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之大,一锅炖不下_第44章
他念及此,一个纵身跳起来,整个人都是轻快的:“人类的身体,可真是太好用了……”
小王爷:QAQ还给我。
貔貅才不理这战五渣倒霉蛋,他得到了这个结论,脑补已经到了抛弃他玩弄他的鲲鹏老贼如何跪倒在他脚下的戏份。
捡一具凡人的壳子,他能搅出一场复仇大戏。
他脑补得十分畅快,好不快活!正要命人进书房把石头搬到小王爷的屋子里,全程不说话跟在身后的王妃拦住了他。
王妃的眉心就没舒展过,此刻皱的更紧了。她拉住貔貅的袖子:“班儿,你随我来,为娘有话要跟你说?”
而万里之外的鲲鹏正浮尸状漂在天池的水里。他一身里衣斗湿透,底下穿一袭及脚踝的长袍子,此时袍子正宽敞地展开,再水花的簇拥下环着他一荡一荡地漂浮在水面上。
水是暖的,从来不如冬日寒风般让人沁骨冰凉。
他落在这水天一色中,不知该去向何方。
毕方四处游乐,每隔几十年拜访一下朋友圈的一群孤寡老鸟。他们年纪大的鸟不好找对象,容易被小年轻们嫌弃更容易让他们觉得有包袱。
原先她羡慕凤凰和鲲鹏有人爱慕,正春心萌动打算去钓只小奶狗试试。
不料这两老哥哥一个接一个马失前蹄,被甩出“有家有室美满鸟儿”的行列来和他们单身鸟儿保持一个水准。
她就不羡慕了,还时不时额外一下关心这两小可怜……不是,老可怜。
毕方扑扑翅膀保持在碧蓝碧蓝的天空中:“鲲,鲲哥哥,随我去玩不?”
鲲鹏眼睛都不睁,大有泡死在天池温泉中的意思。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失恋的反应怎么能保持两百年还越演越烈……快随我出去玩,找个新的男人消消火。”
毕方发出两声动听的长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学学青鸾,他把她阿爸丢在一边不去想自己四处玩闹了两百多年,他精神状态可就比你好多了。”
“听我一句,把天池上和貔貅有关地都丢掉,定情信物什么的也丢深山里。”毕方苦口婆心地劝,“眼不见心不烦。他都不要你了,你再腻腻歪歪也无济于事。丢丢丢全丢了,快去找第二春才是正理。”
鲲鹏任她喳喳了一会,这才睁开眼:“那我怕是得把自己也丢掉……”
“啊?”
“定情信物……”鲲鹏半个身子出水。他宽阔的手掌抹过脸庞,随手甩掉撸下来的水珠,露出俊挺的眉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拿走了。”
鲲鹏踏上沙滩,一步一个湿漉漉的脚印:“不知道是拿去处理掉了,还是……”
还是拿去做个念想。
鲲鹏甩头,原本的长发早已被他削短,一甩便干得极快。那是他某一天听闻了“结发”的典故,脑袋抽风怨气冲脑,断发所致。
事后他留了一束,暗暗立誓哪天逮到始乱终弃的小骗子,必要割他一束头发来与自己的做结。
鲲鹏嘴上招呼远道而来前来探望的毕方,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新一程的寻夫之旅。
不管是拿去处理了,还是拿走做念想,他都相当期待貔貅和信物一起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天。
第44章 更衣
辛氏叫他, 貔貅一时有些紧张。
自从验证了猜想过后, 他便看上了这具不会被吸走灵气的人类皮囊。他还想借着这副皮囊多多利用那块堪称神兽克星的石头。他甚至会揣测, 或许这是一块能把鲲鹏也整死的宝贝也说不定。似乎找到了一条报复奸夫淫夫的路子……
被抛弃、遗弃、始乱终弃的倒霉蛋对待前任, 就是这么——这么——这么不友好!
