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 第39节

  陆修文就是见青城的“见青”
  钱小姐:晦气!
  第42章 、乾坤棋盘
  钟妙冷冷望去。
  陆修文丝毫不介意她的态度,左右手各持黑白对弈起来。
  他落下一子,温声笑道:“修士既然与天争命,实在很不必拘泥于正邪之分,反而将路走窄了,很是可惜。”
  钟妙嗤笑一声。
  陆修文像是突然有了谈性:“少山君这等天资出众之人自然可以不懂其中的道理,但于我而言,却是不懂不行。”
  陆修文与兄长一胎双生,除此之外,天差地别。
  陆彰武生性果决,陆修文行事内敛,陆彰武天赋异禀,陆修文资质平庸。
  但真正让陆家下定决心的,是陆修文异于常人的心性。
  他不能理解恐惧,也不能理解疼痛,在又一个下人死于二少爷的“小游戏”后,陆家终于无法再容忍下去。
  陆家不介意养几个废物,却绝不容许子弟中出现可能堕魔的孽种使家族蒙羞。
  但陆彰武强行保下了陆修文。
  离开陆家后,陆修文考入育贤堂,并在一次任务中得到魔神传承。
  他从未接触过这样新奇有趣的游戏。
  将一棵植株的精华抽出哺育另一棵,就能得到一棵更棒更鲜艳的成品。向老年灵鼠中注入幼年灵鼠的髓液,就能使它重获新生。
  倘若……用在人身上呢?
  育贤堂监管着弟子的行迹,陆修文无法在长老院的注视下动作,他忍耐着,只等毕业后择一大宗门藏身其中。
  他选中了正清宗。
  正清宗门客众多,其下又庇佑着许多城镇,实在是再适合不过。
  陆修文忍耐着诸多打量猜测,终于被完全放弃,派去外门。
  放其他人身上这或许是一种羞辱,但对于陆修文而言,他终于有机会接触足够多的新鲜试验品。
  在凡间界的实验很顺利,进阶至修士时却重重阻碍。
  修士的力量与凡人不同,即使成功提取也很难被他人吸取。陆修文始终无法得到诀窍,而此时,散修失踪的数目已经多到引起宗门注意了。
  他不得不找了个回家探亲的借口避开搜查。
  某天夜里,他望着院中绽放的并蒂莲,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
  陆彰武生性正直宽厚,而有些时候,这会是一种致命的疏忽。
  陆修文终于大获成功。
  自他进阶元婴的那天起,世界从此不同。
  “凡人生来愚钝不堪造就,多活两年又有什么意义?”陆修文捻起一枚黑子,“不若收为柴薪,勉强于大道有益,也算功德一件。”
  钟妙冷笑:“恐怕他们并不想要这份功德。”
  “那不重要。”
  陆修文正欲围吃白子,却遭到了未曾料想的阻力。
  他面上露出些兴味,转而向另一处落子。
  黑子咔哒一声嵌入棋局。
  “我听闻少山君喜食鹿肉,却不见少山君问问灵鹿的意见,此时这样计较,不过孩子心性,”陆修文微微摇头,“世家绵延千年不断,靠得却不是这么点浅薄意气。”
  子时。
  阴云终于遮住月光。
  祭坛翻滚的血海上,皇帝高举江山图与玉玺。
  他已经老得不堪用了,就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能叫他双手颤抖,但只要完成这个仪式,一切都会好起来。
  只要完成这个仪式。
  皇帝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一道闪电般的剑光却在此时划过。
  飞剑撕裂血海,一双手稳稳接住了江山图与玉玺。
  是谁竟敢闯入皇宫?!又是谁竟能找到此处?!禁卫军难道是死的不成?!
  皇帝倒退数步高喊救驾,心急如焚。
  他的阳寿早已告终,连续命灵药也用尽了,倘若今天不能完成祭祀,他没有命活到下一次吉时!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天威!”皇帝猜测着所有可能的身份,“非皇室中人持有玉玺只有死路一条,即刻放下朕还能饶你一命!”
  那人在阴影中沉默地注视着他。
  禁卫军还没来,那群废物!
