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在船上买了很多鲜鱼,除了他们平时吃的,赵欢都腌了鱼干。回来时沐晨晖一股脑把所有东西都放在他们屋里,所以赵欢和沐晨曦不缺吃喝。
  可粮油之类的还是不多,仅供几日之需。晨曦,哪天我们去镇上买点生活物品,你也想想有什么需要。
  饭后沐晨曦去刷碗,赵欢在一旁烧水准备晚上洗漱,一边和他说着自己打算,顺便也培养沐晨曦的思维,为以后独立生活打基础。
  沐晨曦手上动作有些缓慢,神情似在思考赵欢的话。慢慢一句一句的说道:粮、油、作料,还有肉。
  他眼睛亮亮的,转头看向赵欢,满脸欢喜的道:笔墨纸砚,还要买好吃的给媳妇儿。
  好,那你就想想给我买什么好吃的,再想想家里还缺什么,到时我们一起买全。
  赵欢添好柴火蹲在他身边,没动手帮他洗碗,而是继续和他说着生活日常之事,他相信假以时日沐晨曦就算不能恢复以往,家里生活这些琐碎事是难不倒他的。
  我拿笔记下来,不会忘。沐晨曦认真的说道,清澈水韵的眸光似灿烂的阳光释放着耀眼光芒,里面盛满笑意,把银钱带的足足的。
  好。赵欢轻笑,他明白沐晨曦的意思,是说一定会把他要的东西都买回来。
  沐晨晖吃完饭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满心愧疚,没想到自己媳妇儿会做出这种事来。
  昨天晚上媳妇儿说要送大儿子读书,他没有当回事,现在还不是入学时机,要等到秋后才能进学堂。
  而且孩子才七岁,就是明年去也不晚。当时他心里正忧心自己娘的态度,就随口说了句以后再说。
  没想到一直温柔贤惠的媳妇儿会在今天做出这等事,真是让他出乎意料。他此刻隐约明白三弟早成了有些人的绊脚石,有出息时没人敢有动作,现在一旦落魄就即刻被踩在脚下。
  弟夫,今天的事真对不起。沐晨晖脸羞的通红,语气干干巴巴的像是背书一样。
  没事。赵欢自然明白今天的事不是意外,但看沐晨晖难堪的模样也不想为难他。
  此事正好也合了他心意,不用费劲心思想着改变眼前困境,他和沐晨曦可以自由自在的吃喝全凭本意,与沐家人也能避免冲突。
  大哥,明天我们要去镇上,村里有去镇上的车吗?赵欢叉开话问道,也趁机告诉他和沐晨曦明天的去向。
  第11章
  三日后清晨,赵欢和沐晨曦随着沐晨晖踏出家门,准备前往镇上。
  这几天他没有任何言语,对谁都是温和的笑意,但用行动表达了坚持,一直是自己做饭与沐晨曦单独在自己屋里吃。
  让沐家惊讶的同时,也知道在他温和的外表下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招惹的人,对赵欢有进一步了解。
  村里卯时中会有牛车载人去镇上,此时家家都已经起来,有的人家炊烟袅袅开始做饭。
  四月的天气,早上凉风徐徐,让人不觉感到一阵寒凉。今天是大集日,村口的牛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
  他们的到来正好凑够一车,上车坐稳后牛鞭一响,牛车开始向镇上行驶。赵欢看沐晨晖别扭的坐在那,有些好笑道:大哥,你往里坐坐别掉下去了。
  嗯。沐晨晖动动身子,并没往里挪多少。都是一些妇人和老弱坐牛车,他一个青壮汉子实在感觉不好意思。
  沐晨曦看看他大哥,突然指着他对赵欢道:大哥脸红了,是忘记带钱了吗?
