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幕

  哗——
  电视信号不佳时的噪声穿过耳朵，眨眼间，视野中出现了墙面，街道，广告牌，还有……穿着各式服装的人们。
  汽车行驶的声音。
  人们交谈的声音。
  店铺播放广告的声音。
  一股脑地扑过来，将我包围。
  哎？
  我……我站在上学时必经的道路边，不断有人从旁经过。
  身体的疼痛消失了。
  血的味道消失了。
  不安也消失了。
  仿佛身处天国，过去的一切，什么异世界，什么绝对选项，什么任务，似乎都是久远的，虚幻的梦魇。
  整洁的高中校服，舒适的鞋子，重量刚好的书包，提醒我也是要赶着去上课的一员——我恍惚了。
  对了，手机！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短信和通话记录都来自家人或者同学，没什么特别的。
  重新开始了，就像一切从未发生。
  我掐过手臂，确认现在不是做梦。
  对，不是做梦！
  终于……
  背对着人群，我埋着头低声发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千钧一发的机会，我终于还是抓住了。
  是我的胜利！
  是我的！
  不，不能掉以轻心，我还需要多确认一下。
  脸上的笑容一时间无法收敛，为了不引起路人奇怪的误会，我低着头走路，到了拐角处，趁无人注意，猛力踢向电线杆。
  唔——
  脚又痛又麻。
  而电线杆在我全力之下，只出现了一点裂缝。
  没错，我的确“回来”了，按照“那个世界”的标准，我应该能一脚踢断电线杆。
  “哈哈……哈哈哈哈……”
  不小心漏出的笑声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在被当成神经病之前，我捂住嘴，快步走开。
  不行，我这种状态绝对没法正常去学校。
  回是回来了。
  “那边的世界”是如何呢？
  我甩了甩头，把相关的念头移除。
  “喂！”发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哦，刚刚撞到了人。
  因为这个意外插曲，一直收不住的笑容得以消失，我抬起头，“……”
  “这小鬼怎么回事。”对方“啧”了一声，退缩了，好像不打算追究。
  不知道为什么，结果我还是揍了他。
  因此我被学校停学一个月。
  尽管努力掩饰，周围不止一人觉得我变了，停学的一个月，令我独自反省，算是件好事。
  刚开始我过于乐观，以为迎来全新人生。
  但是，在接到解除诅咒任务之前的人生不属于“重新开始”的范围。
  被“绝对选项”纠缠一年的影响仍然存在，借着停学的契机，我便转学了。
  最可恨的是当年那个“成为永远的合法萝莉”选项的影响，使我随着年龄增长，越发被人区别对待……不提了……我谨慎地继续难得的，不再有“绝对选项”的人生。
  不过，我这边的谢幕，并不代表完结，神的恶作剧依然上演着。
  之后我陆续见过几个与过去的我同样遭遇“绝对选项”的倒霉蛋。
  神是公平的，我不是世上唯一一个的倒霉蛋。
  唉，真倒霉真倒霉。
  其中一个倒霉蛋，偏偏就在我负责的班级里。
  这些年费了不少周折，当然也碰过壁，值得夸耀的是，我实现了最初的梦想——成为教师。
  尽管和我小时候想象的那种优秀教师有些差别……啧……别对我提太高的要求。
  反正成了就是了！
  班主任办公室是单人的，干什么都方便，我在椅子上盘起腿，“你小子，怎么又给我闯祸了？”
  “老师不是最清楚吗？！”前面提到的那个倒霉蛋学生大声叫屈。
  哦，他在教室里一脸衰样的首次惹事时候，我就看出来是绝对选项受害者了。
  “跪下。”我命令。
  “呃？”
  “跪下。”
  “……”那名学生乖乖地跪下了。
  “选项的问题，我在校方会尽量帮你收拾烂摊子。但至少在公众前有必要给你点惩罚，不然说不过去。”我摆了摆手，“哼，你比我当年幸运多了，能有我这种难得能理解你苦衷的老师。你好自为之吧。”
  “可是，老师，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摆脱绝对选项啊？！”那名学生又问起了同一个问题。
  “不是说过了吗？相关的限制还在，一开口就会头痛，我想说也说不了。”我感到烦躁，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棒棒糖，剥掉糖纸，放进嘴里，“烦死了，不要让我再说第叁遍！干嘛？！”
  “买这么多糖，老师是在戒烟吗？”
  “抑制火气！你给我少闯点祸！”
  “……是。”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不，应该说是“绝对选项”的机制大同小异。
  那名学生在第二年获得了解除诅咒的资格以及一名美少女。
  有点歧义，更正，是“神的仆人”。
  看来仆人一般会是异性。
  前面说过我遇见过其他被“绝对选项”缠身的倒霉蛋，他们的境遇我从没关心过，身为体验过“绝对选项”恐怖的过来人，我唯恐避之不及，对这方面的情报，我碰都不想碰。
  那名学生多次向我咨询“绝对选项”的事情，我是真的知之甚少，但他把我当成“成功解除诅咒的前辈”这样的救命稻草，有了“神的仆人”，仍旧会来寻求帮助。
  恩，我能理解，“神的仆人”实际上没太大用处，有时候甚至会……
  “老师，你看，这次的任务……”那名学生哭丧着脸。
  他解除诅咒的途径是需要完成一系列任务，任何一个任务失败就完蛋，第一个任务昨天刚被“神”发到他手机上。
  “……哈。”我无限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你真可怜。”
  “这样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如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屈膝跪下了，“老师，你真的被诅咒过吗？！”
  “我变成这副德行不就是诅咒害的！想当年我是多么的温柔善良，多么天真可爱！嘁！”
  “骗谁啊！”他居然立即反驳了。
  “再说一次看看！”
  见到我威严厉色，那名学生马上怂了。
  “就算神和仆人都很随便，任务内容也莫名其妙，反正你就拼了命去完成任务吧！失败的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打发走了他，“别考虑其他的屁事，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恩……真闲，今天晚饭吃什么呢？
  “明天不是周末嘛？”我站起来，嚼碎了嘴里的糖果，“可以尽情地去喝一杯了。”
  走进下班的人群中，我的身影很容易被淹没。
  就像一粒沙，落入沙漠。
  杳无声息。
  今天，人类也像垃圾一样。（笑）
  ————
  作话：
  正文，完。
  接下来都是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