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善的哥哥和单纯妹妹

  床上昏过去的林华白口中喃喃叫着幼妹林怀玉的名字,头上冷汗蹭蹭,老夫人忙心疼的拿起一旁的帕子细心擦拭,妙善见状提议到不如请了林怀玉过来。
  老夫人拿帕子楷楷眼角同意了,打发祁嬷嬷去怡明院,不多时神色有些慌乱的林怀玉来了,看到床上昏迷着的哥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
  她与哥哥在府里多年,关系极为亲厚,即使自己与哥哥发生了那样“意外”也不过是想着自己寻到人嫁了,兄妹分开感情就能如常。
  这段时间避着林华白确实心里不知道怎么面对,却没想到再见哥哥伤得如此重,她泪眼婆娑地埋怨道:“父亲今日为何对哥哥下如此重的手,哥哥平日孝敬亲长,是极为懂事的,如今哥哥伤成这样,若是损了身子如何是好?”
  德安候看着一开口是责怪自己下了重手的小女,当下脸色更是不妙,直接撂了句:“自己去问你的好兄长罢!”说罢拂袖而去。
  老夫人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嘱咐妙善和林怀玉好生照顾哥哥,待醒了给她传话后便也走了。
  林怀玉做在床边不时帮哥哥擦拭冷汗,又吩咐人打开窗户通风,如今雪后初霁窗外光线照在屋子里明晃晃的,但风紧比下雪还冷。
  妙善冷眼看着林怀玉细致妥帖的照顾十分无趣,又想到老太太的吩咐走不了,干脆吩咐翠羽去化清院拿了佛经过来抄写。
  两个人同在一室却如陌生人。
  “你刚刚为什么不劝父亲?”
  林怀玉低软的嗓音陡然响起,妙善提笔的手就顿住了。
  为什么要劝,这位亲兄长可从来没给过自己正眼,没有火上浇油已经是厚道了。
  妙善接着刚刚字抄写:“你又知我没有劝过父亲?”她落笔已经比之前多了几分凝练,字迹清秀又不失端正,正是多日苦练的结果。
  林怀玉看到妙善事不关己的样子,又看了看眉头紧皱的还在昏迷的哥哥,心疼哥哥那股劲全变成了对妙善的不满。
  “父亲最近最是宠爱你,你以为你手下抄写佛经的纸是普通的纸吗,这可是京城名门公子追捧的玉版宣,纸张洁白如玉,质细而厚,一两银子不过十张,却被你日日用来抄写经书,你来到府里找到了血亲之人为何能眼睁睁看到父亲如此责打哥哥?你于心何忍!”
  面对林怀玉尖锐责问,妙善实在摸不着头脑,没有人跟她讲过纸张的区别,对她而言无论是黄麻纸还是普通的粗宣,只要能供她抄写经书就无分别。
  林怀玉真的以为这份宠爱是她梦寐以求的吗?她知道这份宠爱的后背包含了多特殊的含义吗?
  妙善料想林怀玉不想知道,也懒得解释,抬头看向林怀玉反问:“兄长被打的时候一直看着怡明院的方向,昏迷时还喃喃叫着你的名字,请问那时候你在哪儿,你怎么没有出现呢?”
  “至于我有没有劝过父亲,你可以问问景宣堂的的下人我到底劝没劝,父亲又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免去了之后的责罚?”