  他这话一出,车里那几个妇人都笑了。有个岁数大的大娘道:是谁传瞎话,说沐举人傻了。我看啊!他倒是比以前灵动了不少,不总是抿着唇一本正经的模样,严肃的让人不敢说话。
  是啊,是啊,这还开他大哥的玩笑。边上一个妇人道:沐家早就说是沐举人受伤忘记以前事,根本就不是傻。
  我听说头受了伤,会有些与人不一样,但傻没傻还是能看出来的。又一个妇人看眼沐晨曦,意有所指的道:除了性格有点孩子气,其他的与以前没有两样,还是那么英俊文质彬彬。
  岂料她这句话刚落,沐晨曦就冲着她们说了一句,把她们热烈探讨的话题打压了下去,谁说我傻,那就是她傻,傻的无可救药。
  沐晨曦认认真真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让人又看到了以前他严肃、不苟言笑的时候。
  虽然他一心学问,心思单纯不通世俗,但一言一行完全按照礼仪,严谨要求自己,像个小学究似的呆板,倒是无端生出一些威仪。
  车里那些妇人顿时安静如鸡,没想到他会突然插话,彼此面面相觑,再不敢拿他的事说笑。
  在他没受伤时很少与人接触,都是为学业忙碌,每次出现大家也是匆匆一面,又有功名在身,属于村里又敬又畏的存在。
  沐晨曦说完再没理会她们,反倒满眼笑意的看向赵欢,那有些小得意的表情,仿佛是在告诉他:你看,谁说我,我就把她怼回去了,一点亏都没吃。
  晨曦很棒。赵欢莞尔一笑,温柔的眼神充满宠溺,语调温和话却不留情,谁要是说你傻,一定是这里有病。
  他指着头嘴角含着笑道:有病就得治,否则会越病越重。我们也算是乐于助人,不需要太感谢。
  沐晨晖揉揉脸,不知道眼前这两个人怎么会说这些话,但莫名的感觉很对,只是他们是不是太厉害了,一点亏也不肯吃。
  几个妇人没见过赵欢,见他俊美温和以为是个多柔和的人,没想到内里藏冰,温温和和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半个多时辰之后,他们到达镇上,沐晨曦当先灵活的跳下牛车,回头伸手要扶赵欢下来。
  他也没拒绝这好意,顺着他手跳下车,与沐晨晖一起往镇里走。边走边道:大哥,我想买辆驴车,以后送晨曦到镇上读书方便。
  让晨曦读书?沐晨晖大吃一惊,没想到赵欢有这想法,弟夫,这个可能不行。
  他犹豫一瞬,还是直言道:晨曦这样不会有人教他,那些夫子各个注重名声,不可能教他的。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赵欢点头,古人注重名声,特别是读书人。不过他还是怀有一丝希望,我们找找给晨曦启蒙的夫子看看,兴许他会教呢?
  古代人重视名分,师徒等于父子,有这种情分应该不会介意沐晨曦现在情况。赵欢是这么想的,毕竟只是失去一部分记忆,智商上形同稚童,并不是真的呆傻不可救药。
  谁知沐晨晖却苦笑摇头,说道:师徒名分早就不存在了,若是去了定会把我们赶出来。
  在赵欢诧异的眼神下,沐晨晖说了往事。原来沐晨曦中了秀才以后,要去县城读书进一步考举人,那个夫子相中沐晨曦人品才学,想把小女儿嫁与他。
  那时沐晨曦十五岁,夫子女儿才十二岁,说是先把亲事定了。可沐晨曦一心在学业上,把亲事给拒了,说高中以后再谈这事。
  那夫子勃然大怒,说沐晨曦翅膀硬了,看不上他这个夫子,想攀高枝嫌弃他女儿,遂与沐晨曦断绝关系,闹得沸沸扬扬,自此再没人收沐晨曦为学生。
  其实他一个启蒙夫子,算不上是沐晨曦先生,也没正式收徒,直到沐晨曦一鸣惊人考中秀才,补缺贫寒之家短板,这才动了念头。
  啧啧啧。赵欢听到这些对那夫子一点好的观感也没有,幸亏他提的是结亲,若是收晨曦做弟子,就这人品必受牵累,还不好拒绝。
  夫子与晨曦都是秀才,他无法收徒。沐晨晖想到往事连连摇头,看眼沐晨曦道:我与爹去很多趟赔礼,都被赶出来,还是晨曦阻止我们再去,那时他的处境很难,名声差点毁了。
  那就庆幸他没早收徒,否则逐出师门这一条就够晨曦受的,没准科考都会取消没这个资格。赵欢笑道。
  说话间他们来到集市,此刻还是卖东西的人多,他们找个地方先吃饭,沐晨曦直接拉着赵欢的手到一个馄饨摊,说道:给你买馄饨吃,有肉。
  好,我们吃馄饨。赵欢欣然应允。
  三人坐下每人要碗馄饨,皮薄馅大倒是很实惠,味道也很不错,吃完他们没动稍作休息。
  我们镇上还算富足,三条街都是店铺,主街我们很少去,那里东西是好,可农家负担不起。
  沐晨晖向赵欢介绍镇上情况,哪里东西便宜可以买,哪里东西贵不实惠。一件件事情交代的很清楚,他明白赵欢以后是真准备自己过,自然要多帮一些。
  渐渐人流涌动,街上的人多了起来。既然不能找沐晨曦夫子说入学的事,赵欢也不想多呆,晨曦,我们买东西去吧。
  好。沐晨曦当即掏出一张纸看看,我们先去粮油铺,再去杂货铺,还有糕点铺子,最后去买肉。
  他一连念了几个铺名,高兴的看着赵欢道:现在就去买,回家给媳妇儿做肉。
  还有一个地方呢?赵欢一挑眉头,眼里戏谑的看着他,记在纸上都忘了,要是记在心里岂不是我们连肉都买不回去。
  没忘,纸上记得,心里也记得。沐晨曦摇头,板着一张脸特别严肃,乌黑透亮的眸光变得深沉,不喜欢那个夫子,就是收我也不读了。
  第12章
  骡子踏踏的走在官道上,沐晨晖心里高兴,不舍得挥鞭子,恐怕抽疼了骡子。
  农家人都喜欢牲畜,特别是牛、骡子这些大型畜生。可以用于农耕,可以拉人载货,方便无比。
  只是他们家境窘迫,除了猪算个大型牲畜再无其它。没想到赵欢突然要买骡子代步,他是激动又心疼,一下子就花了六两银子,再添上二两就能买个半大牛犊子了。
  赵欢没他想的那么多,早上坐牛车颠的他快散架,再也不想坐下一回,就想买个毛驴拉车。最后又听取沐晨晖的意见换成骡子,无非多花一点钱。
  不是不读书吗?他笑眯眯的打趣沐晨曦,看他抱着笔墨纸砚这些东西,爱不释手的来回摆、弄,怎么又抱着不撒手,喜欢的不得了?
