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女配只想开饭堂 第10节

  见石榴点头继续串钱,陈苗苗松了口气,往嘴里扔了一块烤红薯片,叫得咔咔作响:还好堵住了这个小唠叨的嘴。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咸肉蒸春笋
  坐在马车上时,陈苗苗还在打着哈欠,脑袋里还有些恍惚。
  她开这间铺子的初衷,就是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来巡视巡视店里,看看账数数钱,若是自己有兴致就下个厨炒两个菜,再找个院子的角落,一边品尝美食一边可以欣赏青葱少年的学子们。
  然而,自打知道她要开铺子,石榴和林伯夫妇一个赛一个的紧张。当时摆摊的事情是她力排众议干的,大家看着生意不错,心都松了许多。孰料这铺子开起来后,看到这客流量,两人就又紧张了起来,搞得她,不得不去卷。
  陈苗苗一进二门,就瞧见了候着的崔氏。见了两回了,崔氏也熟悉了许多,上前来挽住了陈苗苗的胳膊:“听闻你今儿个要过来,父亲母亲都高兴得不行。正巧前儿个得了两盆牡丹,正好我们娘儿几个乐乐。父亲和母亲带着念儿正在园子里的牡丹圃,走,我们快去。”
  谢家人的热情,每次都让陈苗苗有些招架不住,不过这么几回,她也习惯了许多。兴许下回来,她不光习惯,还能融入他们呢。
  一路行来,桃花已经凋谢了,柳条的新绿已然长长了一大截。逛到牡丹圃的时候,陈苗苗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一大片牡丹正随风摇曳,重瓣的,单瓣的,红的白的粉的,各种各样的颜色,一大簇一大丛的,仿佛锦缎上流溢的各种色彩,显得那般富丽堂皇。
  “这孩子,发什么呆呢。”直到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陈苗苗才回过头来。瞧见面前抱着念儿笑吟吟的谢夫人,她忙行礼道:“义母。”
  谢夫人笑道:“怎么发起呆来了?”
  陈苗苗不好意思道:“今儿个才算是领略了,什么是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谢夫人将念儿交给崔氏,自携了陈苗苗的手:“你义父啊,不爱梅菊,独爱牡丹,说这才是大隐隐于市的君子。每回遇到了没见过的,就往这里搬,久而久之,就成这样了。喏,这就是前儿个他得的那两盆白牡丹,如何?”
  陈苗苗定睛看去,果见两盆白牡丹亭亭玉立,微微晃动的花瓣仿佛羞涩的少女般,让人怜爱。陈苗苗笑道:“果然是花中之王。对了,义父呢?”
  “刚还在这里呢,谁知道突然又来了什么客人,说是十分要紧,就去了。临走前还特意让我领你看他这两盆牡丹。”谢夫人笑给她挑了一朵粉牡丹簪上,“真好看。这里美是美,只是蜂儿蝶儿太多,伤了人。走,我们去寻个清净的地方,坐着玩。”
  片刻后,她们坐在了湖畔的水榭,伴着依依垂柳,开始了午餐。虽然说是不喜欢牡丹,第一道菜就是炸得栩栩如生的牡丹酥。陈苗苗尝了一个,里头是豆沙馅儿的,还不错。只是一个就足够了。
  桃花酿、梨花白,崔氏先搬上了两坛酒。就着酒,陈苗苗最青睐的是咸肉蒸春笋,春笋吸满了咸肉满满的肉香味,却又保持着那股脆嫩,有一种独特的回味。还有青葱炒的嫩胡豆,腊肉烧的嫩豌豆,清蒸的鳜鱼,样样都洋溢着春天的气息。
  念儿吃了些鱼,就被送了回去。娘儿几个喝到微醺,直到前头有管事来回事,席才散掉,谢夫人去之前,还特意叮嘱崔氏带陈苗苗散散酒。
  崔氏和陈苗苗走了一会儿,忽然瞧见奶娘来请她,说是念儿吵着要娘。陈苗苗不欲去添乱,就让崔氏去了。崔氏留下了自己身边的大丫鬟,继续陪着陈苗苗逛。
  微风一吹,陈苗苗更觉得双颊滚烫。她拍了拍脸颊,瞧见前头有个长石凳,准备坐一会儿。这一坐,她就有些昏昏欲睡,模糊听见丫鬟们在说话,她随意点了下头,随即就歪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耳畔似是有人在说话。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挥,身子猛地一沉,猛地睁眼,正对上谢老爷微笑的脸:“筠丫头,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其他人呢?”
