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与半山_第19章

  “少侠你在干什么?”阿贵在他脚边仰望。
  “在看肉。”桓乐爱吃肉,尤其爱五花肉,五花肉里住着他的灵魂。
  阿贵摇摇头,也不知心里在感叹着什么,一步三摇头地走了。当桓乐低头去看他的时候,他正努力扬起爪子,慢吞吞地掀开厨房门上一个洞口的门帘。
  桓乐这时才发现,门上尽然还有一扇紧挨地面的小门,看着像是专门给阿贵走的。
  阿贵钻进去了,桓乐蹲在地上好奇地看着这个小门,闻着从这个门里传出来的浓郁香味,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
  “吱呀——”门忽然开了,桓乐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岑深嫌弃的视线。
  虽然他是面无表情,但桓乐还是看出了嫌弃。
  “进来吧。”岑深让开路来,桓乐哪还管什么嫌弃不嫌弃,快步跑到餐桌旁,绕着餐桌跑了一圈,然后给自己盛了满满的一碗饭。
  阿贵有自己专用的放在地上的小碗,里头装着各种鱼、虾、贝类的混合食物,是岑深专门调过的味道,好吃易消化,适合老年妖食用。
  “阿岑不来吃吗?”桓乐盛好饭,一回头却发现岑深又不在了。
  “他吃得少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天天的快要成仙了。”阿贵说着,仰起脖子看到桓乐手里那碗饭量较少的饭,心里已经有了思量。继续说:“你这是给他盛的吧,夹两块五花肉,再放点蔬菜端过去给他,他不吃你就喂他吃。”
  桓乐迟疑,他觉得如果自己这么做,恐怕会被扔出来。
  阿贵还在继续怂恿:“大夫说了,他这身体营养不良,得好好养着。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都没人能管他,可不还有你么?你每天吃他的,住他的,不得为了他的健康牺牲一下?”
  这话,正好戳中桓乐的软肋。他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绝不能说是岑深的过错,相反,如果他遇到的不是岑深,恐怕境遇会糟糕得多。
  换个角度想,如果是一个现代人阴差阳错回到了大唐,那他现在可能已经被关在朱雀台的大牢里了。
  思及此,他立刻往碗里夹了几块看起来卖相最好的五花肉。
  阿贵连忙提醒:“两三块就够了、够了,他平时肉就吃得少,不能一下子吃太多油的。”
  桓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便把多的挑到自己碗里,又夹了许多蔬菜把岑深那碗堆满,这才推门出去找岑深。
  半分钟后,岑深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碗,沉默三秒,问:“这是什么?宝塔山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乐乐:吃肉!吃饭!长高高!长壮壮!
  第11章 十年
  宝塔山一战,最终以岑深的妥协落下帷幕。
  岑深本可以不理会的,桓乐也不会真的拿把勺子给他喂饭,可他见岑深不理会,干脆捧着碗往他脚边盘腿一坐,唱起了空城计。
  此空城计由桓乐的肚子演唱,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唱得格外响亮。
  岑深被烦得不行,低头看他,他就仰起头看你,寸步不退。
  “走不走?”
  “不走。”
  “不想吃就饿着。”
  “我可以七天不吃饭也不会饿死。”
  少年固执而倔强,捧着宝塔山念念有词:“肉冷掉了就不好吃了,多可惜啊。夫子总说我不知人间疾苦,可他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娘叼着丢进了山里。山里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野果子很难吃,野兔子太可爱。杀生是个大问题,我们妖怪比人类的君子更应该思考,我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岑深选择吃。
  他觉得自己这十多年来从没吃这么饱过,放下碗筷的时候,他看着玻璃墙外沐浴着日光轻轻摇晃枝丫的椿树,整个人忽然进入了消极怠工状态。大脑运转的速度变慢了,困意渐渐涌上来,就想这样静静地坐着,什么都不管。
  甚至觉得可以这样一直坐到老死。
  如果某人能现在、立刻、马上就滚回大唐的话。
  “阿岑!”收拾了碗筷跑路的桓乐,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这个灶怎么用?肉冷掉了,我想热一热。”
  岑深往椅背一靠,闭上眼睛,无视了他。
  被迫自力更生的桓乐又找到了阿贵,一阵手忙脚乱后,终于找到了燃气灶的正确用法,把肉和鱼又回锅加热了一下。
  他足足吃了三碗饭。
  吃完饭,阿贵又撺掇着桓乐煮红枣茶。彼时桓乐正琢磨着怎么洗碗,闻言转过头来,问:“为什么要煮红枣茶?”
  “补血啊,你没看他嘴唇上都没什么血色吗?”阿贵道。
  “那以前为什么不劝他喝?”桓乐又问。
  阿贵随即举起自己又短又毫无威慑力的爪子,像在课堂上回答老师提问一样,说:“你觉得我劝得动吗?”
  桓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有道理。”
  此时桓乐终于摸索出了现代洗碗事业的正确步骤,捋起袖子忙活开了。年轻人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把厨房恢复整洁,看看时间,正好是饭后半小时,适合喝茶。
  他在阿贵的指导下拿到了放在储物柜里的茶叶、红枣等必需品,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但桓乐尝了尝,还能吃。
  桓乐是煮茶的好手,虽然他并不爱喝这种苦涩的东西。但他爹爱喝,平儿后来也渐渐地有了喝茶的习惯,于是他便跟着学了一手,没成想今日还能派上用场。
  可是等桓乐端着煮好的茶走进工作室时,却发现一地春光里,坐在木椅上的岑深已经熟睡了。他看起来睡得特别安稳,轻轻摇曳的树影也温柔得很,如水波荡漾。
  桓乐不禁放轻了脚步,把茶放在一边的茶几上,静静的、仔细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微风把他的刘海掀开,露出不同以往的平和面容。
  良久,桓乐轻手轻脚地退出工作室,在游廊碰到了刚从厨房爬到这儿的阿贵。他立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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