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的时候我会关掉手机 第69节

  耳边充斥着警报声、鼎沸的人声,还有各种物体的碰撞声,一片杂乱的混响。
  云娆跟随大部队跑到行政楼下,忽的放慢了脚步。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瞥一眼身旁红砖白墙的行政楼,突然只身冲出了人群。
  她跑得很快,快到几乎感觉不到地板在震动。
  行政楼的逃生通道在北面,朝南的大厅里此时空无一人。
  云娆目标明确地冲到了医务室门前,“哗”的一声打开了紧闭的房门。
  医务室内灯光明亮,几排药柜看起来纹丝不动,但是,瓶瓶罐罐碰撞的脆响时不时回荡在耳边。
  他应该走了吧?
  云娆心里这般想着,仍然坚定地跑进医务室,来到安置病床的房间,然后用力拉开了遮挡在身前的白色布帘。
  平躺在病床上的靳泽听到声音,不解地转了转脖子,看向身后。
  ......
  “学长,你怎么还在这里!”
  云娆既惊讶又生气。
  靳泽愣了愣。
  医务室在一楼,震感很弱,况且他本来就头晕,就算地板晃得再厉害,他也感觉不太到。
  医务室附近没有广播,门又关着,他隐约听到一些声响,混杂着炸雷般的脚步声,其实能猜出外面正发生着什么。
  但是他太懒了。
  隔壁湾省经常地震,容州时不时就有震感,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今天可能震得稍微猛了一点。
  靳泽想,如果有一个玻璃罐被震到地上摔碎了,我就跑。
  结果啥事都没有。
  所以他才......
  没想到,竟然有人记得他还躺在这里,特地冲进来找他。
  靳泽恍然回了神,尽己所能,用最麻利的动作撑坐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
  隔着几米的距离,他看见她苍白恐惧的小脸,还有那双异常美丽的杏仁眼,眼中写满焦急。
  她是真的很怕。
  怕地震,怕死,却还要冒着危险来找他。
  靳泽摸了摸脖子,心跳很快,唇有些干:
  “对不起。”
  “学长。”
  云娆深吸一口气,细软的声音微微发颤,
  “我们快逃吧。”
  我们快逃吧。
  我们。
  快逃吧。
  靳泽在心里反复复述这句话,顶着头疼,飞快地站了起来。
  云娆三两步冲到他面前,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她鬓角挂着冷汗,刘海略显凌乱地贴在额头上,睫毛和瞳仁微不可查地战栗着,看起来有些狼狈。
  靳泽却处在震撼中。
  他觉得,世上不会有比她更好看的女孩了。
  两人并肩逃出了行政楼。
  来到空旷平坦的地方,大地似乎平静了下来,他们应该已经安全了。
  靳泽呼吸着室外清透温凉的空气,一颗心却没有放下来,反而高高地悬在了空中。
  和地震无关,他不怕死,想的是别的事。
  他未来是肯定要出国的。
  所以,尽管从见到云娆的第一面起,他就对她有好感,却从来没有主动追求过。
  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就当做从来没存在过。
  可是现在。
  他忽然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好像再也没办法喜欢上别人了。
  第37章 张嘴
  上半夜的梦, 他在梦里磕破脑门,还遇上了地震,全校大逃生, 可是他睡得尤其放松,因为回忆里的心情太过美好, 和那天的天气一样,碧蓝如洗,阳光洒落在少女乌黑的发顶,晕出浅浅的光圈, 她仰头看他的时候, 眼睛里藏着一片璀璨迷人的星云。
  可是, 梦境并没有到此结束。
  顺着时间线,他来到自己仓促而混乱的高三下学期。
  17岁的时候喜欢上她, 他曾以为, 自己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琢磨这份感情, 并且计划未来。
  等以后出国了, 他可以每周末回来一次,他不怕辛苦。
  或者,干脆就留在国内,重新申请国内的表演系院校,时间来不及的话, gap一年也没关系。
  那时候的他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阻止他。
  从小到大,靳泽想要什么就能拥有什么,所以他总是很任性, 也一直有任性的资本。
  可是一个寒假过去,一切都变了。
  他亲眼看着家里的车一辆一辆变卖出去,房产交出去抵押, 最后连居住了很多年的别墅,也不得不搬走。
  父亲在家里成天酗酒,把自己生意失败的责任全部推卸给母亲,说如果不是她不顾一切地抛弃他,他也不会性格大变,更不会做出那些偏激的行为,将自己经营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靳泽当时还小,每天听父亲在耳边怨恨母亲,渐渐的,也觉得家庭破产,生活从云端跌入泥沼,最大的责任出自抛夫弃子的母亲。
  再加上他曾经撞见的,母亲和别的男人拥吻的画面,他简直恶心透了,从内而外的对这个将他带到世界上的女人感到反感和厌恶。
  他完全没办法适应突如其来的贫困生活,巨大的家境落差也导致,在高中阶段的最后一个学期,靳泽的性格仿佛也被撕裂,他不再张扬随性,变得很沉默,而那个时候身边的朋友们都在紧张地备战高考,玩闹的时间本来就少,所以大家对他的变化并没有太在意。
  在收到dream school的offer之后,靳泽干脆不再来学校上课了。
  父亲之前在美国投资的创业公司成了他们家唯一的救命稻草。父子俩的绿卡早已经批下来。
  他不可能留在国内了。
  他们家,甚至连飞去美国的机票钱都要挤一挤才能凑齐。
  其实这些都还好,只是没钱而已,只要他适应了从富家少爷过度到贫困生的落差,生活还是能继续下去,就是苦一点而已。
  可是大二的时候,母亲突然去世了。
  ......
  大约凌晨四五点,他忽然有些呼吸不上来,像得了高反,又像被人扼住了咽喉。
  梦里有人疯狂撕扯着他的衣服,痛苦又愤怒地发泄着,摔东西,砸门,所有能破坏的东西全部想要毁坏。
  整个错乱的空间仿佛也在摇晃......
  “学长?”
  一道熟悉而细软的声线,轻柔地在耳边呼唤他,“你怎么了?”
  他几乎立刻就平静了不少,梦境的颜色一时间只剩下温柔。
  有什么凉而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脸颊。
  一遍又一遍,从额头擦拭到脖颈。
  手也被握住了,触感微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相贴的掌心传递过来。
  某次,她无意识地碰到他的喉结的时候,他就醒了过来。
  清醒的一瞬间,梦里的感受尽数消失。
  现实中的五感清晰极了,他仿佛从来没有入睡过。
  然后。
  他就被轻薄了。
  那一瞬间,他突然又有点分不清梦境现实。
  这是真实的吗?
  她竟然......这么猛吗?
  ......
  昏暗的室内只亮着一盏床头灯。
  倒映在眼中的那张脸,一如少女时期的惊慌失措。
  梦境和现实在此刻完美重合,跨越了光阴的长河,依旧让他心动异常。
  然而,一切又和当年截然不同。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现在都躺在床上,孤男寡女,一上一下。
  长大了九岁,总不能还只会打嘴炮吧?
  借着暖黄的灯光,他看见她仰躺在身|下,鼻息咻咻,双颊透出诱人的粉色,眨眼频率很高,双颊如蝶翼忽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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