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长公主之令 第42节

  霍余倏然回神,他握住陈媛的手,在那人注意到这边前,将陈媛的手拿下,一点点放下提花帘。
  陈媛抬头看向霍余,霍余轻拧眉,似有些事想不明白,沉声说:
  “等回了公主府,我再和公主细说。”
  陈媛的确很想立刻知晓玉清扇的消息,但她也知晓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她抿紧了唇,什么话都没说,但霍余知晓她这就是默认了。
  马车和沈柏尘擦肩而过,沈柏尘似心有所感,抬头看去,视线落在马车上角的铃铛上,刘芊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眸色轻闪。
  见沈柏尘仿佛有些失神,刘芊妤不着痕迹地出声试探:“沈公子和长公主相识?”
  相识吗?
  沈柏尘缓慢地低垂下眼睑:“公主千金之躯,沈某区区一介商人岂会和公主相识。”
  他说这话时,神色近乎没有任何波动。
  刘芊妤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几番接触下来,她当真很喜欢沈柏尘,清冷出尘,皎如君子,即使他不过一介商户,可刘芊妤依旧想要每日同他相见。
  二人背对着公主府离去,但转身之际,沈柏尘却回头看了一眼。
  另一边,霍余和陈媛终于回了公主府,陈媛刚进殿,就迫不及待地问:
  “你刚才说玉清扇?”
  怪不得陈媛如此,世人皆知周国的一个秘闻,周国曾生祸乱,当朝皇帝将倾国财力皆数藏起,而这藏宝处的地图就在玉清扇上。
  传闻,若得这批财富可助一统天下,虽然世人皆知这传闻必有所夸大,但诸国依旧对其虎视眈眈,而玉清扇在周国的重要性堪比玉玺,
  二十年前,各国和周国开战,最终大津朝的军队横推至周国皇都,搜遍了皇城和皇宫都未曾寻到玉清扇。
  陈媛早就将这件事当成了传闻,可今日却在霍余口中听到了这三个字,如何让陈媛不震惊?
  霍余几不可察地抿紧了唇瓣,他多看了一眼陈媛,才若无其事地低垂下眼睑。
  他表面似波澜不惊,但只有霍余自己知晓他内心的震惊。
  玉清扇。
  他前世见过。
  在长公主府中,隐有破损,就摆放在书房中,前世见他好奇,陈媛直接将玉清扇拿给他观赏过。
  初得知那就是天下人所求的玉清扇时,霍余的震惊不比此时的陈媛少半分。
  只不过在霍余问陈媛如何得来玉清扇时,陈媛明显情绪不高,只冷冷觑了眼玉清扇就转身离去。
  最终是盼秋和他说,日后在公主面前最好莫要提起玉清扇这三个字。
  霍余不明所以。
  盼秋只垂着眼眸,平静地说:“因为它,公主府三百禁军死伤一半。”
  至此,霍余再没有在陈媛面前提起过此事。
  哪怕他心中好奇那传闻中的宝藏,但只看陈媛对玉清扇厌恶痛觉的模样,就猜到陈媛在此事中必然未曾讨得好处。
  忽然手臂被人抓住,陈媛不满地皱起细眉:
  “你想什么呢?我问你话,你有没有听见?”
  玉清扇是秘宝,但陈媛不知为何,询问霍余的态度十分自然,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霍余或许会隐瞒不报。
  在她心中,也许根本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霍余倏然回神,对上陈媛的视线,他沉缓地点头:
  “是,那人手中拿的就是玉清扇。”
  公主府的一件一物,霍余都了然于心,哪怕离得甚远,他也一眼能认出沈柏尘手中的就是玉清扇。
  完好无损的玉清扇。
  不过,霍余抬眸看向陈媛,若如今玉清扇在沈柏尘手中,那前世陈媛又是如何拿到玉清扇?
  她和沈柏尘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会让公主府私兵死伤过半?要知晓,公主府的私兵在禁军中也可以一敌二,非能力出众和忠心耿耿,根本不会被陈儋放入公主府。
  而且,霍余前世根本不知沈柏尘的存在。
  忽地霍余想到什么,他眸色狠狠一沉,前世玉清扇在陈媛手中,可那批宝藏霍余却没有听见半点风声。
  而淮南却在关键时刻冒出一笔不知名的巨额财富。
  二者之间可有关联?
