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梅[八零] 第87节

  泥泞路难走,领导艰难走到车头的位置,问道:“谢师傅,货车是食堂的?”
  “不是食堂的,就借用一天,来送东西,我们要送饭,顺便载我们过来。”谢师傅从副驾驶的位置下来。
  货车车斗不是敞开式的,是包围起来有遮挡的车厢,谢师傅爬到后车厢去。
  岑彩严松梅曹玉泉几人在商量着要不要下去。
  领导认得曹玉泉,她们犹豫要不要下去,他叫她们不用下去,待在车上就好,下面路不好走,谢师傅只是从车头走到后车厢的位置,鞋子上已经沾满黄泥。
  严松梅:“那我们不下去,就待在上面,您好,您是他们的领导吧,我们来送东西,代表食堂送过来,有胶鞋、手套、雨披和常用药,都在车厢里。”
  谢师傅还记得自己领导交代过的事情,领导舅妈把功劳都推给食堂,他没多嘴说其实不是食堂送的。
  待会儿走之前,他单独找抗洪的领导问问缺什么,他们食堂想办法帮他们找到送过来。
  “我先叫人吃饭,吃完饭把东西搬下来。”领导去喊人吃饭。
  食堂不光送饭,还送热水,曹玉泉几个人要帮忙,谢师傅就让她们负责倒水。
  热水装在大桶里,拿水的人都是提着热水瓶来的,货车车厢位置比三轮车高许多,好在就到正常身高男人腹部位置,拿取饭菜热水不是多艰难,给他们打饭菜就不方便了,只能半蹲着为他们打。
  领导身为指挥的人已经是半个泥人,底下干活的人看着更可怜。
  谢师傅都能在杨东走近打饭的时候认出他,更不用说岑彩这个亲妈,认出儿子后,眼眶瞬间红了。
  严松梅也认出来,刚想说话,被曹玉泉拍了下手背,止住话语。
  曹玉泉眼神示意弟妹带小妹去车厢里面,倒热水的活交给她。
  严松梅看懂大嫂的意思,小声和小姑子说话,叫她跟她一起去车厢最里头。
  岑彩看到一个个泥人已经心有不忍,见到自家儿子完全忍不住掉眼泪的冲动。
  她没喊儿子,儿子也没喊她,母子两人看见对方,默契装作不认识。
  到了车厢最里头,严松梅有些无奈,小声道:“立秋都不来,你非要来,见到又心疼,心疼能怎么办,还能喊东东回家,别在这里干活了?”
  “我只是想看看东东是不是平安。”岑彩眼泪掉下来。
  “今天看到,以后别来了,看一次心疼一次。”不是她说风凉话,她也不忍心看到自家儿子吃苦。
  既然心疼不如不看。
  第84章
  饭菜全打光了,热水也一滴不剩。
  车上的胶鞋手套等物品全搬下去,严松梅谢师傅把数量报给抗洪领导,胶鞋足有三百双,五种鞋码,每种六十双,质量挺不错的,每种鞋码都比实际宽松些。
  雨披手套质量也好,比他们现在用的好多了。
  严松梅谢师傅两人和领导说事情,换成曹玉泉陪着小姑子。
  曹玉泉说话比严松梅温和许多,安慰泪流不止的岑彩。
  该说的事情说完,东西也送到了,一行人离开。
  “杨哥,你也想货车把你拉走吧?”孔永英停下手里的活问杨东。
  他见杨哥听到货车发动声音后,盯着货车离开的方向,以为他也想走。
  为什么说也,是的,他想跟着货车离开。
  杨东摇头,周围没人注意他们两个,他对孔永英说:“我妈在车上,我刚看到她了。”
  孔永英震惊,努力让自己不发出怪声:“所以连亲妈都没认出来你是吧?”
