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饺子

  很快到了除夕,今年老李不值班,思奇爷爷和姥爷都去世了,就把思奇的奶奶和姥姥都接过来了。
  齐筠年轻时候刻苦训练老下了病根,平时做个饭还行,一到家庭聚会这种就不行了。今年思奇叔叔得在部队留守,婶婶和弟弟也跟着去部队了。大家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饭店坐一桌得了,也方便。
  团圆饭订在晚上,下午的时候正睡着午觉,被一阵喧哗声吵醒。她爹下半年又高升了,最近来拜访的人有点多,她穿好衣服下楼,看见是刘琳易衡带着易一提前来拜年,思奇靠在栏杆上听了一耳朵,他们一家一会儿就出发去易一爷爷家过节。
  思奇慢悠悠的下楼,跟他们打招呼。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她和易一谁都没理谁。
  她也不无聊,她们宿舍的群里每天都热热闹闹,分享表情包,分享电视剧综艺。女孩子们真美好啊。
  易一看着她下楼,嘴唇抿成线,一句话不说。
  刘琳看着思奇,这姑娘真是长开了,越来越好看。
  “奇奇开学这么久了,有没有谈恋爱啊?”
  思奇倒是坦荡:“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呢。”
  给大家把气氛烘托的更加热闹。
  易一听她说这话,皮笑肉不笑。
  她看着易一这幅死样子就不爽。
  “给叔叔阿姨提前拜年啦!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我还有事,先回房间啦!”看都没看易一。
  大人们自然是不会拦,笑着谢谢她的祝福。
  思奇家没有守岁的习惯,再加上两位老人家都习惯早睡,除夕夜吃过饭看了会晚会就各自回屋。
  宿舍的群里在吐槽春晚,思奇没全程跟着看,插不上嘴。
  只能偶尔发个表情包表示自己在听。
  终于,外面嘭嘭的声音传来,12点了,大院的人在外面开始放烟花了。
  思奇跑到窗户前,看着满天的烟花如散落的星星,点点升起又炸出灿烂的光。映在窗户上,
  也照亮了她白皙的脸庞。
  她拿着手机,匆匆下楼,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往屋外跑去。
  大院里的空地上,陆与正带着一堆小屁孩在点烟花:“陆66!”
  陆与头都不回就知道是她,全大院,就她这么叫。
  他点完烟花,剩下小孩子们围着拍手叫嚷,转身走过去:“大学过得挺好?”
  “那必须的。今年可到你了。”
  突然噼里啪啦的巨响,原来是大院的邻居在放鞭。
  声音大的李思奇捂住耳朵都听的震天响,自然也错过了易一的拜年电话。
  陆与拉着她走远了一点。等到放完了,才和她往回走。
  鞭炮的味道呛鼻,李思奇边扇边问陆与:“你能考多少?”
  “努力一下500?”
  “那还行啊。我等把我准备高考的资料卷子什么的拿给你。上面有很多易一的标注,你看着也方便。”
  “那我直接找易一要他的呗。”
  李思奇瞅了他一眼:“易一的卷子上只有答案。”
  好吧。
  易一不是正常人,他早就体会过了。
  “易一呢?”陆与终于想起来好像没见他。
  “回他爷爷那了。”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到了思奇家门口。
  “等我明天找找资料,准备好了给你发微信。”“不着急。”
  李思奇点点头,跟他说:“你要不这两天就想想自己哪里不足需要补。趁着易一在,你找他给你看看。”
  陆与心里腹诽:你以为谁都有你的待遇啊。
  思奇有点困了,跟陆与说了再见就要回家,陆与叫住她:“新年快乐。”
  她转身又走回陆与跟前,踮起脚,摸着陆与为过年才整的新发型,跟他说:“六六也新年快乐。”
  北方的冬天又是深夜,零下十几度。整个人冰冰凉,躺进被窝许久才暖和过来。
  拿出手机看见有未接电话,也没在意,先点开微信。在姐妹群里跟大伙拜年。
  退回界面才看见许久没说话的那个人头像上显示了红点。
  “新年快乐。”真冷漠。
  她什么都没回。放下手机。那就靠魔法打败魔法吧。
  易一去了爷爷奶奶家,姑姑一家也都在,表弟佟冬也在,俩人就相差2岁,佟冬看见易一缠着他一起打游戏。易一看了眼手机也没人理他,就和表弟一起打的昏天暗地,吃完晚饭,另开一局直接打到电视里传来倒计时的声音。
  退出游戏,打开微信和思奇的聊天页面。
  给她发了四个字,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回。之前电话也没接,睡这么早?
