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权臣为邻_分卷阅读_39

  这些叔伯对谢介自然也是照顾有佳,不管他们生前与谢鹤的关系到底如何,如今但凡想要提高身价,就势必要和神格已经不可动摇的谢鹤扯上关系。而想要造成自己和谢鹤关系很好的假象,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谢介这里曲折迂回。
  不管是对谢介怒其不争的训斥,还是拉着谢介亲近友好的问询聊天,都算是一种扯上关系的手段。
  当然,也有真的和谢鹤关系好的。
  对于这类人,谢介往往才会多给个笑脸,问候长那么一两句。不过也不算特别亲近就是了,毕竟他们是谢鹤的朋友,不是谢介的。谢介也自认为和这些叔伯没有话题可聊,他知道他们对他的期望,也知道他一辈子都完成不了他们的期望。
  其中尤以谢鹤生前的老师,桃李满天下的海内名士陈老为最。老爷子都八十了,还在一门心思的想要揪着谢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老爷子就是江左人,一辈子没做过官,只在江左开了一座四海闻名的书院,培养了不少高官,其中最拿得出手的代表就是谢鹤。至于老爷子自己为什么不做官,这里面的原因就很复杂了,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楚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老爷子不做官不是因为他淡泊名利。这是他自己亲口说的,他若真的无欲无求,那他就是个神仙,而不是山长了。老爷子也不信真有人能无欲无求,一直很反感所谓的灭人欲的说法。
  陈老年纪大了,体力不济,这次房朝辞的请帖他虽然收下了,却没亲自来,只是派了身边最近的关门弟子。
  这关门弟子算是谢鹤的直系师弟,也就是谢介的师叔。师叔姓南,是个很有名的才子,不过只专注于做学问了,并没有入仕。南师叔对待谢介的态度就像是一个十分客气的陌生人,他们之间也确实是陌生人。往日里唯一的交情就是在陈老那里见面之后互相点个头。倒是谢介出事后,南师叔代替陈老几次上门探望,可惜谢介对此全无印象。等谢介醒后,南师叔就没怎么来过了,倒是不忘把各种补品如流水一样的送进谢府。
  南师叔其貌不扬,却有大才,年纪不大,却是出门在外能代表陈老的关门弟子,与谢鹤同辈,在这一群里人也算是地位超然。
  他对于在房朝辞的聚会上见到谢介很意外。
  谢介也对于在房朝辞的宴会上见到他很意外。
  双方都在诧异,房朝辞和对方的画风差距如此之大,到底是怎么认识又做起朋友的?
  不过,哪怕两人不熟,但在一群更加不熟的人里,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天然的成为了更加亲近的人。两人坐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起来。
  “最近身体好吗?”
  “好。”
  “那就好。”
  “师爷身体还好吗?”
  “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并无大碍。”
  “待我身体好些了,一定登门探望。”
  “你有心了,不过你也才刚刚醒来,要多保重自己,不要勉强,去了也是要被老师骂的。”
  南师叔对于谢介能和房朝辞玩在一起,还是很欣慰的,觉得这位师兄的儿子总算是玩够了,长大了,知道上进了。和房朝辞交朋友,那才是真正的交朋友。大部分谢鹤的旧友也都是这个态度,仿佛谢介今天和房朝辞交了朋友,明天就可以去考状元了。
  不过,也有人对此皱起了眉,在谢介和房朝辞之间来回看,说不上来是怕谢介带坏了房朝辞,还是觉得房朝辞和谢介相交,只是想沾谢鹤的光。
  大家不敢明着和房朝辞聊这个,便选择了曲线救国,旁敲侧击的和展豁然打听情况。
  可是展豁然又知道什么呢?他不比任何人知道的多。但这小子颇有点天然黑的气质,不承认,也不否认,嘻嘻笑着,嘴里没一句有用的。
  “关系好?当然好啊,大家关系不都挺好的嘛,哈哈,要不怎么一个书会上喝茶?”
  “怎么认识的?就那么认识的啊,我们以前在宴会上见的还少?”
