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我爸爸[快穿] 第50节

  说来也是邪性,福宝出生的那个月,年仅十四岁的宿有文第一次下场科考,成了凤阳县有史以来最小的童生,这更让二老深信这个闺女带着大福气。
  之后的时间里,福宝的身边也随时会有好事发生,跟着堂哥堂姐们下河摸鱼,她总能逮到最肥最大的那一条,跟着堂哥堂姐们上山采野菜,她总能发现成片的蘑菇丛,有一次还找到了一个年份较浅的人参。
  不过找到人参这件事被悄悄藏了起来,只有三房的人和老太太知道,因为现在宿家还没有分家,所有财产都是公中的,一旦说出去,其他几房就会占福宝的便宜。
  于是在其他几房都不知道的时候,三房因为这个福娃娃,早就已经攒下了丰厚的家底。
  至于福宝找来的那些鱼虾蘑菇,大部分被李氏拿去卖了,因为念书是一个无底洞,剩下的一部分,大半都进了福宝一家以及二老的嘴里。
  大房能仗着厚脸皮沾点光,二房则完全没有存在感。
  在福宝三岁那年,三房两口子又生了儿子宿来运,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至于宿家最小的儿子宿有文,他被全家寄予了厚望,整个家掏空了家底供他念书,因为在十四岁那年就考中了童生的缘故,所有人都坚信当年那个路过的老道士的话,宿有文早晚会高中状元,封侯拜相。
  可惜之后的几年里,宿有文屡次下场都没有什么斩获,直到前年他的年纪终于拖不得了,于是就和教他的那个秀才公家的闺女文秀娘成了亲。
  为了方便宿有文念书,李氏出银子在镇上租了间房,宿有文两口子常年住在镇上,就在今年年初,文秀娘传出了喜讯,宿有文也在同年在此下场。
  福宝生日那天,捷报传来,宿有文终于考中了,在自己二十一岁这一年,成为了年轻的秀才公。
  全家人高兴之余,也更加厚待福宝那丫头,这孩子果真是有福气的,要不然,两件天下的喜事怎么都正好发生在她生辰那天呢。
  就连宿有文这个前途无限的秀才公也坚信这一点,几乎将福宝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而三房的两口子也借着这个女儿,越发光明正大的偷懒偷吃。
  至于他这具身体现在的这场大病,是因为昨天下暴雨,屋顶有几片瓦年久失修碎了,雨水顺着缝隙淅淅沥沥滴落到房间里,李氏命令最老实的原身爬上去修屋顶,修完下来的时候脚底打滑,整个人从梯子上摔下来,右脚的皮磨掉了不少,膝盖也磕伤了。
  可李氏根本就不拿这些伤当回事,还怪原身太不小心,在自己儿子考中秀才的这一个月里让家里添了一分晦气。
  于是原身只能老老实实回到自己屋,用帕子沾水擦了擦受伤的位置,然后用旧衣服一裹就完事了。
  他现在的这场高烧不仅仅只是因为前一天淋了大雨,更因为受伤的那个位置没有经过正确处理,这会儿已经发炎了。
  按照这个故事原本的走向,原身一连烧了很多天,宿奎山和李氏才在二娘的苦苦哀求下给原身请了大夫,当然,也可能是舍不得这么好使的老黄牛,再烧下去,人可能真的就不行了。
  最后大夫来了给开了点药,说是太迟了,尽人事听天命,其实更多的,还是原身自己熬过了这一关。
  老两口不觉得是自己太晚给儿子请大夫才导致他病情加重差点死掉,反而心疼请大夫花的六两银子。
  之后的日子里,李氏有事没事就会提起这六两银子,导致本就沉闷的原身更加懦弱老实了,这一笔巨款就像一个大石头,将他压的死死的,彻彻底底成了宿家最好使唤的老黄牛。
  因为他足够听话,李氏和她生的两个儿子虽然不亲近他,可也不会给他脸色看,后来这两房飞黄腾达后,原身也跟着沾了光。
  宿奎山和李氏跟着俩出息的儿子去了京城,老家的田地房子都留给了原身看管,还又给他娶了一个媳妇,叫原身感恩戴德。
  反倒是之前还挺受宿奎山重视的老大一家因为经常和李氏别苗头的缘故,在另外两房越来越发达以后,因为嫉妒干了许许多多的蠢事,最后家破人亡,成了村里人人避之不及的人物。
  而原身呢,人人夸他孝顺有良心,所以得到了福报,虽然前半生吃了点苦,但后半生娇妻幼子在侧,还有远在京城已然成为达官显贵的异母兄弟做仰仗,吃喝不愁,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了。
  原身自己也是那么认为的,他满心喜悦的抱着刚刚出生的儿子。
  后娶的媳妇说给二娘相看了一门亲事,是个人品不错的小伙儿,原身乐呵呵地应了下来,也没想过亲自去考察一番。
  他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曾经跪着求老两口请个大夫给他看病的那个长女,越来越怯懦,瘦小的身影好像是另一个曾经的他。
  宿二娘被远远嫁出去了,这个家里只剩下原身和后娶的妻子以及他们的小儿子。
  两口子替远在京城的爹娘守着老房子和祖坟,几十亩田地里的出息都归他们所有,一家三口勤勤恳恳地干着活,等着那边的亲人再赏点好处。
  这样的日子,真美啊!
