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澄澄不放松

  没等她骂完,董秘书推着行李箱抱着大堆东西出来,满头大汗地挤进电梯。
  舒澄澄顿住口,霍止手一松,放开她的腰。
  董秘书留意到舒澄澄扒着门,好心腾出手来把她的指头掰开:“舒老师,当心夹到手,您要是有损失,李总可要跟我们算账的。”
  看来李箬衡不仅知道霍止要叫她去干活,还同意了,蓄意报复她骂他臭男同。
  电梯门关,她打开微信编辑一篇五百字小作文臭骂吃里扒外的老板,脚步不停,跟着霍止上车落座。
  董秘书在前排坐,霍止最后上车。舒澄澄没什么安全意识,他一向周全,顺手替她拉过安全带。
  舒澄澄终于骂完李箬衡,抬起目光,对上霍止靠近的侧脸。
  距离太近,淡色的嘴唇如同电影特写。
  不可否认,霍止皮相好,骨相更好,如山如玉,诱人馋人,尤其嘴唇长得冷淡克制,格外让人想咬。
  外面很暗,依稀记得高中时坐摩天轮的时候天色也不早,不是黄昏就是黑夜,买票时她非要付钱,霍止不跟她抢,仰头看玻璃窗上贴的价目表,知道她钱不够,他对售票员加了一百块,说:“加两瓶水。”
  他弯腰凑近窗口,发丝几乎跟她碰到一起,玻璃窗里映出他薄薄的嘴唇。
  霍止的白衬衫惹眼,人更惹眼,来来往往的小女生悄悄用手机拍他,舒澄澄配合地往后退,拉远距离。
  她那时又想咬死他,又很讨厌他,他靠得越近,她越讨厌。
  舒澄澄别开目光,擦掉自己鼻尖上的汗。
  霍止给她扣完了安全带,顺势拿过她的手机。
  舒澄澄刚在手机上骂完李箬衡,满屏幕“狗甲方”、“臭男同”、“霍止迟早睡死你”的字眼,怕他挟私报复,连忙抢手机,反而被霍止握住手。
  修长的手指沿着指根擦向手心,五指扎进指缝,紧紧交握,那滴汗被淋漓地涂抹开,涂到她的掌纹中间,指缝中间。
  幸好天色将晚,车里黑沉沉的,也幸好舒澄澄穿的是长袖,遮得密密实实,司机和董秘书都没发现有人在车后座牵手。
  舒澄澄看着他输入1230,解锁手机,自己的长篇大论映入眼帘。
  霍止一手拉着她,另一手拿手机,阅读完她骂李箬衡连带骂他的论文,退出来,下滑好几十页才找到自己的聊天框。
  他不常用微信闲聊,也不常有话要跟舒澄澄说,一直没发现自己被拉黑,前几天在湄南河边看到一轮极其漂亮的明月,突然想起来这是二十一世纪,他可以发给她看,结果只弹出个红色感叹号,才知道她把他拉黑了。
  他把自己放出黑名单,把手机放到她包里。
  舒澄澄无言地抽抽手,示意他见好就收。
  霍止依然没松开,右手回了几条消息,剩下的车程无事可做,他翻开那本破书薄脆的纸页。
  里面有舒澄澄的笔迹,她闲来没事写“好穷”,“不买衣服了”,“甲方去死”,“再伺候甲方我是狗”,“又当叁陪了”,“什么时候可以当甲方”,“我想退休”,纸页里还有零食渣子,有一页夹着银杏叶,她写了几个乱糟糟的字:霍止让我脱。
  舒澄澄常常加班加到神智不清,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写了这些东西,像被当场翻日记,感觉胳膊都麻了,连着麻到脑子。
  霍止慢慢翻阅,左手五指更深地插入她的指缝,紧紧握住,汗液传导温度,她的手心滚烫,霍止为她降温,掌根贴紧,他感受舒澄澄的脉搏。
  她的手被霍止强奸了一路,直到车抵达东仕,她使劲抽出来,重重推开车门下车。
  霍止让董秘书拿上她的东西,跟着上台阶。
  厉而川和厉而璟也刚吃完饭回公司,两行人在电梯口相遇,厉而川看见舒澄澄就笑,笑得十足暧昧,“舒老师来了啊,来上班还是?”
  来东仕不是上班还能是什么?厉而川的问题好恶毒,让她一下子想起见到霍止那天陪睡的事。
  舒澄澄认真地说:“厉总,你牙上有芝麻。”
  厉而川收起笑,对着电梯墙壁检查,龇牙咧嘴半天,才意识到舒澄澄在骗人,咳嗽一声,尴尬地站直。
  厉而璟没想到亲哥这么好骗,学到一招,对舒澄澄表示敬佩,又迅速被霍止手上的破书转移了注意力,凑过去看了书名,“你什么时候开始读中文诗了?”
  “东山项目还没取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字眼。”
  东山走传统路线,是适合有个咬文嚼字的名字。厉而璟自己给雕塑取名时总想破脑袋,对取名很有兴趣,“有看到好玩的句子吗?有用的话我也买一本读读。”
  霍止刚才在车里看到一句,眼下翻开念出来,“远山不见我,而我见远山。”
  山不就我我就山。舒澄澄不回家,他来找舒澄澄。
  电梯门开,几个人走进电梯,舒澄澄站在按键面板前,想要把楼层号盯出个洞,完全没意识到该按电梯键。
  她面无表情地站着,感觉到耳朵有点烫,有一分无所适从。
  恰好手机一震,她低下头解锁手机,点开消息,屏幕上弹出和霍止的聊天页面,他发来一张照片,是满河花灯,明月一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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