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民服务[快穿] 第267节

  田蓝追问了一句:“唐老师是怎么想的?”
  “他现在挺痛苦的,估计还没什么想法。”
  田蓝十分肯定:“唐老师应该不会跟他弟弟出国。”
  陈立恒翻了个身,侧过来看着妻子:“为什么?你怎么这么肯定?”
  “如果他跟他弟弟走,就是对自己既往人生的彻底否定。不蒸馒头争口气,唐老师又不是过不下去了,为什么要寄人篱下呢?”
  陈立恒故意逗她:“那可说不准,说不定人家已经厌烦了顿顿粗粮,连个白面馍馍都难得吃上的日子。”
  田蓝一本正经:“所以得赶紧想办法改善广大人民的生活条件。只有自己过好了,才不会认定了外国的月亮大又圆。”
  不管两人如何分析,最终做决定的人还是唐老师自己。
  说实在的,即便他选择出国也挺正常。他的人生已经走了一半,他已疲惫不堪。去走一条轻松点的路,又有什么不对呢?
  接下来的日子,唐老师似乎恢复了正常。他既没有再发呆,也没收拾行李之类的举动,还是按部就班的每天吃饭睡觉,去实验室干活,只是停留在电视机前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因为人年纪大了,睡眠减少了,他需要依靠电视来消磨更多的时间。
  陈立恒扫了一眼电视课程的内容,发现正在播放的是电路技术,他就没说什么,继续干自己的活。
  订单越来越多了,他还得再跑一趟省城,多拿点零部件。
  人一忙起来,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烈日炎炎的7月,跟每天升起又落下的太阳一样,马不停蹄地跑走了。等到立秋的风一吹,整个天气立刻变得不一样。即使白天太阳晒的人快要塌皮了,到了晚上,温度就会立刻降下来,甚至带了点凉意。
  就在秋天的步伐越来越快时,高考成绩终于出来了。
  田蓝和陈立恒也搞不清楚,到底是现在的阅卷的确就这么慢,还是成绩的下达也要经过层层传播,最终高考结束了一个月,他们才收到自己的成绩。
  一张小小的纸条,承载了无数人的希望。
  他俩还没拿到纸条的时候,公社的大喇叭就已经开始大喊大叫,宣布两人的成绩。
  陈立恒这回放了个卫星,考了全省第7名,全市第1名。
  田蓝这回的发挥倒是差了些,全省第12名,全市第2名。
  她看到分数条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语文居然只考了86分,比陈立恒足足少了6分,所以即便她英语是满分,但现在的英语只以30%计入成绩,她的总分就落后了。
  陈立恒还挺奇怪的:“你语文应该比我好啊。”
  以这张高考卷的难度,根本不应该难倒田蓝。
  田蓝倒是无所谓:“不足为奇,我估计我的作文分数不高。”
  她把改革开放跟达芬奇画蛋连在一起说,也许在阅卷老师看来,有跑题的嫌疑。
  不管了,530分的卷子,总分能考到452分,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满打满算,这个世界里,她真正完全用在高考复习上的时间加在一起,大概也就是堪堪两个月。
  老天爷是公平的,即便自带外挂金手指,如果不为之付出汗水和努力,也不可能逆天到一骑绝尘。
  她表达出来的情绪是,不是高考状元也没什么大不了。
  陈立恒也深以为然,还跟着点了点头。
  他俩这个态度,真是好欠揍。
  他们知不知道457分和452分意味着什么?彻底的断层啊。他俩加上一个方秀英是整个公社乃至全县达到400分以上层级的人。
  不要觉得大家怎么考得这么差,这个成绩已经很惊人了。今年本科录取线是335分,中专录取线是270分。
  就是这样,全县一共达到最低录取标准的考生,包括他们3个个在内,也只有34位。
  现在的高考录取率,就是这么低。
  再具体细化地说,整个向阳公社,除了他们三位下放知青之外,只有一个英子考了273分,终于跨过了生死线。
  其他应届高中生,全军覆没。
  原本精神抖擞,畅想未来的高考生们彻底蔫巴了。他们还想上大学呢,连中专都没戏。
  最悲惨的是,如果他们想复读的话,就只能去县城高中考复习班。因为今年公社就没高中了。
  唐老师看着大家,询问了一下他们的意思:“如果想再来一回的话,就赶紧过来登记一下,到时候组织你们一块儿去参加考试。现在,本县只有县一中和二中收非本校生源的高考复习班,我打听到的消息是高考成绩200分以上可以报名参加考试。200分以下的,就不要想了。”
  100来分的学生们发出了叹气声,抬脚出教室。算了,有这个时间他们不如多组装几台电视机,好歹还能多挣点工钱。
  再说上不了大学也不会天崩地裂。不就是穿皮鞋吗?只要他们工钱挣的多,照样可以自己买。
  再说想要继续学习的话,也可以跟着电视机学啊。各种各样的课程都有,真正的大学也就这样了吧。
  大家怀揣着阿q式的自我安慰精神,离开了教室。
  剩下的200来分的同学就陷入了纠结。有人想再去拼一拼,争取明年能上岸。
  也有人心灰意冷,懒得再折腾。尤其是年纪大的考生,实在不敢再多耗费时间。毕竟要是还考不上的话,他们又有几年能蹉跎呢?
