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不慈 第169节

  偏她还耷拉着眉眼嘟囔了一句:“既然会露出真颜,蒙什么脸,多此一举……”
  蒙面人头目:“……”
  这谢少夫人实在是好本事,好人能教她磨得躁怒,坏人也要磨得没脾气。
  蒙面人头目眼见正堂就在眼前,估计再催,她可能也不会快多少,便闭上了嘴。
  尹明毓抬眼忘了一眼前方更加森严的守卫,面上并无变化,垂眸继续向前走。
  她们走到门前,尹明毓一眼便看到背对门口,背手而立的华服男人,随即她又看向大马金刀坐于椅子上,穿着铠甲的陌生老人。
  那是个极为威严的老人,浑身都带着武将的气势,一双虎目冷厉地看过来,教人不禁想要目光躲闪。
  尹明毓也移开视线了,一点儿骨气没有似的迅速低下头。
  老人浓眉一皱,觉得这谢少夫人有些名不副实。
  这时,华服男人转过身来。
  尹明毓抬眼又垂下,但已经看清了男人的脸,正是大邺的平王殿下。
  那么另一位……应该就是忠国公了吧。
  尹明毓思绪转动,福身行了个礼,“见过平王殿下,见过忠国公。”礼是极标准的,但声音却有些轻,似是困倦,又像是胆怯。
  她行完礼,便垂着头静静地立在原处,一声不吭。
  金儿和银儿亦随自家娘子行礼,只是她们抱着孩子,不方便动作,只能浅浅一礼。
  两个婢女心思更多在怀里睡觉的孩子身上,这是她们主仆的默契,无需吩咐。
  谢家和平王是有些仇怨在的。
  但平王没将谢钦的妻子放在眼里,他此时见谢少夫人低眉顺眼,眼里闪过不屑,面上却维持着平时那副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便试探地问:“殿下,我是应该答查到,还是没查到?”
  她都能满足。
  第123章
  尹明毓好像没说,可又似乎全都说了。
  自从谢钦入京,牵出岭南之事,平王和忠国公皆无心睡眠。
  忠国公随先帝征战多年,于用兵之上颇有见地,战场上也果断刚猛,既然平王决定放手一搏,他便暗地里调动私兵,准备逼迫陛下写诏书退位。
  然平王做出决定,却又瞻前顾后起来。
  是以平王一听尹明毓的话,心烦意乱之下,恼怒道:“你在耍本王?!”
  尹明毓倏地抬头,连连否认道:“殿下明察,我绝对不敢。”
  忠国公冷静地提醒:“殿下,息怒。”
  平王极为信任忠国公,闻言,带着情绪转身,重重地坐到上首椅子上。
  尹明毓一见,这位老国公才是能拿得住事儿的人,便极诚恳道:“国公,不是我故意如此,实在是此时答案于两位来说,毫无意义吧?”
  忠国公威严道:“是否有意义,与谢少夫人无关,谢少夫人最好如实回答。”
  尹明毓立马乖顺,“是,查到了,而且还从两族搜出一本账册,呈到了御前。”
  忠国公眼中立时露出狠绝之色,转向平王。
  平王虽是未言,却握紧了拳头。
  尹明毓看着两人神色,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来,试探地问:“您二位不问问我,陛下是何时知道的吗?”
  平王和忠国公一同转向她,平王坐不住,急促地起身,厉声追问:“什么意思?”
  他太凶了,声音也大,睡梦中的谢策被吵到,动了动,脸埋进金儿的臂弯。
  金儿抬手捂住他暴露在外的耳朵。
  叶小郎君不像谢策睡得那么踏实,惊醒过来,一发现深处陌生之处,便慌乱地看向周围,直到眼睛锁定尹明毓,方才找到落点似的,一直看着她。
  银儿抱紧他,极小声地在他耳边安抚:“没事儿,没事儿,少夫人在呢……”
  尹明毓余光注意到,收回视线后再看向平王,满眼无害道:“我不敢隐瞒殿下,其实早在那艘客船离开南越之时,密折便随之送到了陛下手中。”
  也就是说,昭帝很早之前便得知了平王和南越的勾结……
  平王后退一步,腿撞在椅子上,椅子摩擦地面,他也跌坐在椅子上。
  椅子擦出的声响颇为刺耳,这一次谢策终于被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看到金儿的脸,爬起来精准地找到尹明毓,迷迷糊糊地一笑,冲她伸出小手,“母亲~”
  他总是不在状况之中。
  尹明毓无奈。
  金儿压下他的小手,没让他过去找自家娘子。
  尹明毓不想再被打断,便稍稍提了提语速,道:“请殿下恕我无礼,只是若殿下早知儿子与外人勾结,存有异心,会如何?”
  平王心绪不宁,他定然不会饶过。
  “您觉得陛下为何隐而不发?”尹明毓幽幽地问,“陛下……会毫无防备吗?”
