步,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登上知府的品阶, 实属不易。
  再看他家养儿子,也是年级轻轻就已经得了功名,说明是不差的。这般的好亲事,反正唐氏是哪里都满意。
  但是折珍衣不同意。
  她不同意的缘由也很正经。
  “我不想远嫁,宁州那么远, 我嫁过去之后, 你就丢了一个女儿。”折珍衣别开脸, 看也不看唐氏一眼, 她道:“就是在京都嫁个摊贩,也比嫁远处强。你看看前头几个姐姐,都嫁到别处去了,这么多年,除了年礼,可曾有过书信?”
  她说着说着落寞起来,“阿娘,我不想出嫁之后,就成了别家的人,一辈子都不能回来看你。”
  她道:“要不,我不嫁算了,这般就能一辈子陪着你。”
  唐氏听得心酸又好笑,“你这孩子,还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我,可你也不想想,这算是什么大事?难道人家知府公子考取功名之后,还会一直在宁州?他定然是想要做京官的,到时候能到京都来做官,必然是好的。”
  又道:“再者说,你嫁个京都的人,难道他就不去外地了?”
  折珍衣怒道:“他去不去外地,我都不在乎,顶多我给他置办两个妾室跟着,只要留我在京都就行。”
  唐氏再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死丫头,你就胡说吧!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好看。这事情便定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婚姻之事,都是父母做主,哪里容得你插嘴。”
  折珍衣就绝食了。
  折邵衣便被领了过来劝解。
  折邵衣:“……”
  她怎么知道如何劝?
  但是她倒是能理解折珍衣为什么这般做。
  她低声问,“你是不是瞧了昌东伯夫人那般,你觉得很喜欢?”
  折珍衣就知道折邵衣懂她,她立马点头,“是啊,是啊,都说昌东伯夫人苦,我看她好得很嘛。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有娘家父兄帮扶,昌东伯又没用,根本——”
  根本有他没他都一样。
  折邵衣未曾想到她竟然有这种心思,但是这种心思,她仔细想想,竟然没有错。她小声的说,“但那也要娘家帮扶你才行,你看看……你看看大哥哥和三哥哥,哪里能行?”
  这倒是个大问题。折珍衣落寞道:“父亲和桑先生都不出仕,如今连大哥哥和三哥哥也不出仕,咱们家是一日不如一日,我也懂这个道理,但是……我就是不愿意嫁远了,我怕被人欺负。”
  她埋头在床上,“且在京都,我也能看看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是个什么德行,但是在宁州,我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又要哭了,折邵衣唉声叹气,“所以说,这也是不好,但这户人家,绝对是好的,你错过了这庙,便没有下一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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