  易一和宿舍的人互相拜年之后,李思奇还是没有回应,她在干嘛?
  易一爷爷在外面叫他,给手机充上电,走出去给大家拜年。
  还没上班的都有红包拿,易一和佟冬各拿各的。
  易一姑夫佟凯是苦出身,当初他姑姑易凌执意要嫁给他也受到了一些阻力,最后妥协了。佟凯父母在他们结婚没两年就相继离世了,没享什么福,佟凯孝顺,后来生活过得也越来越好。便好好孝顺岳父岳母,一大家子和和睦睦。
  易一偷偷问她妈:“你有没有多余的红包?”
  刘琳准备的都有数,没有多余的:“就一个土的要命的。”她从包里拿出来上面写着福字的红包给他。“你要给谁?”
  “....”
  “你不会转账啊?”
  “......转账没有年味。”
  行吧。
  易一躺床上,看着吴征的头像点开又关上,反反复复。
  这是最后一次。
  点开键盘,易一给吴征教授发了几个字:“教授,新年快乐。”
  作为年青一代的教授级别的人物自然是紧跟熬夜潮流。
  吴征是给易一备注的,看到满分学生给自己发微信,深感骄傲:“谢谢,也祝福你们家人新年快乐。”
  易一脸皮薄着呢,不知道怎么跟教授开口。他没干过这样的事。可是指望这几天让李思奇学会高数更不可能。
  心一横:“请问一下您,开学补考高数的话,是您出卷吗?”
  “我没那么多时间。”教授可是很忙的。“有事?”
  “我有个朋友挂了高数,想让我问您一下。”
  吴征自然是知道易一这号人物的,学习好,体能好。响当当的国防生门面。可是私下问教授要题这事就有点奇怪了。
  “你朋友也上我的课?”
  “对,中文系的。”中文系的学生挂了很多。可人类总是偏爱优秀的人。吴教授也不例外,他想了一下,反正那些挂科的学生将来什么样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如果他和易一关系好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6,29.,67”易一收到一串数字。刚要问什么意思。又收到一个语音微信:“课本上的例题。”
  “谢谢教授!”那就让她把答案背下来。
  易一临睡前翻了翻朋友圈,大家今天都兴奋,祝福语刷了屏。
  陆与也发了一张照片,李思奇拿着仙女棒追小孩。
  配文:“傻子过年。”
  易一面色暗了一度。
  初一早上,部队大院的规矩就是互相串门拜年。
  李思奇早就醒了,起床到各个屋里拜年顺便搜刮红包。
  陆与一家今年第一拨,陆波和王欣然带着一头发胶的陆与来拜年。
  北方初一的早上要吃带馅的饺子,里面放了钱,花生,糖,年糕。寓意都是希望今年大家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李思奇跟陆家爸妈问了好,然后问陆与:“你吃饭了?”
  “吃了,吃的钱和花生。”
  “你怎么净吃些没用的。你得吃到年糕啊!高中啊!”拉着陆与坐在餐桌旁,给他一盘饺子:“吃!”
  陆与实在是饱了,象征性的挑了一个。
  “卧槽!”陆与用手捂住刚骂完脏话的嘴。
  李思奇看起来更激动:“吃到年糕了?”
  陆与点头。
  “你看吧,还是得我。我旺你。”
  “李师傅呢?”
  “我爸早上要去部队团拜,早走了。”
  外面又有人敲门。齐女士本命年,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去开门。
  “怎么回来这么早啊?不多玩会儿?”
  刘琳看着也喜庆,两位妈妈都是本命年,“这不是着急回来和你打麻将啊!”