  平王震动,下意识地寻向忠国公,想要得些支撑。
  忠国公只沉声道了一句:“殿下,开弓没有回头箭。”
  平王肩膀塌下来。
  尹明毓微一抿唇,便要出言反驳。
  然忠国公带着寒光的眼神射向尹明毓,喝道:“来人,带谢少夫人去客房。”
  外头立即走进来几个精兵,强硬地请他们离开。
  尹明毓只得离开。
  而他们一走,忠国公便对平王严肃道:“殿下若是反悔,尚可苟活,可拥立您的人该何去何从?”
  既然做了,忠国公绝对不允许他退缩。
  平王讷讷无言,但他此时怀疑,陛下很有可能没打算深究,心里不由泛起一丝悔意。
  谢家护卫在孩子的带领之下,找到了尹明毓他们的失踪之地,毫无头绪之时,发现了羊粪向一个方向延伸,立即便快马加鞭沿粪追去。
  京城之中,定王抓了成王谋反的现行,尚未来得及快意之时,便得到禀报,成王派去平王府和忠国公府的人扑了个空,他们也没能浑水摸鱼。
  定王揣度之后,便一副急迫不已的神情,召来右相等重臣,“平王和忠国公莫名离京,我担忧父皇有危难,必须立即赶往行宫。”
  他究竟是担忧陛下多一些,还是担忧其他更多,只他一人清楚。
  几位重臣看向谢右相,先后表态,陛下安危为重,且成王之事也得需要陛下定夺,支持前往行宫。
  谢家主看了成王和重臣一眼,拱手道:“殿下所虑极是,我等随殿下同往。”
  定王不在意他们是否同往,不想再耽搁,立即便催促众人准备动身。
  而他们在京城中安排各处之时,平王在忠国公的催促之下,不得不继续计划。
  尹明毓几人待在屋子里,什么都做不了,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净顾着瞎想,正好有棋盘,便围在一起下五子棋。
  她平时没少欺负谢策,今日对上叶小郎君,却有些势均力敌,竟然有输有赢的。
  谢策极乐见于她输,每每见着她的败局,小手拍得极起劲儿,清脆的笑声甚至传到了门外。
  门外的守卫听到屋里的吵闹声,面面相觑。
  摘下面巾的蒙面人头目来到他们门前,听到门内的吵闹声,面上一阵无语,却还是按照吩咐,推门进去。
  尹明毓等人听到声音,望向门口。
  谢策立刻便认出他来,惊叹道:“哇——原来你长成这样!”
  蒙面人头目:“……”
  他长什么样儿,是需要“哇”的吗?
  蒙面人头目面无表情,直接取了纸笔,放在尹明毓面前,道:“谢少夫人,提笔吧,告诉谢刺史,你们有危险,他若是想救你们,必须听话。”
  尹明毓毫不犹豫地提笔,按照他的话,直接写下几个字——有危险,速救。
  蒙面人头目一见纸上寥寥几个大字,脸颊肌肉绷紧,挤出一句话:“谢少夫人,劳烦润色几句。”
  尹明毓低头一看自个儿飘逸的大字,摆手道:“无需润色,我们家郎君爱我如命,只看到我的字便有用。”
  金儿和银儿仰头看着她,十分怀疑,连谢策也有些迷糊,这是真的吗?
  尹明毓还在极力鼓吹谢钦对她的爱,“他若是不重视我,我写多长一封信都没用,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谢钦极爱我,不信你们送过去试试?”
  蒙面人头目绷着脸,没法儿拿走这封信,再次道:“谢少夫人,劳烦润色几句。”
  尹明毓见他实在固执,只得又拿起一张纸,写道:郎君,我们有危险,若是想要救我们,一定要听他们的话。
  蒙面人头目看着纸上几乎完全复制他的话写下的内容,深觉浪费,直接抽走,转身出去。
  尹明毓手里还拿着笔,见门关上,无奈道:“怎么如此没有耐心?”
  片刻后,蒙面人头目又进来,要了她和谢策的一件随身物品,再次出去。
  而忠国公并不在意她信中写了什么,只要谢钦能够认出信出自谁手便可,一面让人送到谢钦手中,顺便给他带几句话,一面调遣大批私兵,慢慢潜进龙榆山。
  夜里更好行事,他们打算深夜便动手。
  行宫之中,忠国公的人悄悄接触到谢钦,给了他信和信物,并且传达了忠国公的话,“谢大人,若想你的妻儿安全,要你做两件事……”
  传话的人走之后,摸到平王宅子附近不敢靠近,又急匆匆赶到行宫的谢家护卫进来禀报。
  谢钦握着信物,面色冷峻。
  深夜,由于昭帝身体不佳,皇孙们也都早早回到各自的院子里休息,无人在外随意走动,行宫寂静的甚至有几分阴森。
  子时一到,行宫紧闭的东西两门,便从内里打开,平王豢养的私兵们鱼贯涌入,见人便杀,毫不留情。
  密密麻麻的私兵目标明确,直奔昭帝的寝宫。
  “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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