  陈苗苗怔了下,才忙站起来:“云影去拿垫子和披风去了,石榴去给我倒水了。我坐着坐着就睡着了。义父,你忙完了?”
  “这会儿有些空闲。”谢老爷看着她的眼睛清明了起来,松了口气,看向她发间的粉牡丹,“可瞧见我的白牡丹了?”
  陈苗苗点头:“瞧见了,果然是花中之王。”她顿了下,“若是义父这会儿有空,我可否向您打听一件事?”
  “我们父女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什么事,但说无妨。”
  陈苗苗斟酌了下,还是开门见山:“你知道晴空书院吗?”
  谢老爷的眸子快速闪过一丝光:“知道,这书院怎么了?”
  “我不是住在书院旁边嘛。”陈苗苗眸中闪过疑惑,“就我发现,这书院都开学好几天了,怎么还是看着没什么人?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老爷不期然她居然问的是这件事,心下沉吟:今日怎么这么巧,都来问晴空书院的事宜?
  正在思索中,他的眼角余光瞄见了树丛后更完衣往回走的某个身影,心底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在我回答你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若是有几个铺子开在你周围,但客人数量有限,你如何能够脱颖而出?”
  陈苗苗的酒被风吹醒大半,听见谢老爷的话,她的酒全醒了:“您的意思是,有人跟晴空书院在抢学子?”
  谢老爷拈须的动作停了下来:“你怎么就想到了晴空书院去?”
  那不然呢?我刚问了晴空书院,你就突然问了铺子,我又不傻。陈苗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眨了眨眼睛:“铺子嘛,有铺子的法子,书院,有书院的法子。您确定,是想听铺子的法子?”
  听见这句话,树丛后的江楚停下了脚步。隔着树丛,她又背对着自己,他看不清是谁,但这个声音,他似曾相识。
  这丫头,果不愧是陈安的孩子,这脑袋怎么长的。谢老爷拈须一笑:“那我就听听,假设有这样一座书院,你有什么法子?”
  你说到这个,那我就不困了。毕竟自己的店和晴空书院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书院好,她的生意才有起来的可能,她才能早早过上咸鱼的生活。陈苗苗略一思索:“跟其他书院相比,那座书院有什么明显的优势吗?”
  谢老爷摇摇头:“没有。其中有一个是已逾百年的官学,另一个也有一甲子岁数,每一届科举,几乎有一半都出自这两个书院,算是朝中的半壁江山。”
  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应试技巧强,跟这样的书院竞争,简直就是地狱难度嘛。早知道,她就想法要京城的房子了,然后去这两座书院前摆摊就完了,哪里还需要费这脑筋。陈苗苗低声嘀咕道:“这书院,还不如不开。”
  谢老爷没听清:“你说什么?”
  自己选择的路,咬牙也得走完啊,她可是将全副身家都压上去了啊。陈苗苗抬起头来灿然一笑:“我是说,也不是没有法子。”
  作者有话说:
  犹记得曾经吃过的一道菜,就是用咸肉蒸的笋干和青豆,哇塞,鲜得不要不要的,一下子想起了春天在江南旅游吃笋的日子。个人觉得,江南人民是真的很爱吃笋。
  第26章 牡丹
  谢老爷瞄了一眼树丛后的人影,嘴角一勾:“说来听听。”
  陈苗苗小顿了一下:“这第一个,就是多招些有名望的大家。”
  江楚立在树丛后,透过树叶枝条缝隙,只能看见那一袭豆青色的身影,他却已然认出她是谁了。听见她这话,他手在身侧握成的拳松开来:果然虎父无犬子,谢大人家的孩子,第一个法子就与他们所想不谋而合。
  他不准备继续听下去,上回才被她剥夺了君子的名号,这般偷听之举,岂非坐实了她这话?他刚要转身,就听见了她下一句:“这是最容易想到的办法。但是我觉得,这算不得上策。”
  江楚的脚步停了下来,下意识转头看向树丛。谢老爷的声音传来:“怎么说?”
