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总是被女人记挂的男人

  风萧萧好不容易才压住了乱荡的心神,缓缓站起身。
  只听“啪”地一响,一本小册子从他怀中掉出,落到了地上。
  他惊讶的俯身捡起,入目竟是“明玉功”三字,字体涓秀,淡香扑鼻,墨迹仍潮,像是新作。
  肯定是邀月特意留录的……
  刚进地宫的时候,风萧萧曾经开口讨要过。
  邀月那时只回了两个字“休想!”
  没想到她竟然还记挂着,人虽走了,心法却给他了!
  风萧萧心思复杂的叹了口气,飞速的翻看了几眼,便瞬间便迷了进去。
  一遍看完,他已能确信,明玉功果然与静心诀紧密相关。
  如果说“移魂大法”是一架马车的车轮,是使用的最终端,那么“静心诀”就是马,或者说是动力,“明玉功”则是车轴,能让两轮协调或同步。
  这三部心法分明同源,皆出自一部功法,只是不知为何被拆分开了。
  风萧萧又细细的研读了一遍,全身竟不由自主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一直认为静心诀很邪门,没想到将这三门心法完全组合之后,竟能拼成一门更邪门的神功,简直奇诡绝伦。
  通篇虽然没有讲明具体使用之法,但三门心法作用明显,白痴都能看出三者合一是干什么用的。
  “移魂大法”转讲如何将精神凝炼,甚至映入他人脑海。
  “明玉功”专讲夺取,这种夺取和“北冥神功”很是相似,却又大为不同,夺取得并不是他人的内力,而是夺天地之造化,取日月之精华。
  风萧萧直接就理解成天地灵气了。
  几乎和“静心诀”的功用相同,但“静心诀”是掠夺在先,鲸吞海吸于天地,先吸饱再说,总量上要多得多。
  而“明玉功”控制在先,化周遭灵气于自身。
  所以此功练到极峰时,功力不往外挥发而是向内收敛,自成漩涡,周遭灵气纷纷涌至,故运功下非但不损耗内力,还可以增加功力。
  这一点实在很了不起,要知风萧萧每每想将灵气转化为内力,至少都需数月,乃至近年的时间,而“明玉功”竟能随吸随转,可见将精神控制到了何等精细的程度。
  风萧萧顿时恍然,难怪邀月、怜星明明精神弱他不少,他却还非要借助种种手段,来削弱她们的心防才能成功侵入。
  就好像茫茫多的农民,也难以冲散全副武装的士兵……除非这些士兵士气极其低迷。
  三门心法组合起来,此功的作用再鲜明不过了。
  侵入、控制、掠夺!
  最后能掠夺的不光是一身的功力,甚至包括精神、包括感悟、包括境界……
  总而言之,修此功者,必须潜进对方心灵深处,播下自己精神之种,由无至有,由小及大,渐渐茁壮成长。
  而被播种之人,俱是在茫不可测中,风光无限,有如大自然无穷景象,时而天晴风和,日照月映;时则阴云密雨,雷电交加,七情六欲,变幻难测。
  如此境况都能安然者,必是天资卓绝之辈,能逆水行舟者,自然更是强壮,成就不可限量。
  一旦此人境界功力俱到达巅峰,播种者便可探手取之,摘走最终的果实。
  等若相当于一个身外化身,本体分身一同修炼,最后尽归于一人……
  这理论简直完美无瑕!