  易一也跟他妈妈来了:“齐姨过年好。”
  “你也过年好!”
  他进门没看见思奇,倒是思奇的姥姥和奶奶正和陆与爸妈聊天。
  “姥姥,奶奶过年好。陆叔,王姨过年好!”
  这个世界还是看脸。两位老人和陆与爸妈也是。
  易一穿了一身灰色长身大衣,里面配了一件高领的毛衣,腿上就是简单地牛仔裤。看着不像陆与花里胡哨的,就是简单大方有魅力。
  “易一小时候搬来的时候我就说是个好看的孩子,现在真是越来越俊啊。”陆与妈妈也是看着易一长大的。“我们陆与也行,就是学习差点。我整天愁死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别管了。”思奇姥姥笑着,花白的头发,戴着老花镜,一脸慈爱。
  易一笑笑:“李思奇呢?”
  “在厨房,和陆与吃饺子呢,你吃了没?”齐筠问他。
  “没有,起得早,没来得及。”
  “那一起去吃吧!”易一应了声往厨房走。
  李思奇正在桌上和陆与聊天。看见他进来,大过年的不能生气,和气生财,于是扬起笑脸跟他打招呼:“过年好。”
  陆与转头看见他也跟着问好:“易哥过年好。”
  “嗯,过年好。”
  易一自己去拿了双筷子,又拿了醋,拖开凳子坐下吃饺子,仿佛到了自己家。
  陆与爸妈在外面喊他:“陆与,走了,还得去拜年。”
  “知道了!”
  跟思奇和易一道别之后又回来,扭扭捏捏的。
  “有屁就放。”易一慢条斯理的吃下第一颗饺子。
  “易哥,能不能帮我补补课?”
  “不能。”
  “你没吃饭啊?”李思奇在盘子里挑挑拣拣,试图找个里面带钱的。
  “没有。我们家吃的早,我起来的时候都吃完了。”
  易一继续夹饺子,一口一个。
  “李思奇,”易一看了她一眼,“昨晚怎么不接电话。”
  “我昨晚在外面看放鞭,太吵了。没听见。”
  “和陆与?”
  “对啊,你都不在嘛。”带着点撒娇。
  易一的心软了一秒。
  “今天下午干嘛?”他问。
  思奇嘴里嚼着饺子突然惊呼一声:“有东西!”
  果然,被保鲜膜包裹成极小的红色小方块。
  “啊啊啊!!我吃到啦!”她高兴地拽着易一的胳膊。
  “恭喜。”易一也跟着笑,
  李思奇冲出厨房:“妈妈!我今年最有钱!”
  显摆回来重新挑挑拣拣。
  其实是不礼貌。但是易一惯着她,也帮她一起:“还有带钱的?”
  “嗯,我们家包了俩带钱的。“
  “你吃这个。”易一挑出来一个给她。
  李思奇小心地咬饺子,眉头一皱:“是糖。”
  他笑:“不想要糖啊?”
  “跟糖比我爱钱。”她诚实。
  易一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在桌子上,蛮厚的,李思奇眼神放光:“给我的?”
  “说点好听的就是你的。”
  大过年的当然得说好听的。
  “易一,你最好了。”思奇刚吃完糖,嘴巴甜。
  “不够。”
  “我以后尽量少跟你闹别扭?”
  “呵。”
  思奇又吃了几个饺子,还是没有吃到钱。
  “那你想听什么啊?”为了钱委屈点不算什么。
  “你自己想!”
  易一吃着饺子,嘴里觉得不对劲,那剩下的钱被他吃到了。
  默默地从嘴里拿出来,“为什么!!!”李思奇咆哮,
  易一按住她想来抢钱的手:“叫声哥哥听?”嗓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
  她看着易一,眼睛湿漉漉,威武也能屈。
  “哥哥?”语气带着点不确定,但也足以抚慰易一。
  他放下举着钱的手,往她跟前一扔,把红包也推给她:“财迷,明年接着叫给的更多。”
  又吃了一个饺子,诶?他也吃到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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