  隔着树丛,她的身影看不真切,声音却十分清晰:“有名望的大家,若是入了仕途,要么还在为朝廷出力,要么就是告老还乡了。告老还乡的大家,好不容易能够颐养天年,有几位还想再入世趟浑水的?这就去了一二成人。就算有人还有抱负和不甘想要出山,也会怕年事过高有心无力,这又去了一二成。再说没有入仕的,多是有些个性,不一定适合教导想要科举的学子,这又去了一二成。剩下适合的不过三四成,还有许多都在那两所书里头,他们不说别的学问,就光是应试这一块,有几个能比得上他们那么多年的沉淀。这剩下的能请来的,不管是怎么看,也不占优势。所以我觉得,这个办法,能吸引的人有限,不算上策。”
  江楚陷入了沉思。
  若说方才谢老爷只是想要随口一问,启发启发自己的思路,在听见陈苗苗分析的时候,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忍不住往树丛后看了一眼:“你方才说第一个,难道还有第二个方法?”
  陈苗苗并没有注意到谢老爷的眼神官司,趁着这短暂的空隙,她在心里理了一下思路:“在说第二个方法之前,我想问问您,学子们读书,为的是什么?”
  谢老爷眉目微微一展:“那可多了去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满腔抱负。怎么,这个跟第二个法子有关?”
  陈苗苗点点头:“您说的这些,我总结下来,就是两个字,名利。”
  树丛后的人身侧的手蓦然握成了拳头。几乎是下意识,谢老爷的目光投向了树丛后,故意绷起了脸,“你可知你这一句话,若是在外面被听到,那得掀起多大的波澜?”
  “我知道。”陈苗苗看着努力绷起脸,但眸中盛满关切担忧的谢老爷,一时有些恍惚。对上义父眸子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在现代对自己关怀备至循循善诱的师父。她的声音放轻了许多:“若非是您,我也不敢说这话。”
  谢老爷心中熨帖,目光却始终落在树丛后。见树丛后的人影一动未动,他的心才揣回了一半:“你个小丫头,还真是童言无忌。方才的话,往后切记不可再说。如今不说这个,只说法子。”
  陈苗苗眨了眨眼睛:“那我就没法说了。”
  “你个丫头!”谢老爷鼻子里哼了一声,见树后的人仍无动静。他想想,也不可能有话比刚才那句话更石破天惊了,他刻意清了清嗓子:“既是有话说,那就说吧。”说完,他又觉得不妥,加了一句:“想清楚了好好说。”
  义父真是谨慎,连自己家也不能随意说话。不过想想陈家,她也有些理解。她斟酌了一下:“方才说的第一个办法,其实也就是用了第一个字。这一条既然走不通,那就只有看第二个字了。”
  “对于那些家里富贵的人,他们本就有门道入那两所书院,因而我们不考虑他们。我想,圣上之所以想要新建一个书院,也是想要让寒门学子们有多的选择。而寒门学子最缺什么?”
  陈苗苗对上谢老爷骤然张大的眼睛,默默地将钱这个答案咽了回去,换了个说法:“是束修,是书本,是笔墨纸砚。一家人,甚至一族人才能供得起一个读书人。若是有一个书院,可以让他们没有那么大压力就能读书呢?“
  谢老爷眉微微一拧:“你的意思是,让朝廷来出钱?”话一出口,他立刻住口,瞪了陈苗苗一眼。
  这可是您说的,怎么也怪在我头上。陈苗苗一脸无辜地迎上他的视线,随即:“且不论朝廷国库是否充盈,哪怕真的有,都是为江山社稷选材,朝廷怎能单单给这一家书院拨款?就算圣上同意,那两家书院也不可能同意。”
  既然都说这么明了了,谢老爷也不管树丛后的江楚怎么想,索性破罐子破摔了:“那钱从何处来?”
  早说钱多好,非要绕圈子,搞不懂这些读书人。陈苗苗清了清嗓子,“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手上很有钱,却很没地位。”
  谢老爷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商人?”他顿了顿,立刻摇头:“不妥,首先,他们凭何要拿钱出来?再说,书院是清净之地,学子们也不会同意。”丫头还是太嫩了,士农工商,这是千百年来形成的沟壑,岂是单单用钱能摆平的?就算能,那也是私底下的,不能明晃晃放在明面上。
  江楚握紧的拳头骤然松开:他在做什么,这本是自己分内之事,应当自己想法子,岂可希冀于别人给自己法子?
