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 第19节

  她是用的‘你’,不是‘您’,这让叶舟倒是有几分新鲜,他坐在原位置看了她几秒,这才起身走过来。
  慕织小手拽了下他风衣,凑过来小声说:“对不起让您为难了。”
  称呼转变自如,他笑了笑,“没什么。”
  “我外婆把你当成了别人,一会儿不管她说什么您都别往心里去。”慕织又说:“如果有什么不中听的话,我先给您说声对不起。”
  叶舟没放心上,偏头打量她的神色,这才发现小姑娘长得挺高的,亭亭玉立,只要他一扭头,就能迎上她的眼睛。乌黑清澈,很漂亮也很清澈,什么心思都刻在这双干净的眸子里,一眼便知。
  他收回视线,目光无波无澜的看向别处,随口一问,“说什么?如果也说让我娶你,怎么办?”
  慕织身子一顿,心跳咚咚咚如擂鼓般震耳,她眨着眼睛,试图缓解这份莫名的心动,盯着叶舟的侧脸看了片刻,掩饰着自己内心那么期待,小心翼翼的问:“那么,叶先生准备怎么回答呢?”
  作者有话说:
  叶舟:我应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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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慕织一时冲动话已出口, 她看叶舟沉默了,眼神隐晦不明的看着她,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不是......”慕织绞尽脑汁的想为自己辩解, “我的意思是......”
  叶舟扯了下嘴角,伸手在她脑袋轻轻拍了下,打断她, “先进去。”
  “哦,好。”她暗暗松了口气。
  老太太知道慕织小时候在慕家和傅淮洲关系要好, 后来每次回临城小住,她们问起来傅淮洲,慕织也都是说挺好的。现在弥留之际,即便神志时而模糊,也把这一件事刻在了脑子里。
  她惦记慕织的学业。
  在她看来, 在临城,只有傅淮洲可以帮慕织。
  她靠在床头, 几乎是恳求叶舟:“傅先生,织织还小, 请你一定要帮她找个学校,让她继续上学。”
  叶舟看了慕织一眼,点头应下。
  记忆中的老人慈祥和善,几年光景, 却已被病痛折磨成如此, 看到这一幕,他心酸却又无能为力。
  慕织给老太太梳整齐头发,轻声笑了笑, 说:“好不容易不受老师约束了, 您又让我回去受罪。”
  “不上学能有什么出路。”老太太强撑着, “你有学历,以后才能找个条件相当的男朋友,嫁个好人家。”
  闻言,慕织心中微涩。
  “傅先生。”老太太又对叶舟说道:“从小你和织织就要好,又比她年长,以后她成家,还要麻烦你多替她把把关。”
  不要向她的妈妈一样,一时鬼迷心窍。
  “您放心,只要她需要,我一定会尽力。”叶舟几乎是毫不犹豫答应,后来再回想,他也不知自己当时真正的内心活动是什么。
  他的语气自然而然,慕织下意识看过去,却见他神色依旧,仿佛这是他的责任,是理所应当承担的事情。
  她抿抿唇,搂着老太太的脖子撒娇,“我还小,以后也不嫁。”
  叶舟认识的慕织,行为一向是端庄成熟的,此刻小女儿的娇态,倒是难得一见,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轻轻弯起嘴角。
  时间不早,天气也不好,慕织没敢多耽误叶舟的时间,送他出门时,叶舟说:“晚上我有飞北京的航班,落地会开手机,有事给我打电话。”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她下意识问。
  叶舟笑笑,“不一定。”
  他说:“等回来帮你找一下学校。”
  慕织道了谢,深深地看着他问:“叶先生,您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被误认成‘傅先生’,即便被舅妈为难,他也什么都没解释,外婆拜托他的事情,他也没拒绝。他什么也没问,好像什么都清楚。
  “那我问你一个。”叶舟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问:“今天下午见到的那位是‘傅先生’正主?”
  “嗯,他是科睿的总经理,傅淮洲。”
  叶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深究,轻声笑了下,“进去吧,我该走了。”
  等黑色轿车的车尾消失在拐角,慕织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去。
  易安霞不知和唐瑞说了什么,隔着距离,她好像听到两人争吵了两句,看到她进来,都闭口不再交谈。
  易安霞看到她进来就准备起身回屋,慕织及时出声:“舅妈,我有话想说,您等一下。”
  她跑回房间,很快出来,手上拿了一张卡,还有一个房本和一串锈迹斑驳的钥匙,递过去,笑眯眯的说:“这是外婆刚才给我的,我留着也没用,您收着。”
  易安霞愣了下,看着眼前的一卡一本有些发怔,她看了眼同样错愕的唐瑞,皱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卡里有50万,密码写在卡背面,外婆生病花了不少钱,这些就贴补家用。”
  “这是你妈留给你的,我要你的钱和房子干什么?”易安霞没伸手接,“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欺负你。”
  “没有,我知道您对我挺好的。”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慕织很清楚她的为人,人不坏,就是脾气不好。
  “你爱给谁给谁,别让我落这个埋怨。”要是十几年前的易安霞,她肯定毫不犹豫就收下了这笔钱。
  那时候娘家嫂子贪财小气,她碍于年迈的父母,没少拿唐家的东西贴补她们,后来父母相继过世,她和娘家那边的矛盾一促即发,从此便断绝了关系。
  易安霞虽然不是见钱眼开,但绝不是一个无私大度的人,不然慕织不会退学,她对慕织虽然不如亲生般对待,但也能让她吃饱穿暖,这些慕织都心知肚明,也感激不尽。
  “既然你回来了,照顾老太太你来负责,说句难听的,熬不了几天。”易安霞说完就转身回屋了。
  虽然话不中听,但慕织很清楚,外婆就是这么个情况。
  “她嘴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唐瑞安慰了慕织两句,说:“钱和房子你自己留着,以后花钱的地方很多。”
  他张了张嘴,看着慕织欲言又止,‘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来。
  老太太终究是没熬过两天。
  慕织前一晚熬夜钩了一个平安符,睡前还去外婆房间看了眼,第二天一早就高兴的拿去送她,可进去才发现老太太已经去世了。
  她早有心理准备,伤心难过在所难免,对外婆来说,不再受病痛的折磨,也是一种解脱。
  青石镇的风俗是大操大办,三天下葬后,等过头七,易安霞把算了一下帐,看着所剩无几的存款,她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压低着声音,“我是养不起她,如果你不好意思开口,那这个恶人我来当。”
  唐瑞叹口气,“织织现在手上有钱,继续上学也花不着我们的,就是给她一个地方住。”
  易安霞冷笑,“人家城里有房子,稀罕你这个小乡下?”