  他打饭排在杨哥前一位,没看到也没听到杨哥和谁打招呼。
  “我妈应该认出我了,现在不是上演母子相认戏码的时候。”他也看见他妈泛红的眼眶了。
  “我思想觉悟不够高,如果我妈来了,我还想我妈拉我去说事情,带我回家洗个澡睡一觉再回来干活,我感觉我臭到鼻子快失灵了。”孔永英已经习惯身上的臭味。
  连续潮湿天气本来就会有臭味,如今混合臭泥和臭汗的味道,更是臭上加臭。
  “快了,我看雨小下来,我们很快能回到家里。”
  货车已经离开,杨东接着干活,孔永英也不再说话,专心干活。
  ...
  一行人回到食堂,谢师傅把话转达给领导后,去干活准备晚饭。
  他们如今也就在做完饭,轮到自己吃饭的时间有空闲,吃完饭要继续准备饭菜,量比平常做生意时候更大,在外面抗洪的人体力消耗大,食物吃得多,近两百人的饭食,由食堂三十号人做,花费不少时间。
  “立秋,我跟你说啊,你妈看到东东很快就哭了,我认出东东,乞丐都比他们一群人看着体面,真是太惨太辛苦了,还是你想得开,没跟过去,跟过去看了准难受。”
  大嫂小姑子在食堂办公室,严松梅跟沈立秋待在厨房,食堂暖和,角落还挂着好几件衣服。
  下雨天外面不能晒衣服,衣服放在厨房“晒”,烧锅的时候放灶膛附近,烧火的人看着衣服,防止火苗溅到,不小心烧了衣服。
  严松梅认为立秋不可能没时间没空过去,所有理由都是借口,单纯不想过去。
  要么是见过不想再去看了,要么就是知道去了无益,干脆不去。
  沈立秋属于后者,送饭她没有一次跟着,不想看到东哥的样子给自己添堵,东哥也不一定需要她的特殊对待,干脆让他和大家一个待遇。
  他真有需要了,托师傅转达给她好了。
  一次都没说过,他倔,她也跟着倔。
  “我怕看到心堵,只能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妈想去看他,我不可能拦着,舅妈,东哥有和妈说上话吗?”她猜没有。
  严松梅听她问到,想起来被拍手背这茬:“你妈没说上,舅妈差点说上,被你大舅妈拍手背阻止了,我事后想想,你大舅妈拍得好,要是我和东东说上话,东东得有多尴尬,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沈立秋觉得许多双眼睛看的应该是饭菜,没几个人会在意杨东亲人来看他这样的小插曲:“打招呼的话东哥还容易被他们领导盯上,他老婆开食堂的事情,他们单位就一个人知道,还是单位小后生,别人都不知道。”
  “小后生是怎么知道的?”严松梅挺爱打听这些琐事。
  沈立秋:“他太客气,东哥顺手帮他,他想请东哥来我们食堂吃饭,东哥挺不愿意,拒绝了,对方还是坚持请客,最后就说了……请客请到自己家里,怎么想都很扯。”
  “这种情况的确要说,瞒着太难受了,我肯定忍不住说出来,我没太多顾虑,我告诉我单位同事,我外甥媳妇开食堂,上次送她们糖和水果,她们说要来照顾你的生意,有几个真照顾了,还来跟我说食堂什么菜好吃,我一听就知道真去过。”
  她把自己喜欢吃的推荐给她们,她们还尝了别的,都是食堂固定菜色。
  食堂固定菜色之所以固定,全是因为卖得好,能说出其它固定菜色的人,绝对来过。
  舅妈不介意给食堂做宣传,沈立秋自然不会想要撇清关系:“如果舅妈同事需要的话,我可以送些饭票给她们,我们食堂有一荤一素饭票,能免费选一荤一素的菜,也能抵部分饭钱,等洪水过去,我再送些饭票给抗洪战士们,这些日子辛苦他们了。”
  “立秋你真是心善。”
  “舅妈你才是心善,比起你和舅舅的捐赠,我做的这些事微不足道。”
  两人互相夸了几句。
  下午曹玉泉和严松梅给婆媳两人留下说话空间,她们去帮忙做晚饭。
  婆婆中午送饭回来后,情绪十分低落,眼睛红了一圈,沈立秋感同身受,她不想见东哥,见不到东哥,时间就会过去得很快,每天忙着做饭,都没空哀愁。
  沈立秋安慰婆婆安慰了半个小时,后头去忙采购的事情,趁着货车还在,把该买的东西买下来,摆在最前头的就是蔬菜,田里的作物损失严重,粮食蔬菜都紧缺,紧缺还是要去找,人武需要的东西也给他们准备齐全。
  岑彩没有整个下午都在那里哭泣难过,儿媳妇走了之后,她也跟着两个嫂子去干活。
  哭有什么用,不如帮忙做几个馒头,叫处在抗洪一线的人吃饱肚子。
  ...