  即使没有证据,但霍余隐隐约约觉得,他的猜想许是八九不离十。
  看来淮南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寻找玉清扇。
  陈媛不知霍余所想,但她眸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沈柏尘说过,他幼时家中曾生过变故,令他悲痛至极。”
  沈柏尘如今应是二十余岁,若他的话并未作假,那么他口中的幼时大抵就是二十年前。
  也就是——大津朝攻入周国的那一年。
  周国皇室包括后宫妃嫔和皇子皇孙皆自刎于皇宫。
  那时还是她父皇在位,陈媛甚至还未出世,可陈媛后来看过这段记载,若她没有记错,那时大津朝的领军就是霍家和陆家。
  可陈媛依旧不解,玉清扇从未显世,霍余从何得知玉清扇是何模样?
  但陈媛觑了一眼霍余,知晓他未必会说,索性也懒得问。
  她轻蹙细眉:“若如你所说,那你觉得这沈柏尘是何人?”
  霍余和陈媛对视一眼,知晓她心中必然有所猜测,不过他依旧低声回答:
  “有玉清扇在手,必是周国皇室血脉。”
  陈媛低垂下眼睑,须臾,她轻眯起眼眸,不紧不慢地说:“既然如此,那他想要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为何?”
  霍余呼吸轻滞。
  若沈柏尘当真是周国皇室血脉,那么国破家亡,此仇不共戴天。
  沈柏尘接近陈媛,肯定是不安好心。
  陈媛若有所思地轻眯眸,霍余猜到她要作甚,脸色稍变:
  “公主,沈柏尘不安好心,岂能留在身边?陆含清本就够难缠了。”
  陆含清的难缠之处在于他耐心极好,他前世在长安精心潜伏了足足八年!
  而沈柏尘不同,他和陈媛对这人一无所知。
  若沈柏尘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那陈媛的安危根本没有保证!
  陈媛冷眉打断霍余:
  “陆氏一直派人在周国故土活动,他们从来没有放弃寻找玉清扇。”
  “沈柏尘若真是周国皇室血脉,只会仇恨大津皇室。”
  “玉清扇还完好无损地在沈柏尘手中,要么那笔宝藏还未曾被发现,要么就是沈柏尘已经得到那笔宝藏,可不管是哪种结果,一日不知沈柏尘的目的,我就一日夜不能寐!”
  况且还有淮南在虎视眈眈!
  霍余哑声,他知晓陈媛的忧虑,可在他眼中,陈媛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许久,霍余堪声:
  “即使如此,也无需公主以己身做饵。”
  “可沈柏尘本就奔着我而来,由我做饵,才是最不会打草惊蛇的做法。”
  道理霍余都懂,但他就是不想见她身陷险境:
  “户部尚书之女,近日和沈柏尘关系甚近。”
  陈媛轻呵了一声,她端起杯盏抿了口茶水,眉眼轻敛,似透着股漫不经心的轻讽:
  “我从不会小看一个陷入情爱当中的女子,而且,我不信她。”
  将玉清扇这么一个大秘密说出去,她又不是疯了!
  霍余哑声,他将陈媛仿若漫不经心的态度看在眼底,心尖处忽然涌上密密麻麻的涩疼。
  他知晓陈媛是在说谁。
  她的母妃,先帝的贤贵妃。
  贤贵妃一心爱慕先帝,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先帝在时,陈媛比陈儋受宠,因此,连贤贵妃都更看重陈媛一些。
  为了争宠,贤贵妃曾在寒日中用凉水给陈媛擦身,只为引得圣上前来。
  贤贵妃的确宠爱陈媛,可这份宠爱中夹杂了太多的利益,远不如陈儋对她的疼爱来得纯粹,所以,陈媛为了陈儋近乎可以倾尽所有。
  陈媛生来骄傲尊贵,可她一路以来又岂是顺风顺水?
  霍余终究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阻拦不了陈媛想做的任何事。
  陈媛眉眼那一抹轻讽很快消失,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倏然,她掀起眼眸觑向霍余,轻哼了声:
  “还是说,霍余你不信我?”
  霍余别过脸去,陈媛想让他信什么?
  明知他心意,却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接近其他男子?
  霍余心中闷闷涩涩的,刺得他生疼,其中多是自责烦闷。
  前世这一切是不是也发生过,陈媛总要将自己陷入险境,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他重来一次,却依旧帮不了她太多。
  殿内安静了很久,陈媛在想要如何从沈柏尘口中打探消息,忽然,就听霍余沉涩地开口:
  “公主,只此一次了。”
  只此一此,往后,他不会再让陈媛陷入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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