  特别是在落魄到偶尔还要上门跟他们借点粮食的老大一家的对比下,原身更加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但这些记忆塞进宿傲白的脑海中时,他根本没办法领悟原身末尾的那些幸福,他只觉得恐怖,只觉得阴冷。
  到了最后,这个看似拥有很多的原身真的拥有了什么呢?
  只不过是从原本一个只需要干活的老黄牛,变成了一个不仅要干活,还要看家的老黄牛而已。
  他却依旧为此沾沾自喜,忘了前半生的痛苦,也弄丢了这个家里,唯一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亲人。
  “二娘,过来!”
  宿傲白又冲远处的那个小女孩招了招手。
  直到他喊第二遍,那个瘦瘦小小的毛丫头才慢慢挪动脚尖,抿着嘴巴走到他跟前。
  这哪里是他之前误以为的才六七岁的姑娘啊,现在的宿二娘已经八岁半了,马上就要过九岁的生日,这在乡下也已经算是半大丫头了,可因为经常要干活还吃不饱的缘故,宿二娘的身形瘦弱又矮小,这让她在村里被人议论克母的同时,还被念叨为不好生养。
  宿傲白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身材,看着那大得出奇的眼睛和发黄发枯的头发就觉得心疼。
  原身吃的苦,受的罪,大半都是他自己找的,可宿二娘有什么错呢?
  她是这个封建社会里最弱势的女性,在失去了母亲,又没有亲爹庇护的情况下,她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宿傲白不相信原身后娶的那个女人会给二娘安排什么好人家,在原身的记忆里,二娘自出嫁后再也没了联系,他还念叨了这个女儿的不孝,但又很快被妻子和活泼可爱的儿子安抚下来,渐渐的,忘记了这个女儿的存在。
  宿傲白忘不了这个女孩出嫁那天的最后一个眼神。
  麻木、死寂,丧失了对未来所有的希冀信念,拎着一个干瘪的包裹,依旧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旧衣服,坐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板车,远远的离开。
  那个眼神里,连恨都消失了。
  而这个时候,八岁的宿二妮的眼神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关心。
  “二妮你这个死丫头呆在屋里干嘛呢,还不快点出来干活,你四叔考上了秀才,你就当自己是秀才家的千金呢,呸,丧门星,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屋外的李氏又在摔摔打打了,宿二妮瑟缩了一下肩膀,然后看了眼床上依旧脸色潮红的爸爸,快速小跑了出去。
  她得去干活了,要不然祖母又要打人了。
  这会儿也该烧午饭了,她试着提一提,能不能给她爹留一些。
  在宿家,不干活的人是没资格吃饭的,即便是因为生病没办法干活,当然,这一条规矩主要针对的是大房和二房,只不过大房精明,懂得讨好老爷子,即便没饭吃,也能偷偷摸摸弄点东西填饱肚子。
  宿傲白也没阻拦闺女离开房间,因为现在的他还没办法保护这个孩子。
  这个世界和前两个世界不同,在这个世界里,宿傲白感受到了极其微弱的灵气。
  他之前的某一世曾是修仙界顶尖门派的少主,在天命之子出现之前,他才是修真界年轻一辈中天赋最好的,他的父母为他寻来最好的辅助法器,无数的灵石丹药供他修炼,家传的功法也仅此于天命之子。
  当然,越是优秀,越适合做男主的垫脚石,最后他被剔除灵根,沦为了普通人,宗门也一朝覆灭,所有的亲人都死在了男主的手上,他之所以能活着,也只是因为男主想要他像蝼蚁一样,低贱得,痛苦得苟延残喘。
  但因为剔除灵根严重伤害了本体的缘故,宿傲白并没有像男主期待的那样活够人类的寿数,没过多久就衰竭而亡。
  前两世中,因为感应不到灵气,宿傲白一直都没有尝试修炼那个功法,这一世的灵气很微弱,可能都没办法突破功法第一层,但也足够他强身健体,洗去这具身体中的旧疾沉疴,而且即便只是练到功法最浅的那一层,也足以让他拥有力扛千斤顶的能力,在普通人里傲视群雄。
  说到灵气,宿傲白忽然想到了三房那个福宝。
  啧……有点古怪……
  他露出莫名的神色,然后解开了被子下用旧衣服仅仅包裹着的那条伤腿。
  经过一个晚上的包扎,之前的伤口已经红肿溃烂,表面渗出青黄的脓水,看上去极为恐怖。
  他暂时不打算借用灵气治疗这个伤口,他得想办法,让宿奎山和李氏主动提出分家。
  当初李氏愿意花钱给原身看病的最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二娘的哭求,而是因为害怕家里缺少了原身这么一个任劳任怨的苦力。
  如果现在这个苦力忽然间成了废物呢?
