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脾气

  农村的集市有多热闹,尤其是过年之前,韩子俞在今天之前只是在电视上看过,从未感受到。
  今天到了12号,每个月的12号,都有镇上的集市。
  明明和帝都也不是太远,为什么这里这么冷。
  林舒穿戴整齐恰好看见韩子俞孩子气的向着寒风缓缓的吹出一口气,望着形成白雾的哈气出神。刚开始几天还穿着大衣,直到有一天晚上散步,耳朵冷的通红,第二天就换上了黑色羽绒服。
  韩子俞讨厌带口罩围巾帽子之类的,下了车,两个人在集市上走了一会双颊泛红,已经习惯了这里寒冷的风。
  林舒转过身,踮起脚抓着他的帽子,韩子俞配合的蹲下来,连帽的羽绒服带上帽子显得脖子有点短,看着有些傻气,不过韩子俞没拒绝。
  见惯了帝都奢侈的商场,韩子俞对着集市上的东西有点嫌弃又好奇,热腾腾的油锅里面炸着香肠,那油不知道反复利用过多少次,仔细看还能看到锅底的香肠渣滓,炸香肠的老板连口罩都没有带,手上戴着的手套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还有油渍。
  小孩子们围在炸香肠摊位旁边,小脸冻的通红,手里攥着两张一块钱的纸币,吸溜着鼻涕等着。
  林舒看着韩子俞在盯着炸香肠的摊子,还以为他要吃,“要吃吗?我小时候最喜欢这个了,每一次跟妈妈逛集,她都给我买的。”
  韩子俞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林舒,口罩帽子围巾下只露出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不忍心坏了她的兴致,“好啊,我也想尝尝。”
  林舒扯了点纸巾包在炸串签字的底端才递给韩子俞,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大口,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又油又香。
  韩子俞克服心里障碍小小的吃了一下,淀粉香肠里面不知道加了多少添加剂,吃出来确实有纯肉的味道,香肠的卷边刮的不均匀,硬的有些硌牙,竹签上面挂满了油,尽管被纸巾包裹着还是沁出来,沾到了手上。
  “是不是很好吃?”
  “嗯,好吃。”
  现在交通便利,什么东西去镇上或者城里都能买到,但是集市上好多东西便宜,加上有很多卖小吃的摊位,临近年关人还是很多。
  林舒有好几年没来过集市了,炸大麻花,老式麻辣烫,炸素丸子这些儿时摊位早就换了老板,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小孩子为数不多的能自己分配零钱的机会,各个守在自己想吃的摊位前面。
  克服了第一道心里障碍,后面的也就容易了,韩子俞跟着林舒坐在脏兮兮的椅子上,桌面套着一个简单的塑料布,塑料上面还有上一个人吃完没收拾的食物残渣。
  再这样的环境下韩子俞也能心平气和把一小碗麻酱拌的看起来乱成一团的麻辣烫送进嘴里,还能面不改色的给出积极的评价。
  甚至看着林舒吃了一半的甘梅地瓜露出为难的神色时,韩子俞开口:“剩下的给我吃吧。”
  韩子俞看到过一本杂志,科学研究表明,男女分食食物,会拉进两个人的感情距离。接过林舒吃剩的,自然的来不及她反应,裹着酸粉的地瓜让他猝不及防的咬了后槽牙,这地瓜好像是今天吃过的最好吃的了。
  林舒表情呆呆的,就算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短暂日子里,韩子俞也不曾吃过她剩下的食物,更何况是他最讨厌的酸。
  越野车行驶在乡间小路上有些扎眼,路过之处,就会引来别人围观,林舒坐在副驾驶,村子这几年发展的越来越好,也有城市里的人来享受田园生活,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远远的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小鱼!”
  韩子俞停下车子,从后视镜看到一个男人跑过来。
  “小庆哥!你在这干什么呢?”要不是凭借李庆额头上的疤痕,她很难把眼前壮硕的男人跟小时候那个瘦削的少年联系起来。
  “好久没见了,小鱼,要不是我陪我爸妈去集上卖橘子,今天也不一定能见到你啊。”李庆看了眼开车的男人,“你家里来客人了?”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驾驶位的男人器宇不凡。
  林舒没做多余的解释只说:“这是韩子俞。”
  看着男人矜贵的主动伸出,伸出骨骼匀称修长的手,李庆连忙握住:“你好,我是李庆。”
  “小鱼,我听婶婶说你在帝都工作啦?我现在也在帝都。”
  “太巧啦,你在做什么啊?”
  李庆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他听他妈说林舒在帝都,一个人开了个工作室,自己给自己当老板,他在帝都没文化,没资本,空有一身力气和腱子肉,在小健身房当健身教练,每天哄着会员充钱。
  本来回家别人听到他在帝都工作,都很羡慕,他也觉得自己有本事,站在林舒面前他好像又回到了初中时候,看着她背影不敢搭话的胆小鬼。
  “在……在做健身教练。”
  林舒看出他语气里的迟疑和犹豫,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庆哥真厉害啊,小时候瘦瘦小小的,现在身材练的这么好,都当教练啦。”
  李庆被林舒说的脸红,看着她直白的眼睛,先低下头来。
  韩子俞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又陷入了熟悉的情绪——嫉妒,高中的时候他羡慕和林舒有说不完话题的陈树,两个人有相似的经历,像是磁石,天生就会互相吸引。
  他从未对别人说过,他阻止林舒和陈树来往,并不只是控制欲。
  更多的是嫉妒和恐慌,会不会有一天林舒发现适合自己的是陈树,而他不过是先出现了而已。
  现在那个叫李庆的男人,说话时神采奕奕的神色,激动的语调,是个男人就能看出来他对林舒的好感,林舒对他说的话好像比对自己这几天说的还要多。
  韩子俞狠狠的掐了一把手心,看着后面一辆三轮车驶来,他甚至不愿意用刚才李庆称呼过她的话,来叫她。
  一本正经的:“林舒,我们该走了,后面的车可能过不去。”
  临走前两个人意犹未尽的加了微信。
  回去的路上韩子俞一言不发,林舒感觉得到他在生气,又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哪怕是心情不好韩子俞还是给林舒开了车门,转过身的时候对她说:“你好久没叫我哥哥了。”
  韩子俞回到家里就去西屋开会,林舒在东屋看电视,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他不会是因为我叫李庆哥哥没叫他,生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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