  就在他迈步之时,陈苗苗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地传来:“若是出面之人,是朝廷呢?”
  江楚蓦然回首,透过树丛的缝隙,他看清了她头上簪着的牡丹。风在那一刻乍起,牡丹纤柔的花瓣在风中微微颤动,花托却岿然不动,清丽而柔韧。
  而风中,她的声音仿佛也带来了一丝飘渺:“若是由朝廷出面收这笔钱,冠以商铺之名,设立一个奖励金和资助金,前者专门奖励品学兼优的佼佼者,后者专门奖励那些家贫学子,然后给商铺一些其他的好处,再将商铺这一善举昭告天下,又如何呢?”
  谢老爷骤然喝道:“朝廷岂是你我能随意挂在嘴上的?”在他面前倒是无所谓,可后头还有一位朝廷命官呢!
  陈苗苗眨眨眼:“我们讨论的,不是假如吗?”
  “你还说!”谢老爷的胡子吹得一鼓一鼓的。
  陈苗苗一脸无辜,声音弱了下去:“我这也只是假设有一个朝廷。”看到谢老爷瞪自己的模样,她马上识趣地住了口。
  风越来越大,树丛沙沙作响,也吹散了这一地沉默。听见谢老爷叮嘱她今日之话万不可在其他地方透露一个字,连假如也不能,江楚悄无声息地离开。临别时,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再落到那朵牡丹上。
  少回卿士爱花心,同似吾君忧稼穑。
  做了再三保证,陈苗苗这才送走了谢老爷,转头看见石榴她们出现在竹林小径上。她朝着她们而去,迎面的风却吹得人睁不开眼。她抬起手臂,微微转头来躲避风。目光所及之处,只见到花瓣纷飞,树丛摇动,竹叶簌簌,已是暮春了啊。
  作者有话说:
  少回卿士爱花心,同似吾君忧稼穑。——白居易《牡丹芳》
  第27章 樱桃肉(捉虫)
  直到马车驶离陈家的时候,陈苗苗这才松了口气。因为义父太像现代那位对自己很好的师父,所以自己面对他的时候,不自觉地就少了些戒心。当着一个士大夫的面说了那番话,她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算了,说都说了,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了。能够早点解决晴空书院的事情,对她的铺子也是有好处的。至于在临走时谢家给她的信,说是陈家寄过来的,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想到这里,陈苗苗就将那些烦恼抛在了脑后:“石榴,我们去买一些鸭蛋吧。”
  “鸭蛋?”
  陈苗苗莞尔一笑:“离端午就不到一个月了,我们也该做些咸鸭蛋和皮蛋了!”
  想到那缀着松花纹晶莹剔透的皮蛋,还有像是太阳一样金黄还流着沙的咸鸭蛋,石榴开心极了:“好,那我们多做一些。”
  就在主仆两人在马车上畅想鸭蛋之时,谢府的书房内,茶香染染中,两个人正在对弈。
  轮到白子时,江楚思索良久,最终放下了棋子,起身揖礼:“学生才疏学浅,这一局已是无力回天。”
  谢老爷拈须一笑,亲自起身扶起了江楚,却没收回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贤侄过谦了。其实方才中局,我不小心落错了一子,竟侥幸赢了这一局,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倒是老夫厚颜了。若是外头有人问起,还望贤侄替老夫美言几句。”
  听到谢老爷对自己的称呼从江大人变为了贤侄,江楚心下一动。抬眸之时,他就读懂了谢老爷之意:“世伯棋力高超,岂是小侄能比。今日是小侄手痒来请教一局,多谢世伯赐教,小侄得益颇多。待得安顿下来,小侄就备下新做的桃李酿,邀世伯赏酒,还望世伯赏脸。”
  谢老爷笑着应下,亲自将他送出书房。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想到他方才说的酒,拈须一笑:桃李不言,这人,可真是通透。
  直到天快擦黑,陈苗苗她们乘坐的马车才在宅子前停了下来。一停下,石榴就先下马车叫人:“林伯,快,快叫人,姑娘买了好多鸭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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