  “那您说我们三个凑在一起是要干什么?当然是好好做学问,报效国家。”
  在房朝辞的刻意纵容下,没到中午,所有人都知道了谢家的小世子和房朝辞关系极好的八卦,两人从始至终都是同进同出。
  作者有话要说:  房攻:赢了舆论,就是赢了第一步!
  第31章 第三十一份产业:
  房家第一天的曝书会,不仅提供茶水点心,还管饭。珍馐佳肴,美酒甘芳,配歌舞表演以助兴,间或还有各种命题诗、即兴词的文人活动,算是一个再标准不过的雅集模板。
  雅集名字也是根据举办地点而定的——旧雨雅集。
  也就是说他们此时正在房家的旧雨水榭。
  这座水榭是房家整个宅邸里,最大的供人赏景的地方。由两个短廊相接,在曲水转角处建立而成。水榭的朱红色柱子一部分架在陆地上,一部分延伸到了曲水之中,巧妙的形成了一种方便欣赏潋滟水色的凌空构造,是很多园子里水榭的常见模式。既可以在室内与友人吟诗作画,也可以倚栏远眺,一年四季各有各的美,满足了多种需要,备受文人追捧。
  “旧雨”这个匾额名字,自然是宅邸真正的主人谢介起的。
  其实曲水之上,是有两座水榭的,沿着中心轴对称分布。如今在房宅只能看到一座,是因为另外一座在谢家。当时两座院子还没有在中间砌墙一分为二,也没有转租出去的打算,纵使是到了如今,其实两院的曲水下面也是互通的。
  两座水榭前后脚同时竣工,当时恰好连着下了两天的雨。
  就有了“旧雨水榭”和“今雨水榭”这样互相搭配的名字。当然啦,谢介也难免附庸风雅,在定了名字之后才发现,这旧雨与今雨正好也可以说是来自《秋述》——“常时车马之客,旧雨来,今雨不来”。
  这话的意思是老朋友下雨也会来,新朋友下雨就不来了。
  其实不是什么好寓意,但谢介不知道啊,他只是觉得这么解释很有逼格,在旁人问起时,他也能拽个典故、说个来历。可以说是很得意了,自我感觉他起的名字真是棒棒哒。
  如今宾客齐聚,都是文学造诣极高又饱读诗书之士,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人联想到了这旧雨水榭的旧雨来自诗圣的《秋述》。然后,便有人去找主人房朝辞询问是否是这样了。
  结果不等房朝辞回答,就有另外一位郎君站了出来。
  这位郎君姓张,单名一个独,字慎独。今天很巧的,张独也穿了一身青衿,可惜,既没能穿出谢世子的灵动之美,也没能比过房朝辞的君子之气。穿衣这种事情,不怕丑,怕的是对比,哪怕明知道张独不可能是故意学着房朝辞,但还是给人以一种东施效颦的滑稽感。张独为此已经很是不爽了。
  更孽缘的是,张独本是房朝辞同届的探花,出身世家,拜名士为师,在四大书院之首苦读十数年,当年千里迢迢从南方赴京,本以为自己下场定能一举夺魁,却不想被三元及第的房朝辞给抢去了所有的风头。
  张独自此单方面的标记房朝辞为宿敌,一直在暗暗与房朝辞别冒头,今日又因为撞衫被比了下去,从进门开始心中就一直压着一股邪火。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理由释放:“这名字起的可真是……啧。”
  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于张独这种人,谢介一向是所万分不能理解的,他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自信,会觉得如果没有房朝辞,房朝辞今天的一切就都会属于对方。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房朝辞科举是状元(第一),他是探花(第三),哪怕没了房朝辞,状元之位也是榜眼的,而不是他的。
  但张探花不会这么想,他只会一门心思的认定房朝辞抢走了属于他的名声,属于他的太府寺少卿,属于他的万众瞩目。
  这么说吧,房朝辞的每一次成功,在张独看来都是对他的一次羞辱,那都是房朝辞从他这里抢走的,嫉妒如百蚁噬心,让他一刻也不得安宁。他总想着要和房朝辞一决雌雄,明知比不过,也要找茬膈应一下,哪怕只是小小的嘴仗,能赢就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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