  小姜:“领导好厉害,领导的亲戚也好厉害。”
  晚上睡觉,小姜小赵打好地铺躺下来,小姜隔着帘子对已经躺在床上的沈立秋说。
  今天她也坐上了真正的货车。
  几个大师傅都想坐车,中午谢师傅坐过了,下午领导去买东西,除了晚上要送饭的师傅,剩下两个没坐过货车的师傅都跟去了,过过坐货车的瘾。
  她是晚上送饭的时候蹭坐上去的。
  在沈立秋办公室打地铺的是小姜小赵,会计采购两人睡在会计办公室里,她们正好在同一个办公室。
  沈立秋床上放了许多衣服,办公室里的柜子只有书柜,没衣柜,带来的衣服只能搁在被子上,衣服搁在被子上,晚上不得不老实睡觉,不能翻身。
  听到小姜的话,沈立秋开口:“不是我厉害,是我家亲戚厉害,有他们的帮助,眼下的麻烦暂时解决了,还不能掉以轻心。”
  “真的太想念太阳了。”小赵叹气。
  小姜:“是啊,我这些天都没好好洗过澡,难受,就算洪灾过去,过不了多久,接近清明又要连下好几天雨,折磨人啊。”
  “雨停下来我要回家好好洗个澡。”
  “我也是。”
  两个年轻姑娘说话,沈立秋没再插话,她们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沈立秋不知道她们说了多久,她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已经睡着。
  今天比前几天还累,虽说有货车代步,各种交涉谈话却叫她疲惫不已,夜里躺在床上,精神松懈下来,睡意飞快袭来。
  ...
  持续半个月的雨总算停下来,食堂员工们能回去自己家里。
  沈立秋十几天没回到家里,家什么样都快忘记了。
  一楼的样子叫她非常陌生,一楼地上已经没有积水,当初把能搬的东西都搬到二楼了,一楼变得空荡荡,十分陌生。
  沈立秋将带回来的脏衣服留在一楼,干净衣服带到二楼。
  刚上二楼就知道自家东哥回来过,她看见东哥的胶鞋了,刷都没刷过,厚厚一层黄泥。
  食堂中午送过去最后一顿午饭,下午开始不再送了,食堂员工们放假两天半,回家好好休整。
  食堂放假,杨东他们什么时候放假,还没准数。
  沈立秋进去二楼睡觉间,发现不光有脏的胶鞋在,还有脏衣服叠好放在地上。
  她的脏衣服和东哥的脏衣服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东哥的衣服看一眼都以为是从淤泥里捞出来的脏东西,衣服本来的模样看不出来了。
  干净衣服挂在衣柜里的时候,她注意到东哥的衣服少了几件,看来临时回过家里,来了很快又走掉,没空洗衣服。
  沈立秋本来打算回家睡一觉,看见脏衣服脏鞋子,难得勤快起来,决定把东哥的衣服胶鞋洗刷一遍。
  衣服太多,不想直接抱着,沈立秋拿了个盆,将脏衣服放进盆里,衣服都脏成这样了,干脆把胶鞋一起放进去,洗的时候再分开。
  拿到楼下,沈立秋找了双棉手套戴着,开始拎着杨东的衣服甩,用力甩,把上头干涸的泥巴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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