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不想上位(重生) 第107节

  “规矩,现在跟我说规矩。”
  “以为有老东西撑你?”
  文凤真冷笑,他明明是个罪人,却高傲到令人发狂。
  他慢慢地走,一头雪蟒缓缓游曳,被他那双琥珀色瞳仁盯上的人,无不冷汗淋漓,心虚至极。
  这小畜生不会死前拉几个人垫背吧?
  殿外垂首站了一排高官,在他经过时瑟瑟发抖。
  文凤真一面咬牙切齿,一面拍了拍他们的头,揶揄嘲弄。
  “燕敕王,大将军,没有本王拿钱养兵,你们这帮饭桶,就等着被兵变起义生吞活啃。”
  文凤真说的倒是实话。
  皇帝问道十年,国库早就入不敷出。
  军队的钱粮一天都不能断,否则容易生哗变,户部的银子要拿来支付漕运款项、祭祀修筑、水患旱灾……
  地方军队的军资一再拖欠,若不是淮王再三逼着户部给钱,徽雪营的钱粮也难以到位。
  加上文凤真额外补贴军队。
  士兵们都清楚是谁给的饭吃。
  李湛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文凤真笑盈盈的,容颜生动,一边指着自己的脑子,一边用手指轻蔑地戳了戳他的胸膛。
  “小喽啰,不动脑子,只靠打,一辈子都是小喽啰!”
  李湛正要动手打他。
  皇后看不下去了,冷喝一声:”好了,赶紧将他送下去!”
  皇后满意至极,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她站起身,对内阁道:“诸位都是陛下信任的顾命大臣,陛下已经龙宾上天,一直未立东宫,也无遗旨,遵守祖宗规矩,应当立宁王为新帝,保固皇图!”
  “本宫希望各位大臣秉持正义,维护朝纲,竭力衷心辅佐!”
  皇后很久没有这样舒心地笑了。
  真是妙手,杀了文凤真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辽袖只是一个孤女,还不任人拿捏?
  辽袖攥紧了手指,脸色恢复了红润,她就在等这句话。
  少女玉琢般的小脸清瘦了一圈,腰身柔软欲摧,看起来羸弱可怜,很好欺负的模样。
  双眸却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清亮。
  所有人都对她投向了怜悯的目光。
  陛下生前是不是想将辽袖立为长公主来着。
  如今辽袖真是输大发了。
  不仅没当上长公主,淮王也替她顶罪进水牢,她身后已经空荡荡无一人了。
  宋公子过来宽言安慰。
  “辽姑娘,不怕,我已经将马车备好了,今夜就可以走,东川那边的宅子很大,地段干净光线好,你会喜欢的,在那里住一阵,给你放松心情也好。”
  辽袖轻声问:“那殿下呢?”
  “殿下会死在水牢吧。”
  文凤真曾被关在水牢三年,水牢本就是殿下的阴影。
  宋公子神情一滞,温言道:“连我也救不了他,这是弑君的大罪,你总是担惊受怕会生病的,等时局平稳了我们再回来。”
  辽袖怔怔问:“离开?”
  “我为何要离开。”
  宋公子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难道辽袖还执迷不悟,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她是姑母的心头刺,她留在京城就多一日的危险!
  姑母是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辽袖忽然低头:“宋公子,你弄错了,该滚出京城的不是我。”
  宋公子额头流了一滴汗。
  辽袖忽然站起身,走在白玉阶前,声音清冽,掷地有声,足以让殿外的满朝文武听见。
  “谁说陛下不曾立下遗诏!”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辽袖站在长阶之上,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匣。
  皇帝给她留下的,不仅仅是一封信,还有一卷明黄遗诏,加上一根象征监国之权的黄龙锡杖。
  崔拱一面手中的黄绫揭帖抖开,一面清了清嗓子,务必让每位大臣都听清楚。
  每一字念出来,随着风声呼啸而过,砸在众人心头,几乎砸得头晕目眩,汗流浃背,却连擦汗的动作都不敢。
  他们面面相觑,在彼此震惊的眼神中,确认了一件事。
  陛下敕封辽袖为监国长公主!