  田蓝倒是心平气和地劝大家:“还是拼一拼吧,起码给自己个机会。如果竭尽全力去做,还是没结果的话,好歹也问心无愧。”
  秀秀咬咬牙,举起手来:“我报名,我明年还要考。”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也克服了羞涩,跟着举手:“我也要考。”
  不就是高考吗?一年考不上考两年,两年还考不上考三年。
  如果三年还考不上呢?嗐,事不过三,到时候再做打算呗。
  唐老师一个个记名字,然后招呼上岸的三位学生:“其他人可以走了,你们留一下,赶紧填志愿表。”
  1980年的高考是先出成绩和分数线,然后学生填报志愿。这要比估分报志愿可靠的多。
  田蓝二话不说,第一志愿就写了自己大学母校。
  陈立恒也没犹豫,直接报了国防科技大学。
  唐老师看两人交上去的志愿表,倒是颇为惋惜:“你们应该冲一冲的,这个成绩考清华北大很有希望。”
  两人都摇头:“我们已经想好了,这就是我们最想上的大学。”
  反正现在能上大学,不管是什么大学,对于农村中学的学生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唐老师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点点头,收了志愿表。
  英子就纠结多了,她连高考志愿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哪里晓得要怎么填报。
  田蓝不假思索:“你能报的学校就这几家,一个师范,一个财贸学校还有就是工业学校。其中财贸和工业学校是热门,录取分数线应该会相对高些。那你也可以冲一冲。关键在于你对什么最感兴趣。”
  英子脱口而出:“电视大学,我特别好奇电视大学是怎么弄的?”
  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她心中有个小小的隐秘的希望。将来有一天,她也可以在电视上给人上课。就像她这些天看到的一样。
  那些老师讲授的课程,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从来不知道,她不曾接触过的世界居然如此精彩纷呈。
  陈立恒想了想:“你要是想当老师的话,那应该上师范。”
  结果校长刚好进教室,闻声立刻拒绝:“上什么师范啊?都考上中专了,当然要跳出农门。带师的不要报,带农字的也不要报。辛苦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想当农民当臭老九吗?”
  老师被骂了很多年臭老九,就是现在,本地教师的社会地位也不高。
  英子却倔强地强调:“我就想当老师,跟电视上一样的老师,什么都知道了老师。如果能成为那样的人,我才觉得自己活得有滋味。”
  田蓝赶紧劝校长:“当老师很好啊,能够传播知识。如果没有您和唐老师以及各位老师的帮助,我们也不可能考出去。我们考出去了,也把希望播撒开了。”
  校长还想再说什么,唐老师不耐烦了:“又不是你去上学,你管她上哪个学校呢。大不了,你自己再考一回呗。”
  校长都被气笑了:“我多大了?我还考个屁!28岁就不让考了。”
  最早几年还行的,还有人30岁考上的大学。只是后来参加高考的人越来越多,今年国家就有限制了,28岁以下的人才能参加高考。
  唐老师当面戳穿他的老底:“说的好像你是小伙子,你就能考上一样。”
  今年好多年轻教师和学生一道参加高考呢,他就没听说有一个人考上的。
  校长闹了个大红脸,气呼呼道:“不管你们了,到时候别后悔就行。别擅自做决定,回家跟爹妈商量下。”
  田蓝和陈立恒都是能做自己主的人,交了志愿表就不打算收回头。
  他们没立刻离开教室,而是等到其他人都走了,才询问唐老师的意见:“要不我们一块儿去北京看看吧。”
  不管是走还是留,总归都得面对。不然终有一天,他会因为自己没迈开这一步而陷入懊悔。
  唐老师脸色淡淡的,没有给肯定的回复:“再说吧。”
  完了他又一头扎进了实验室,继续干他自己的工作。
  田蓝和陈立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这种无奈是人生的波折世事的沧桑累积在一起,压在人身上的。时代的一粒灰,对个人而言,就是一座沉重的山啊。
  要何去何从?只能看唐老师自己的意思了。
  两人出了教室,准备去做自己的事。
  邮递员倒骑着车过来了,笑嘻嘻地朝田蓝喊:“女秀才,让我沾沾喜气呗,你的信。”
  田蓝看到信封就想笑,有意思,是原主父亲写来的。
  她拆开信件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有汇款单,另外就是一封短短的信,内容很简单,关于高考志愿填报。
  在信里,她的父母让她报考上海的大学,说靠的近,他们好照应。
  对于房子的事儿,他们倒是一句未提。
  也正常,如果她考上大学了,那就是干部身份。国家会给她分配工作,等她工作几年,单位也会给她分房。
  房子的矛盾,在他们眼中,会随着考大学这件事烟消云散。
  陈立恒扫了一眼汇款单,开玩笑道:“呀!兰花花同学这是阔了啊,苟富贵,勿相忘,得请我下馆子。”
  田蓝眼白向他:“不好意思哦,你这个毛脚女婿似乎不入老丈人的眼,人家提都没提你。”
  陈立恒挺高了胸膛,得意扬扬:“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有多优秀。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后悔没有多给我笑脸。”
  田蓝白眼直接翻上了天,呵呵,你自我感觉还真挺良好的呀。
  她直接将这封信揣进了兜里。
  上上辈子她填报高考志愿时,都是自己拿的主意,何况这辈子呢。
  至于这张汇款单,她还是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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