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傻子骗笨蛋

  天蒙蒙亮的时候,申屠念看向窗外,看着灰白到灿橘色的光一点点铺满地板。
  这一晚没睡多久,甚至他就没睡。
  因为申屠念每每转醒,他总会轻轻拍她的肩膀安抚,整一夜,都是如此。
  她稍有动静,赵恪就醒了。
  申屠念蹭了蹭他的肩膀,说想回去了。
  她没说明回哪儿,但赵恪就是知道。
  他说好。
  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赵恪来的时候心急,直接选择了最快方案,这会儿要想带着小狗返程,得问朋友借车。
  他给林子打电话,巧了,林子要参加个酒业商会,就在北市,他得跑一趟。
  俩人一合计,不如一起走。
  出发地点定在他住的小区。
  走之前,赵恪要回家洗个澡,他有洁癖,身上衣服皱皱巴巴的,见不了人。
  和林子一起回,申屠念没什么意见。
  倒是要去他的住处,让她有一瞬间愣神。
  实际就是不愿意。
  到了他小区门口,她的勉强就有点表现出来,只说在门口等他。
  赵恪心有疑虑,却没有当时问,而是回家速战速决收拾自己。
  再出来时,申屠念还等在那,林子和车已经到了。
  申屠念和小狗坐后排,赵恪坐副驾,开车的是林子。
  得亏有了现成的司机,本来他也打算叫个代驾,但陌生人总归有芥蒂。
  现在正好,他能安心补个觉。
  申屠念是一上车,礼貌了五分钟,直接进入梦乡。
  前排,赵恪和林子说着说着话,突然没了声音。
  他扭着头看窗外,这个别扭的姿势维持了很长时间
  “看什么呢。”林子问。
  赵恪不答。
  不对,好像不是看窗外。
  赵恪是通过安全带的缝隙往后边看,至于后边有谁,一目了然。
  “出息。”
  林子呲他:“人又不会跑。至于么,盯这么紧。”
  他和沉贤一样,都觉得申屠念对赵恪下了蛊。但沉贤比他多了点探究精神,经常乱舞,最后免不了被赵恪一顿教训。
  说起沉贤……
  “你回来跟沉贤见了吗。”
  “还没,怎么了。”
  他这趟回来,除了周家宝,就现在跟林子,连父母都没告知。
  “我给他打一晚上电话,没人接。本来说好他也一起去,找你叙旧。没想到你先回来了。”
  林子说着又拨了遍电话,一样是无人接听。
  他纳闷,那小子干的销售,手机不离身,今天这是怎么了。
  *
  到北市已经是下午。
  回到赵恪的公寓。
  申屠念发现他已经清了主卧的个人用品,换成了她的。
  他不会真的要睡阁楼吧。
  他不会真这么死脑筋吧,明明他们之间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
  赵恪一回家就扑进了书房。
  申屠念磨磨蹭蹭想问,都找不到机会。
  他俩一个在书房闷着,一个在客厅装着跟狗玩。
  晚饭的点,申屠念叫了外卖,终于找着借口去喊他吃饭。
  这是他俩重逢后第一次坐在一起平和的吃晚餐。
  “我没点你不爱吃的吧。”
  赵恪说:“没有。”
  他看到小票上的订单备注写着“不要放香菜”。
  当初表现得漫不经心,实则都记住了。
  赵恪觉得,自己被申屠念吃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偶尔几次的用心,那种超越自己认知范围外的用心,让人觉得惊喜。
  其实都是小事,但她做了,总归意义非凡。
  就像此刻。
  这顿饭赵恪吃得挺好,反倒是她心里有事开始数饭粒。
  就是玩儿,就不好好吃饭。
  赵恪眼神施压了几次,她属于拨一下动一下,最后小半碗米饭也只吃没几口。
  “你待会儿…睡哪。”她问了。
  “睡床。”他回道。
  申屠念无语。
  问了等于白问,阁楼上也有床。
  “其实,我是说,我睡阁楼没事,那天晚上我喝醉了,说的都是胡话,你别当真。”
  “胡话?”
  赵恪抬眸,“所以你那晚说'想我,忘不了我,从前到现在只喜欢我一个人',都是乱讲的?”
  什…什么?
  申屠念被雷劈在当场,瞬间石化了。
  “我…说了这些吗。我怎么没印象。”
  赵恪特认真点头:“你说了。”
  “咳,我还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离奇的吻,她当然没忘记自己是为什么事逃回南城。
  她强吻他,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了。
  “我们做了…”
  “什么!”她一个激动起身,筷子都吓掉了。
  赵恪重新给她洗了双筷子。
  “我没说完。”
  他慢条斯理喝了口水,“我们确实做了比较亲密的事。”
  “比如。”
  赵恪挑眉:“你真不记得了?”
  申屠念垂头丧气:“我记得,一点点。”
  “说说看。”
  “我好像,就是,我强唔了你,是吗。”
  她把那个主要的字用一个含糊的音节代替,仿佛还带着一丝不确定,她用祈盼被否定的眼神望着他。
  “是。”
  一个铿锵有力的。肯定句。
  很好,她大色魔的形象彻底立住了。
  申屠念弱弱反问:“那你为什么不推开。”
  “为什么要推开。”
  赵恪端起水杯起身去了客厅,路过她身边时,幽幽甩出后半句。
  “我又不是和别人接吻。”
  申屠念呆楞了十来秒。她在消化。
  从语气到字面意思到话背后的含义,她将听到的那句话拆开分解再组装,终于碰到一点真。
  她追到客厅,赵恪抬眼,很淡定地看她,再气定神闲的落下。
  “你刚刚,什么意思。”
  “什么。”
  “别装听不懂。”他知道她在问什么。
  赵恪不装:“我说了,因为是你,所以我没有推开的理由。”
  申屠念觉得这很重要,可他的口吻又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情。
  让人一时摸不准。
  她换了个思路:“那你今晚睡哪。”
  赵恪仍答:“睡床。”
  “哪张床。”
  赵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申屠念一整个心跳狂飙。
  他说:“我们作息不一样,你回来太晚了。”
  她说:“我以后都十二点之前回家。”
  他说:“每天?”
  她说:“我尽量。”
  赵恪表示理解:“还是算了,太勉强你了。”
  他说这话时透着遗憾,还带着点通情达理,又多了几分委婉和替她着想的意思。
  总之挺复杂的。
  但申屠念只看到了最直给最容易理解的第一层。
  她急了:“就十二点之前,每一天,我说到做到。”
  赵恪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好乖。”
  他跟夸小狗似的。
  当天晚上赵恪睡回了主卧的床。
  他俩好像是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了。
  好像。
  -
  申屠念:我肯定没说(按原计划肉麻话得最后说,我应该忍得住
  赵恪:你说了
  周家宝:我老婆说,念哥追人是有一套的。
  沉贤恍然大悟:学到了学到了。
  原来,爱情就是傻子骗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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