  演废物他最拿手了,上一个世界原身留给他的记忆,足以让他来一场完美的本色出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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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福宝文里愚孝男(二)
  “你小叔考上了秀才你还当自己成了秀才家的小姐了, 呸,你个小丧门星,我告诉你, 你装可怜那一套在我这儿没用!”
  见宿二娘从房间里出来,宿李氏那双三角吊梢眼一瞪, 冲--------------/依一y?华/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她这是在拿这个闷葫芦孙女出气呢,在这个家里除了那头老黄牛,干活最卖力的就属老二了, 这几天是农忙的时候, 每天的工作量都是定好的, 干不完不能休息,要不然等雨季来了,地里的粮食就要糟蹋了,今天宿老二因为腿伤不能下地干活, 可活儿还有那么多,也就是说,老头和她的儿子侄女就不得不多干一部分, 这怎么能不让李氏心疼呢。
  不就是让他修个屋顶吗,那么大的人了还会因为淋一场雨感染风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后娘怎么虐待他了似的。
  “一个个的眼里都没活,是想要累死老娘不成,不忠不孝的玩意儿, 赶紧的,去把猪草给我剁了, 剁碎一点, 要不然煮不烂, 猪不爱吃,等剁完猪草,再去把后院的柴火给劈了,没见到厨房里的细柴块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吗?”
  老太婆指着宿二娘的鼻子喷了一堆唾沫,宿二娘还是老老实实低着头,在她说完后走到堆得满满的两筐猪草旁,拿起锋利的铡刀开始剁了起来。
  这些猪草还是她和大堂姐一大早从山脚下的河塘边割回来的,宿家的后院里养了两头肥猪,这两头肥猪是由她们两姐妹照看的,割猪草,熬猪食,喂猪食都是她们姐妹的工作,清理猪圈粪便是男人们的事,因为这些粪便还有其他作用,铲完就会被运去沤肥,作为田地的好养料。
  宿元娘拿着绣绷坐在房间的炕上,透过窗户支开的一条小缝偷看着院子里的俩人。
  对于隔房的二堂妹,宿元娘无疑是心疼的,她爹曾经无数次明里暗里地提点二叔,让他不要那么顺从老太婆的话,可惜他爹的那些好意提醒,二叔从来也没往心里去过。
  这个家里,最受欺负的就是二叔,其次就是二叔的女儿。
  宿元娘还有爹娘护着呢,村里女孩们干的活儿,她也干,但是老太婆要是还想要让她做更多的活儿,她娘就会出面阻拦,以她年纪大了,马上就要相看婆家为由,拉着她回屋练绣活。
  因此宿元娘每天总有一些时间可以休息休息。
  不过她虽然心疼二堂妹,却也不能帮她做什么,按照她爹娘的说法,人家亲爹都不在意自己闺女的死活,别人在意有什么用呢,她要是真的帮了二堂妹被老太婆看见,人家可能以为她也好欺负,连她一块奴役呢。
  宿元娘恨恨地瞪了眼那个恶毒的老太婆,如果她亲奶奶还活着,她们两姐妹绝对会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她不想再看了,于是默默地关掉窗户,似乎不看到二堂妹受累,就能让她的良心好过一些。
  “奶!奶,你看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清脆娇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百灵鸟的叫声一样悦耳动听。
  宿李氏也顾不上折腾二房的孙女了,立马扭头转身,看向院子外。
  只见一个穿着红碎花细棉布的小姑娘从远处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头身的小男孩,对方才学会跑步没多久呢,迈着两条小短腿跟小鸭子似的,哒哒哒跟在姐姐的身后。
  这对姐弟就是三房的一双儿女,宿福宝和宿来运。
  宿福宝的皮肤很白,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婴儿肥,五官净挑父母出众的地方长,虽然才六岁,却已经可以看出未来美人的雏形,当然,最出众的还要数她那双眼睛,即便是天上的星星,似乎都不及她灵动。
  “奶的乖宝。”
  老太太笑着迎了上去,哪还有刚刚到凶神恶煞,现在的她就是全天下最慈祥最和气的奶奶,见到孙女跑出了一身热汗,赶紧心疼的掏出自己干净的帕子,轻轻地给孙女拭去额头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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