  “你……”林怀玉听到林华白昏迷时还叫着自己的名字,当下神色就紧张了,嘴里恨恨地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她知道父亲大发雷霆的事,以为哥哥没有闯多大的祸,有祖母和妙善在一旁劝着,想来也不会出事。
  却不曾想德安候是铁了心非要打,祖母姗姗来迟,妙善如一尊菩萨对这些事不在意。
  妙善没有再开口多说话,留下翠羽在景宣堂照看,自己拿着东西直接走了,有林怀玉在,这里也用不着她照顾。
  人家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比她这半路来的亲热得多。
  林怀玉看着扬长而去的妙善更是气得差点没把手里的帕子给撕了,翠羽看着二小姐吃瘪的样子捂着嘴在外间偷笑。
  这可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原来骄纵的二小姐遇到她们小姐简直是小猫遇到老虎。回去可得好好跟丫头们说说,省得怡明院里的人老瞧不起她们。
  林怀玉看着哥哥这么久没醒,忙去后院煎药的地方看看药好了没。
  小时候她生病时哥哥总是喂药给她吃,每次吃不下时哥哥就会问祖母讨几颗蜜饯哄着她把药喝完,想到这眼圈又红了,她用帕子掖掖眼角,仔细地翻动着药罐里酸涩难闻的药。
  翠羽待在廊下百般无聊,就跟一旁的几个小丫头聊了起来:“我们小姐长得那么漂亮,满京城里也没几个,沉世子居然想要退婚可真是想不开。”
  “大小姐确实漂亮,比二小姐漂亮不少,不过二小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想必未来夫婿也必是才子。”
  翠羽飞了个白眼啐道:“谁家会要一个农妇生的假千金,如今府里也就大公子还偏疼她,未来夫婿是不是才子我不知道,一定会是个高门大户吧”
  看着翠羽说得如此笃定的样子,小丫头特别好奇:“翠羽姐姐,你怎么就知道二小姐以后能嫁进高门大户,你快说说你知道些什么?”
  翠羽被小丫头们捧得高兴了,伸出手指“嘘”了一声后,压低声音跟小丫头们讲了去宋国公府时看到林怀玉对着一男子哭诉的事。
  “看那穿衣打扮和浑身气度,必是哪家的公子!”翠羽得意洋洋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以为这话没被人听去,谁料屋里的林华白悄悄醒了,一早就听到了他们议论的事。
  原本苍白的脸上满是阴郁,双手紧握臂上青筋暴起,原以为苦肉计能引得妹妹跟他相见,看在伤的份上妹妹肯定会跟自己如常来往。
  却没想到啊,脸上缓缓绽出一抹阴鸷笑容,他的好妹妹真是没辜负第一才女的身份,早早就找好下家,迫不及待地要振翅远走啊。
  屋外翠羽还在炫耀德安候对妙善的宠爱,这时林怀玉端着刚熬好的药过来,见翠羽一帮子丫头在聊天骂了一句“真是什么样的人跟什么样的主子”
  翠羽缩着头没有做声,小丫头们也纷纷去忙手下的事了。
  林怀玉刚进房间,就看到趴在榻上的林华白对着她扬起一抹温暖笑容,想到自己多日跟哥哥闹别扭,哥哥被打成这样子也没求情,登时清亮眼中畜满了愧疚泪水。
  忙小跑过去,一把扶起挣扎动作的哥哥,责备道:“哥哥,以后不要再惹父亲生气了,伤得这么重……”话还没说完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林华白看着妹妹哭得如此伤心,知道她是心疼自己,忙安慰起她来“妹妹,别哭了,你哥哥虽不是武将也不是文弱书生,这些伤几日便会好的,倒是妙妙,能不能别生哥哥的气了?”
  林怀玉听到哥哥这样说,更是觉得自己过分了,冷落哥哥这么些日子,反而还担心自己不肯原谅他,当下便俯身抱住林华白脖子呜咽道:“是怀玉不好,怀玉早就不生哥哥的气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该揪着不放的。”
  林华白眼里多了几分冷意,嘴里还是安慰着道:“是哥哥做得不好,是哥哥一时情乱,怀玉不要不理哥哥了好吗?”
  林怀玉看到哥哥如此诚恳地道歉,抽噎着点点头,拿出几个腰垫给林华白垫着:“哥哥,这是我亲手熬的药,喝完伤就会很快好起来的。”
  看着被自己宠溺得犹有几分娇气的妹妹,林华白毫不含糊地喝了药,看着体贴给自己喂蜜饯的妹妹眼眸里多了一丝晦暗,这么娇的妹妹就该自己来宠一辈子才好。
  幼鸟羽翼还未长成,怎么能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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