小王爷的壳子有了价值,他立刻就收起了一开始张牙舞爪无所顾忌的做派, 跟着王妃进了屋。
抽空还把之前下了禁口令的小王爷提溜了出来:“乖一点, 等会你娘问话提点我怎么回答。要是你爹娘发现这身子里的不是他们儿子, 你猜他们会不会把你当鬼怪……”
小王爷的怂, 由内而外, 故弄玄虚不好好指路刁难一下突然闯入抢占身体的恶鬼已经透支了他的勇气。再有下一次反抗不知道要积攒多久。
辛氏特意把人叫来, 没有一开始就讲正经话题,而是拿起床头新缝制的衣服示意貔貅过来试衣。
她是个格外有自己想法的女性, 和外边三从四德依附夫婿的女人截然不同。她似乎极注重私人空间,连卧房和书房,她都要特意准备独一份的, 不允许任何人擅入。
貔貅从未进过女性的房间, 立在那儿手足无措。王妃拉过衣服撑开在他面前,用女性特有的莹润目光望着他,眼中属于一个母亲的笑意和暖意几乎要溢出来。他被看得不自在,踌躇着要不要板起脸来表示拒绝。
柔软的手掌轻按一下他肩头, 陀螺一般将他转了个身, 话语中的亲密不可错认:“傻孩子发什么愣, 伸手。”
貔貅不擅长人类之间亲子的相处之道, 本能想要回避, 可真是舍不得这皮囊,便一步一个指令背过身去。王妃将他的外套扯下,换上她新缝制搞得更为轻薄的长袍。几朵俏皮的刺绣小花蹦上貔貅的前襟,活泼得紧。
辛氏让他试过衣服,分毫不差,随即让他坐在床边,自己坐在一边一声不吭垂头替他把换下的外袍叠起。王妃收拾衣服的动作行云流水,一举一动带出满室的温馨从容来。
貔貅多看了这个年近四十的女人一眼,紧紧闭嘴避免多话露馅。他素来冷漠的胸膛里快速划过一个念头:这女人要是知道我不是她儿子,满腔的慈母之情定然是跟流水一样无影无踪……
假冒者将将站起,本以为可以走了,辛氏陡然换了个话题:“班儿,为娘听闻你近来在追求一个上京赶考的廉姓贡士。建昭好些王孙贵子陪你一起起哄,可有此事?”
貔貅:……原来是因为这个上的树……你们滇王府小王爷追男人的画风可真清奇。
他将满脑子吐槽精一个个摁死,谨慎且克制地在怂包班磨唧的调调中认了。同时脑中响起了另一个念头:你要确认了事实,是打算不认你含辛茹苦抚养大的儿子了吗?
这些想法隐秘而压抑,被收藏在貔貅自己的意识中,如同“噗噜噗噜”的泡泡在孤井中冒头。既没有流诸于口,也没有流诸于心被小王爷知道。
正冒着不为人道的泡泡,辛氏毫无预兆对着他后肩来了一下,嗓门不嘹亮但足够醒神:“今天一直板着个臭脸,是因为遭了拒绝?”
辛氏对着一脸懵逼的貔貅又是一掌,几乎能把她儿子的小身板拍飞出去:“就你这大张旗鼓的做法,但凡是个要功名的有志之士,那是断断不能成的。”
想好了要暂时当人,然而还没完全代入角色,正打算看小王爷母子情断的貔貅:……这个当娘的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看戏被打算的冲击感太强,一下子教貔貅疏忽了被人一两巴掌拍肩上的不适感。
“他们读书人,尤其是未出仕的年轻人,最是看中名节,一点污名都不能留。”辛氏对着貔貅的冰箱脸,丝毫不影响她母性光辉,“要是被你纠缠在出仕前沾了以色侍人攀附权贵的恶名,他要被人戳脊梁骨戳到进棺材,过去十年寒窗都要沦为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