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开始的开始

  风还是那阵风,云还是那片云,但邀月却不同了。
  她竟比昨日更显年轻,更显冷漠。
  她的脸也不同了,虽然依旧和以前同样苍白冷酷,但脸上却多了种晶莹柔润的光。
  她的脸以前若是冰,现在就是玉,隐隐可见肤底流转着荧蒙蒙的兴奋。
  她到底在兴奋什么呢?
  江小鱼想不明白,目光转向她身旁的那个男子。
  风萧萧正一脸的苦笑,避开了他的目光。
  江小鱼心中咔噔一响,忽然有些发虚了。
  风萧萧前日和燕大伯私下交谈,燕大伯的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虽然两人都没透露细节,但从燕大伯的只言片语中,仍可感出他放下了心头的一块重负。
  而风萧萧待他向来不错,那日更是暗示会在适当的时候帮他一帮……这会儿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江小鱼转目望向正孤独站在那边,显得无比寂寞的燕南天。
  玄武宫的广场上,已有不少的人,但每个人都似乎距离他很遥远。
  他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邀月也好,怜星也罢,甚至风萧萧,他都没有瞧来。
  自他站到那里的一刻起,他就已经抛开了一切杂绪。
  微风振起了他衣袂,白云一片片自他眼前飘过。
  他眼里,也只剩这一片片同样孤独寂寞的云。
  还有一人同样引起江小鱼的注目,那自然是花无缺。
  他的目光却不在江小鱼的身上,而是一直凝视着铁心兰。
  无比温柔的眼光,足以将任何坚冰融化。
  江小鱼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忽然又有些奇怪的抬起了头。
  花无缺,这个移花宫的少宫主,被移花宫宫主一手带大的少宫主……怎么不论是邀月还是怜星,都不理会他?
  燕南天眼睛虽不看向江小鱼,但江小鱼却能感到他的心神,每时每刻都放在自己的身上。
  实在太奇怪了,难道两位宫主全不在意这个唯一的关门弟子么?
  还是觉得花无缺无论如何都会赢,所以根本不必在意?
  ……
  玄武宫分明很大,但现在却显得很小。
  因为所有能来的人全都来了。
  俞子牙、弥十八、萧女史这些绝顶的高手,慕容姊妹和她们的夫婿,以及闻讯赶来的各路江湖人士……
  他们都屏着呼吸,望着场中这几人。
  但这几人无一人看向他们。
  怜星一直望着风萧萧的侧脸,面色虽然冷淡如昔,但眼神却略有些痴滞。
  久戏花丛的人,一眼便可猜出是什么缘故。
  但他们只敢心里揣测,绝不敢吐出一分一毫的言语。
  如果死在移花宫主手中,只能是白死了,就算父母兄弟,生死至交,都不会升起哪怕一点点的报仇之心。
  移花宫主,就是这么的尊严,就是这么的恐怖,威赫天下,俯瞰人间,不可揣度,只能仰视!
  然后,他们的眼神变了,全闪着难以置信的光。
  因为,怜星宫主的手,被一个男人牵起了手。
  那双足以夺取在场所有人的性命,泛着寒气,不可逼视的手,现在却显得那么娇怜,那么柔软,恍若无骨一般。
  风萧萧低声道:“等会儿不要作声,一切有我。”
  怜星飞快的瞟了姐姐一眼,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邀月恍若未闻,恍若未见。
  她冷冷瞪向了江小鱼。
  只要今日事了,一切都好说了。
  风萧萧将亲眼见到江枫两个儿子自相残杀的惨状,如果他往后再敢忤逆于自己,就会像江枫一样,哪怕死了,都永不得安生。
  一阵风吹过,天地间仿佛忽然充满了肃杀之意。
  燕南天转身道:“时候已到了,你去吧!”
  他这话虽只是对小鱼儿说的,但声如洪钟,响彻了群山。
  花无缺也站了起来,向移花宫主躬身道:“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邀月道:“没有了,你去吧,我知道你绝不会令我失望的。”
  她语音虽平静,心情却也不禁十分激动。
  不论如何,她都为此刻准备了二十年,也等了二十年,心情之紧张和兴奋,世上根本没有第二个人能体会得到。
  决战已开始!
  风萧萧知道花无缺的武功不低,单论内力,比他也只逊了两三成,只是境界上差得太远了些。
  这还在风萧萧意料之中,但他着实没想到江小鱼的武功竟然也不低。
  就算没有他传授的心得秘诀,也算不上低了。
  江小鱼一路遇险无数,几经生死,竟然从未表露过他的真实武功、真实实力。
  两人的武功都宛如长江大河之水,滚滚而来,永无尽时,奇招妙着,更是层出不穷,简直令人目不暇接,不可思议。
  萧女史不住摇着头叹息道:“可惜呀,可惜!这两个孩子都是百年难遇的武林奇才,无论谁死了都可惜得很。”
  祢十八也不禁叹息着点了点头,道:“这就叫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怜星的面色有些苍白。
  她对江枫的刻骨仇恨早已烟消云散,心里喃喃自语:“花无缺是我从小带大的孩子,我怎么能眼看他死在我面前,甚至痛不欲生。”
  她忘了风萧萧刚才的嘱咐,忍不住往前一步。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场中激斗的二人,看得如痴如醉,但邀月却根本没有留心。
  谁胜谁负于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只要一人生一人死就足够了。
  她目光寒如刀、利如剑,直射向了怜星,一只手已经抬起。
  风萧萧挡住了这道令人连骨髓都刺痛的目光,握住了这只冰冷的手,将怜星护在了身后。
  邀月甩开风萧萧的手,喝道:“你敢拦我?”
  又向怜星厉声道:“你难道想饶了他们?”
  她的手再次举起,白得透明,似宝石、似玄冰,散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风萧萧叹道:“你可以不容忍别人,但怜星终究是你的妹妹……”
  邀月缓缓道:“我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今天,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来破坏它,怜星不能,就算是你,也不能!”
  她每说一字,手上的寒意就加重了一分,待一句话说完,她手掌周边的空气,都已冻得恍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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