  又不用那个夫子教,我当然要学。沐晨曦理直气壮的回道。
  他看着赵欢,眸光流转勾唇一笑道:媳妇儿说教我,我当然学呀。狡黠的眨眨眼,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满是得意的神情。
  你还挺有心眼。赵欢笑道。看他越来越灵动的表情,心里特别有成就感,现在的教导起了初步成效。
  今天需要的东西都是沐晨曦买的,他跟在后面帮看着,一样东西也没落下。自从赵欢说他看纸上记的还能忘了东西,就再没掏出那张记买东西的纸,完全凭借记忆把所有东西买全。
  当时严肃认真的神情,令赵欢有些眼花,仿佛不是总牵着他手,凡事都依赖他的沐晨曦。
  若不是他清澈无尘不沾染世俗的眼眸,总是时刻想着寻觅他身影,偶尔会对他展颜露出灿烂的笑容,赵欢都以为他好了。
  媳妇儿,你怎么不去酒楼吃饭,我这有银子。沐晨曦拍拍腰间別着的钱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拒绝他要去酒楼给赵欢买好吃的事,说了给你买好吃的。
  他有些沮丧,紧抿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赵欢想要个理由,他是真的想要对他好,把好东西都给他。
  因为我们今天花了很多银子,现在虽然还有一些,也要顾着以后生活,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赵欢岂不知他的心思,心里酸涩的有些难受,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无条件无意图的对他好。
  虽然沐晨曦现在小孩心性,某些事情懵懂无知,但就这赤子心性最难得。他现在心里滋味复杂难明,不过感动开心还是明了。
  沐晨晖在前面赶车,听到他们对话特别高兴。三弟和弟夫相处的好,以后会好过许多,他也看出赵欢是真的有心照顾。
  高兴之余也顾不得心疼骡子,挥起鞭子轻轻抽在骡子身上,加快步伐向家里赶路。
  爹,爹。沐晨晖大儿子远远看见他爹赶车回来,抛下一起玩乐的小伙伴跑过去。
  来,儿子上车。沐晨晖笑着一把捞起他,把他放到车上。
  爹,这是咱家的车吗?沐景兴激动的小脸通红,高兴的问道。
  是啊,你叔夫买的。
  给。赵欢拿出一包花生糖和一包糕点给他,回去和弟弟妹妹们吃。
  沐景兴不敢伸手接,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爹,喉咙不觉咽了咽口水,真的好想要,整个心思都显露在脸上。
  沐晨晖看他那熊样,笑骂了一句:看你那馋样,叔夫给你就拿着,现在知道装乖了。
  谢谢叔夫。沐景兴欢呼一声接过两包东西,紧紧抱在怀里,笑的露牙不露眼的。
  晨晖,哪来的车?沐爹正好在院子里,看见他们赶一辆骡车回来,疑惑的问道。
  是弟夫买的。沐晨晖笑道。
  嗯,这骡子不错。沐爹上下打量一番,开口赞道:骨架高大健壮,皮毛光滑水润,养的不错。
  这时沐家人都出来,看到院里的骡子,沐母问道:哪来的。
  晨曦媳妇儿买的。沐爹随口回答。
  真是的,这么大的事也不和家里商量一下,自己就做主了。沐母眉头一皱,不满的道:这还有没有规矩,荣都来的大家少爷就这么嚣张跋扈,完全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你胡说什么。沐爹不满的瞪她一眼,这话让赵欢听到多不好,又不用你花钱,与你商量什么。
  你!沐母差点被他气个倒仰,一口闷气卡在咽喉吐不出来,气得狠狠瞪了赵欢一眼,转身进屋去了。
  她本性好强,这些年家里都是她操持,没一个人敢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什么少爷却对她视而不见,一点不知道尊重和讨好,又怎么会让她不气。
  本就因为沐晨曦的事看不上他,现在还因为他总是受自家老头子冷嘲热讽,心里打定主意一定想法好好难为难为他。
  柳氏抱着小女儿在一旁看着,眉头轻蹙眼神闪烁,又羡慕又嫉妒,可是她闹了一把却没人搭理她,连个问她为什么没给沐晨曦他们留饭的话都没有,让她这几天也是郁气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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