  风萧萧却知道并没有这么简单。
  要知他曾数次入魔,冷得简直不像一个人,更没有人类的感情,自身却绝难察觉到,每次都差点万劫不复。
  而且精神绝对是相互影响的,就算是强势一方,照样也冒着极大的风险,稍不注意就会形神俱灭。
  慕容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要知这家伙才练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邀月、怜星也是如此,风萧萧只不过分别试探了几次,还没能播种呢!三人的关系就已经乱成这样了……
  风萧萧一想到邀月和怜星,自是想的呆了,无意识的抚摸着“明玉功”的小册子,轻轻又缓缓,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心里是觉得很憋屈的……还不如自己的女人,本就是难以忍受的事。
  先有风雪,后有邀月,他要是还能忍得住,就不是个男人了。
  他收起了“明玉功”,反而掏出了“五绝神功”看了几眼。
  就算是自尊心作祟也好,赌气也罢,他已下了决心,只要一日不超过邀月,他都不会再看“明玉功”一眼。
  正在这时,从外面隐隐传进人言,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声。
  风萧萧侧耳听了几句,便认出这是屠娇娇、哈哈儿、李大嘴、杜杀等恶人的声音。
  他们好似很惊奇,这里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一个洞,人人口中都在指使着别人进来探探,但半晌过去,没有一个人真的走进来。
  就连一向自命不凡的杜杀都没敢动。
  几个恶人没有一个是笨蛋,看见能将风萧萧都吓住的洞壁指印,他们才没胆子大大咧咧的跑进来。
  但他们又认为他们毕生的积蓄八成就藏在这里面,所以自然不肯轻易离开。
  然后,他们又想起了江小鱼。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都笑了起来,屠娇娇的娇笑、哈哈儿的哈哈笑、李大嘴的大笑、阴九幽的阴笑,听着都那么不怀好意。
  只有杜杀不爱笑,也没有笑,冷声道:“小鱼儿滑似鱼、油似鬼,他会来么?”
  屠娇娇笑道:“有这个小妹妹在咱们手里,还怕他不来么,嘻嘻!”
  他们身侧停着一辆骡车,骡车上拉着一块蒙布的铁笼子,笼子里发出一种很奇异的呻吟声,还夹着哧哧的笑声。
  众恶人又一齐笑了起来,但笑声忽然断绝,像是一群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风萧萧皱着眉头走了出来,问道:“这里面还有谁?”
  他听出笼子里是白夫人的声音,但感到还有一个女人并未出声,单凭感觉的话,好像是铁萍姑。
  听见他的声音,铁笼子忽然颤抖起来。
  众恶人相视一眼,忽然惊叫着四面八方的散去,就像火烧屁股似的。
  他们倒不知铁萍姑是风萧萧认得妹妹,否则再借他们几个胆子都不敢捉她,现在只是像羊群遇上了猛虎,天然的恐惧,便足以让他们疯狂地逃走了。
  风萧萧没顾上理他们,急走几步,揭开了铁笼的蒙布。
  铁萍姑正蜷曲在角落里,双手盖着脸,仿佛既不愿让风萧萧看到她,她也不愿意看到风萧萧。
  白夫人的身子却几乎是完全赤裸着的,而且不停的在扭动着,不停的在笑,又不停的在呻吟。
  风萧萧很吃了一惊,他只看了一眼,都快忍不住闭上眼睛,不忍看铁萍姑现在的模样。
  铁萍姑捂着脸,抽泣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汩汩流出。
  风萧萧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数道剑气叮叮划过,将铁笼开了个大口子,将铁萍姑抱了出来。
  笼子里的白夫人忽然跳了起来,道:“救……救我……”
  她身上已布满了一条条伤痕,有的是鞭子抽出来的,有的是她自己抓的,她实在已被折磨得不像个人,已完全没有人的尊严,就连她的目光看来都已像是只野兽。
  风萧萧已经点了铁萍姑的昏睡穴,冷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铁萍姑分明已经羞愧到了极点,他自是不忍心再伤她一次。
  白夫人又开始扭动起来,仍是笑个不停,模样看着恐怖极了。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中却满是惊恐和无助,道:“苏……苏……她在我衣服上下……下了药……痒……痒死我了……”
  风萧萧道:“我是问萍姑怎么会被他们捉住,难道也是苏樱做的?”
  白夫人笑声顿了顿,道:“不……不是,她是后来被……被捉住的……”
  风萧萧稍舒了口气,不是苏樱就好,否则他再不情愿,也要辣手摧花了。
  白夫人继续道:“他……他们拿我们做……做试验,看……看我们饿到什么时候才……才会没有力气……”
  风萧萧目光扫了扫铁笼子,他早就发现里面遗留了很多的痕迹……她俩应该被关在笼子里有两三天之久了,没能离开半步,自然是不堪得紧,也难怪铁萍姑无颜见他。
  他又将铁萍姑抱紧了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手上无比温柔,眼中却已经满布杀意。
  他冲白夫人问道:“你是怎么被捉住的?”