  她不容唐瑞多说,第二天吃过早饭就把慕织叫到了跟前。这几天她的态度慕织都看在眼里,她多少猜出了点舅妈的想法,但他们不主动提,她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不知道离开还能去哪里。她想好了,这笔钱全部给家里,股权的钱足够让她衣食无忧,临城的房子也给表哥以后结婚用。
  只要别赶她走。
  可当易安霞叫她过去那一刻,慕织的心还是往下沉了沉,于是,她先开口说了下钱和房子的打算,没想到易安霞直接挑明:“不用,毕竟以后你要自己生活,留着傍身用吧。”
  之前打算让慕织离开还有点下不了狠心,当老太太把唐温留下的钱和房子拿出来那一刻,她心里有了隔阂,也铁了心。
  虽然她对这笔钱也动心,但如果真拿了,以后会被戳穿脊梁骨,即便不拿,避免不了被人说是贪图慕织这笔钱。她在青石镇生活了十几年,下半辈子还想坦荡荡的。
  慕织摇头,“我不想走,您要不想我去临城读书,在镇上也是可以的。”
  “你上哪读书我都管不着,但这个家不会再留你。”
  易安霞态度坚决冷漠,面前的小姑娘沉默了,她低着头,良久之后,咬咬唇小声问:“必须要走吗?”
  唐瑞不忍心,但又清楚易安霞的脾性,只好劝慕织,“去临城也不错,那边发展好,总比我们这个小地方教育强。”
  不会露宿街头,他终归能放心一点。
  “那我以后还能回来吗?”
  易安霞一愣,“你回来干什么?”
  “当然可以。”唐瑞听慕织这么说还是开心的,“放假的时候可以回来看看。”
  易安霞瞪了唐瑞一眼,又对慕织说:“今天收拾一下你的东西,坐明天早上回临城的车。”
  慕织站在原地不说话,那逆来顺受的模样让易安霞来气,“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收拾?”
  唐瑞看慕织回了屋,在身后喊,“先带重要的,剩下的有时间再回来拿。”
  慕织没回声,关上门,蹲在地上埋头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她擦掉眼泪开始收拾行李。
  她把需要带的都进行了打包,没有用的也都清理掉了,中午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唐瑞敲门来喊她吃饭,看到她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时问,“收拾完了?”
  “嗯,有个皮箱里都是书,要用的。”慕织把行李箱靠在墙上,说:“还有四季的衣服。”
  唐瑞:“先带冬季要穿的,剩下的下次再拿。”
  她笑笑,“也没多少东西。”
  昨晚她想了很多,既然必须要走,她哭哭啼啼也无济于事。
  吃过早饭,唐瑞开车送她去了车站,帮她把行李放好后,慕织忽然说:“我往您卡上打了50万,这钱是我妈妈的,当作外婆看病花销的一部分。”
  唐瑞愣了一会儿,“你以后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您放心,够了的。”慕织没哭没留恋,始终浅浅笑着,快到发车时间,她抱了抱唐瑞,背着包上了车。
  客车驶出镇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建筑,慕织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她对着镇口‘青石镇’三个字拍了张照片,发在了□□空间这个私密的地方。
  再见了,青石镇。
  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但此刻的孤独和寂寞把她层层包围,迷茫未知,不知以后该何去何从。
  慕织昨晚几乎一宿未睡,靠着车窗玻璃不知不觉睡着了,等醒来发现车即将到站,她发了会呆,揉了揉眼睛。
  下车后她直接打车去了房本上的地址,出租车驶入一片老城区,慕织看着周围的环境,一点印象也没有。她从不知道还有一座老房子,慕胜豪也没提过。但房本上的日期,是她三岁的时候过户到她名下的。
  还有那张卡,昨天她去镇上的银行查了,也是她三岁那年存上的。
  房子在三楼,楼道里虽然干净,但掩饰不住的破旧。她艰难地拖着两个行李,上楼时还碰到一个大婶,她观察了慕织好大一会儿,走过去后又回过头问:“小姑娘,你是哪一家的呀?”
  慕织停下,礼貌的回:“阿姨您好,我是302的。”
  大婶明显愣了一下,有些不信:“不能,我一直住在这里,302的住户我认识,十几年没回来过了。”
  她一听,连忙问:“您认识这家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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