  治丧期间,代执国事之权,丧期过后,再以六卿同司礼监协心辅佐新帝。
  新帝?新帝又是谁?陛下生前不立太子,死后没说明白啊。
  崔拱念罢,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将黄绫揭帖传给内阁重臣,传阅验证陛下的字迹与玺印,又有黄龙锡杖在她手上,千真万确作假不得。
  风势催急,将少女的裙裾吹得猎猎作响。
  辽袖深呼吸一口,单薄的脊梁格外坚韧,她若是输了,她会死,文凤真也会死。
  昨夜,文凤真说要替她顶罪,因为她绝不能与皇帝的死有任何牵连!
  这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父亲,对一个女儿的偏爱。
  防止他死后,她被豺狼撕咬。
  当辽袖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也震惊了许久。
  皇后怒不可遏,重重拍案,伸手一指:“荒谬!”
  “辽袖是非婚生子!连京城任意一门高户都明白,私生子不得染指家主之位,她如何能有监国权,她的公主身份是谁允可的,有册文宝卷吗!礼部是吃干饭的,没有册封公主仪的人,诸位大臣也能认?”
  皇后眼神阴狠地剐过所有人,斩钉截铁。
  “拿不出册宝,就休要妄图诋毁皇家颜面!”
  礼部尚书奇怪地望了皇后一眼,战战兢兢。
  “回皇后娘娘,公主怎么会是非婚生子呢?”
  “公主是早逝的姜贵妃的女儿啊,前不久陛下拟旨,将姜贵妃追封为顺懿皇后,公主的册宝目前保管在礼部,快!快呈上来给娘娘查看。”
  姜贵妃?皇后如遭雷击。
  对了,宫里还有这号人物,早逝的姜贵妃,一个不起眼的人物。
  皇帝费尽心机,联合礼部工部尚书,瞒天过海,终于找到了礼制上的漏子,将辽袖姐弟成功过继在姜贵妃名下。
  “追封皇后这事,为何本宫不知道!”皇后面色涨得通红。
  她气到站不住,跌坐在椅子上,头疼欲裂,眉头越拧越深。
  礼部尚书赔笑道:“陛下的旨意,等他宾天之后,再行册封仪罢了,祖宗规制的东西一样都不缺。”
  “啪”地一声。
  皇后一只手掌的蔻丹指甲齐根折断,鲜血直流。
  礼部尚书的话已经听不清了,这个油头滑脑的狗贼,只知哄陛下欢心。
  皇后感到奇耻大辱,她被皇帝摆了一道。
  辽袖,半年前还是一个乡下来的孤女,寄人篱下拮据度日。
  如今竟然成了姜贵妃的女儿,有了正统血脉,在她眼前登堂入室。
  皇帝筹谋这件事究竟有多久了?
  半年?还是从很久之前就想把她认回来?
  皇后抚着剧烈疼痛的脑袋,大声:“李湛!把这帮乱臣贼子拿下!”
  李湛听命,率重甲军一拥而上。
  辽袖死死盯着来人,大声问:“燕敕王李湛,你是不是想造反!”
  她的声音沉着冷静,造反这个字眼让身后的士兵纷纷生畏怯心。
  这可是当着三公九卿的面儿!当着皇帝的棺木!这个字眼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一向娇弱的少女,“不配”与畏惧充斥着她的人生。
  她长眉一压,目光凛冽,本就美艳的五官胚子,因为一丝杀气愈发生动,让人看怔了。
  这是宋搬山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杀气。
  李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一低头:“怎么敢呢,长公主殿下。”
  李湛咬牙切齿地一挥手。
  “退后,都他娘退后!”
  辽袖没有给皇后缓过气的机会,她像一把锋利的刀狠插心脏。
  “陛下已经龙宾上天,立即八百里加急传谕,将讣告发往全国,陛下的丧事礼制,礼部工部共同拟定,由本宫批准执行。”
  最重要的一项,辽袖声音清晰有条理。
  “治丧期间,陛下并未立东宫,托付本宫与内阁根据法度礼仪拟定新帝,承继大统,保固帝业,宁王殿下不得违旨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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