  白夫人已经一面笑着一面哭,双手在身上抓出新的血痕,道:“苏……苏樱将我赶……赶出来……就碰上他……他们……”
  风萧萧冷哼了一声道:“活该。”
  白夫人和她那死鬼丈夫白山君之前就想侮辱苏樱,逼其交出五绝神功,要不是风萧萧忽然到了,苏樱差点就吃了大亏,自然不会轻饶了她。
  白夫人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我现在生不如死……”
  风萧萧理都不理她,一阵风过,身形再不可见。
  只听得后面传来一声近乎凄厉的惨笑,叫道:“求……求你……”
  但声音很快便听不见了。
  苏樱宅。
  仍是高山流水,微风轻徐,阳光斜照,显得有些曲高和寡的寂寞。
  风萧萧站在院里,有些焦急的来回踱步。
  过了很久,苏樱才袅袅走了出来,道:“她已经睡着了。”
  风萧萧这才松了口气,横眉问道:“你明知道她伤还没好,怎么就让她这么走了?”
  苏樱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她说要去一间客栈,去为你办什么事。她一向拿你的话当金科玉律,我怎么拦得住?”
  风萧萧顿时哑口无言。
  他让怜星去接小仙女和慕容九,却没让她去找萧咪咪,没想到铁萍姑竟然还记挂着……
  苏樱见他低着头不说话,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清溪,悠悠地问道:“老头子……他死了?”
  风萧萧抬起头,道:“是。”
  苏樱仰起头,眼波如雾夜的星光,看来是那么遥远,那么朦胧,美丽得令人不可捉摸。
  风萧萧道:“他死在石棺室里,样子惨得很……你去拜拜他罢!”
  苏樱摇了摇头,苍白着脸,向着地宫的方向跪了下去,恭恭敬敬拜了几拜,目中已流下了几滴眼泪。
  风萧萧叹道:“也是,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他那般的模样。”
  苏樱站起身,一身纱衣被微风吹拂着,像是风中的梨花,伤感道:“他的人长得虽然凶恶,但心却是很好的,尤其是对我,更好得不得了。”
  风萧萧道:“我本不想杀他的,他作恶再多又与我何干?是他自己心生恶念,自己逼死了自己。”
  苏樱道:“你不必解释,我还没那么自不量力,打算找你报仇。”
  风萧萧又哑口了。
  他本不是个拙言的人,但不知怎么,只要一碰到苏樱,竟总是无言以对。
  他有些挠头的笑了笑,道:“我还有点事要去办,如果怜星她们来了……”
  无论如何,那几大恶人都别想活了,他要挨个报复回去……敢动他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苏樱道:“你还是留下来吧!萍姑若是醒了看不见你,只怕又会胡思乱想了。”
  风萧萧沉默一阵,问道:“她经常胡思乱想么?”
  苏樱嫣然一笑,道:“我有时真奇怪,一个人分明心中冷冷的,却偏偏比任何人都体贴备至。”
  风萧萧怒道:“谁说我心冷的?我只是修炼的功法邪门罢了,有时候确实一丝人气都没有,我……我已经尽力避免了,但仍旧难免,我又有什么办法?”
  苏樱怔怔的看着他,忽而轻叹了口气,道:“有时候感觉你这人才邪门的很,只要看过你一眼,就总会忍不住的忆起,明明应该恨你,却只是想你……你还是快走吧!我不想让自己也陷进去了。”
  她就这么大大方方将自己的心思给说出来了,倒让风萧萧的脸腾腾地红了,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尴尬道:“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还没走出几步,苏樱又出声叫住他,道:“昨天那个喜欢坏笑的小鱼儿来过了,让你回来后去北山脚下的小镇找他。”
  风萧萧扬了扬眉毛,回身道:“他还说什么了?”
  苏樱道:“他说他被邀月宫主给擒住了,让你赶快去救他……”
  她顿了顿,仿佛觉得颇为好笑,嫣然道:“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人,明明被移花宫主捉住了,竟还那么的兴高采烈,像是得了天下第一美差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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