  皇帝已是穷途末路,只想先哄着此人将东西交还他完成祭祀。
  “你能闯入此地,实在功夫不错,不如迷途知返,朕还能赏你禁卫军统领之位!你要什么?金钱?爵位?封地?朕都可以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
  那人缓缓走出,皇帝瞪大了双眼。
  “我什么都不要……父皇。”
  “孽女!孽女!你还敢回来!倘若不是你!”
  “若不是母后助我逃出宫去,此刻女儿便早已叫人买卖磋磨,或是化为枯骨!”裴青青惨笑一声,“父皇当真不知那道人是做何等行当的么?”
  如今她已是筑基后期修士,自然能看到许多从前无法看清的东西。
  天子本该真龙护体,如今那龙气却叫猩红杀孽侵蚀得只剩薄薄一层,不时有孩童哭叫的脸自血色中浮现。
  她的父皇也曾被誉为定国兴邦明主,也曾亲自教她习武骑射,将她高高举起说——
  “我们裴家的女儿,一样能镇守天下,”裴青青咬牙道,“父皇您怎能糊涂至此?”
  是从什么时候起,邪道兴盛,就连向来不信的父皇也着了道,一步错,步步错!
  阴云渐渐消散。
  皇帝眼睁睁望着祭坛中翻涌的血色消退。
  不——!他不甘心!他本该活百岁!千岁!万岁!
  皇帝跌跌撞撞冲向祭坛,最终却什么也未抓住,只能哀嚎一声跪倒在地。
  他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禁军冲入殿中,却见消失六年的长公主神情凌冽高举玉玺,周身缭绕龙鸣。
  “众将士听孤号令,即刻清缴京中邪道!”
  禁军跪地称喏,俯身退下。
  无人再敢直视她的面容,因此也无人望见,那道月光中闪烁的泪痕。
  陆修文的落子又一次遇到了阻碍。
  到了他这个年纪,趣味比胜负要紧得多,因此也并不着恼,索性再换一处落下。
  钟妙仍是面色沉沉,既不见焦躁,也不见喜悦。
  “就这一点来看,你倒是比你师父要稳重得多。”陆修文评价。
  柳惊鸿被逼祭天后并未出现什么福泽四方的效果,正清宗高层大感失望,一时间对柳岐山也看着碍眼。
  谁料这小子一心咬着真相不放,求了许多人,最后竟求到他头上来。
  陆修文早就看出他一身反骨,只是这小子不争气,竟然为了师父学什么丹修。
  眼下倒是又给了陆修文一个机会。
  虽然柳惊鸿祭天确实令他生出超出掌控的不悦,但倘若能见到柳岐山堕魔,倒也不失为一种意外之喜。
  陆修文直接将真相抖了出来。
  他看着柳岐山叛出宗门,看着柳岐山血战数日,正以为能瞧瞧修无情道的魔头生什么样,忽然听说这小子转头上山养起了徒弟。
  钟妙笑了一声:“陆掌门自然不会明白,人要是养了孩子,就没有许多精力想旁的事情了。”
  魔修一脚踏入山门,竟是半点禁制也未触发。
  一眼望去,只几处院子同些树,别说是仙门,就连魔界稍微讲究些的都不会倒腾成这样。
  这群魔修虽说修为都有元婴,但还是头一回有机会从魔界出来。
  魔界群龙无首多年,能修上元婴已是很了不得的成就。
  亲眼见过柳岐山的魔修早已死得灰也不剩,何况柳岐山这三百年从未出世,钟妙每次闹出动静时又总在搜刮草药,于是渐渐许多人开始相信这杀神已病得要死了。
  向内走了几步仍无动静,魔修们彼此看一眼,都有些兴奋——想来那什么劳什子剑尊是真的要死了!
  数十人一路闯进草堂,就见静室中坐着个男人。
  并不健壮,也不勇武,却无端叫人不敢冒犯。
  柳岐山仰头饮尽杯中浊酒。
  此时正是一日将尽的时刻,暮色渐沉,反倒显出一派清透好天光,映在他半旧不新的一身灰袍。
  像是被这样的天光所摄,男人扶膝缓缓站起,循着窗口望去,正瞧见一段枯槁枝丫不知怎么又生了几杆嫩枝,摇摇晃晃挤挤攘攘地簇拥着,竟也显出几分春色。
  柳岐山微微眯缝着双眼,望着又发了会儿愣。
  片刻,他抬手掐住老枝的尽头,轻巧折了下来,瞧了瞧,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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