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一

  这是你在宫里的第五个年头，从一个小小的浣衣局宫女到如今贵妃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
  人若是活的得不够久，还真就不知道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屋外大雪纷飞，你关上房门，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等候一会儿，屋里很快传来娘娘和皇上急不可耐的喘气声，你忍着下半身传来的瘙痒和空虚，默默离开。
  虽然你想就能做到，可再怎么难受，也不想去争一根被反复腌入味的老黄瓜。
  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打算回屋睡觉，而是提着灯笼走到了宫门附近。
  那边乌拉拉一群人，多是走投无路的平民百姓，你也不靠近，就远远看着，大人们的手里牵着小男孩，将他们送进宫里当断子绝孙的太监，好歹不会饿死。
  李公公一只手里抱着暖炉，身边还有干儿子给他打伞，你见他挑货一样拉过几个孩子，另一只枯柴般的手在那些孩子身边捏捏掐掐，间或发出几句声音尖锐的话语。
  七个孩子，他都很满意，干儿子扔了一把小钱袋，那些穷苦人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剩下孩子们一脸惶恐和不安。
  你这才走近，突然安静出现，犹如宫里的亡魂。好在知道你的人都已经习惯你这种出场方式了。
  “哎哟哟，我的姑奶奶，差点吓死咱家了。”
  李公公咧着嘴嚷嚷，旁边的干儿子偷憋着笑。
  你眼神都懒得给，“少贫嘴。”
  之后默不作声，只安静打量那七个孩子，那些男孩也在偷偷看着你，绵羊般无害。
  “怎么样，有看中的？”
  “那看中了，李公公是给还是不给？”
  “哎哟那怎么敢不给，别说是一个，就算是……”
  李公公突然住了嘴，话锋一转：“有荣姑姑给咱家在贵人面前美言几句，登天好似爬梯呀呵呵……”
  你一个冷眼过去，李公公立马住了嘴。
  你走上前，将手搭在其中最瘦弱的一个孩子头上，他抬起头怯怯看着你，你又将身上娘娘赐的披风扯过一点，搂住这孩子。
  李公公脸上笑成了菊花，“荣姑姑慢走。”
  身旁的孩子好像饿了很久，走路歪歪扭扭，你得扶着他，不然他直接整个人都会摔在雪地上。
  一路上碰到几个守夜的宫人，他们看见你，只顾低头，你走远了，也不敢多嘴说闲话。
  到了自己屋里，你点个蜡烛，那孩子躺在你的卧榻上，眯着眼看着你走来走去。
  你还端来肉汤，一口一口喂着那孩子喝下，大概是出生到现在都没吃过好的，每一口都咽得很急，恨不得带味儿的汤勺也吞下去。
  原本灰扑扑的脸蛋也变得红润起来。
  “谢谢贵妃娘娘。”
  看来是饱了，不过脑子还是不清醒的。
  不清醒好啊，脑子稀里糊涂地才好控制嘛。
  “我可不是什么贵妃娘娘，你叫我荣姑姑。”
  男孩乖乖叫了一句。
  “刚才带你来宫里的是谁？”
  “是阿爹。”
  “阿爹说，我要来宫里干活，伺候好贵人，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儿，让我别哭，要听话，要机灵点儿。”
  小男孩一边说一点抽抽搭搭吸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