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林家子_分卷阅读_200

  付尚德更是不济,差点软成一滩烂泥……他好容易爬上三品高位,如今别说是前程,只怕是连性命都要没了。
  李熙见二人匍匐在地上,冷汗一滴滴落在地上,将地面都浸湿了一小片,顿时脸色越加难看起来,冷哼一声。
  王公公知李熙已经不耐烦了,开口催促道:“两位大人,怎么?还没想好?还想让万岁爷等多久啊?”
  王公公此言一出,反而让王子腾慢慢镇定了下来,若是当真李熙什么都知道了,他们两个此刻早就进了天牢了,还会在这里?他们的圣宠,还没达到犯了这样的错误之后,李熙还会浪费时间将他们叫来骂一顿,看他们的认错态度来考虑要不要给他们再一次机会的程度。
  若是陛下所知不多,那么此事也不是没有转机,最起码,保不住官位还能保住性命啊……
  当下膝行上前,痛哭流涕道:“臣……有罪!”
  李熙冷冷看着他,道:“说。”
  王子腾道:“臣有一胞妹,乃是工部郎中贾政之妻,林家姑娘的舅母。舍妹不知怎的,鬼迷心窍买通鲍太医对林家丫头下了药,后来鲍太医被林郎一状告到了顺天府,舍妹怕牵累到自己,慌乱之下,买通了狱卒,行了杀人灭口之事……臣之后知道此事,也痛心不已,但一来到底是臣的妹子,二来,也怕坏了王家的家声,是以一时糊涂,就去求了付大人,想将此事以家法私了……”
  有些事,有了一次便有二次,王子腾早先已经出卖过王夫人一次,当时还颇为内疚,想的是极力补偿,只可惜王夫人不领情,对他们一家子态度不冷不热,说话句句带刺,这般热脸贴冷屁股贴多了,他们也腻了。是以这一次,王子腾对再次出卖王夫人半点不适也无,一边是不知好歹的妹子,一边是合家大小的性命,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且原就是她惹出来的事,也该她自己承担责任!
  付尚德也是心思灵透之人,听了王子腾的话如何还不明白,更怕王子腾将事情朝他身上推,也是老泪纵横的接口道:“臣当时初任顺天府伊,牢里便出了这种事,小人担心此事传扬出去,有损朝廷声望,是以对外便说是鲍太医是畏罪自杀……那行凶的四个狱卒供认不讳,臣事后已经将他们悄悄处置了,万岁爷明鉴,臣并非是滥用私刑,臣衙门里还留了他们的口供——万岁爷,臣错了,臣不该擅做主张,臣有罪!臣有罪啊!”
  付尚德当时虽赶鸭子上架成了帮凶,却也知道此事捅出去的后果,是以当时留了后手:一是此事并未具本上奏,省了铁板钉钉的欺君之罪,二则是让那几个狱卒写了供状,但供状上交代的却是他们历年来在牢里为非作歹之事,至于鲍太医的事,只是只言片语的带过,连受何人指使都没有,这样事情无论怎么变化,他都能有回旋的余地。
  若不是问话的是李熙本人,付尚德又被唬的以为李熙什么都知道了,先前也不至于慌乱成那副样子。
  王子腾继续道:“臣知道妹子做的事天理不容,是以事后臣将舍妹软禁在贾府中……”
  两人避重就轻,你一言我一语说完,末了一起叩头,哭道:“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李熙“嘭”的一声将茶杯重重放在案上,冷声道:“还敢狡辩!刑部早已查明,那日探监之人分明是个年轻男子!”
  付尚德和王子腾一个哆嗦,王子腾张了几次口,想要辩称那人是王夫人派去的管事,却始终不敢开口:既怕这种临时的谎言太易被戳穿,更怕李熙早知去的是何人……若是这样,只怕他谎话一出口,便会立刻被拖出去乱棍打死。
  李熙在上面寒着脸半晌不说话,御书房中静的落针可闻,但那种一触即发的压抑气氛,让人几欲崩溃。
  就在王子腾和付尚德几乎快撑不住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通报:“陛下,刑部尚书到了。”
  李熙从跪着的两个人身上收回目光,淡淡道:“传。”
  ☆、第 101 章
  大昌的规矩,武官入职多凭恩荫或武举,只要当真有本事,不管是哪种出身,都可身居高位,但因恩荫出身的武官,一来家学渊源,二来有后台人脉,是以要升迁比武举出身的要容易的多,若能得上位者青眼,更是青云直上——冯紫英和卫若兰几个,走的便是这条路。
  文官则不同,多是进士出身,恩荫的也有,却大多品级不高,升迁也比科举正途出身的要慢的多,便是气运十足,升到四品也就到顶了,再难寸进。
  是以大凡是身居高位的文官,都是进士出身,一步一步熬资历熬到如今的地位,能在五十岁便登上二品三品之位的,就算是“年轻有为”了。
  李熙想要让林如海出任户部尚书,却不直接任命而要兜一个大圈子,便是因为林如海资历虽不差,但是年纪太轻,他一不愿林如海身上背幸进之名,二不想让人觉得他独断专行,是以才让吏部拟定,好让林如海的户部尚书能当得名正言顺。
  当朝刑部尚书喻子濯,虽然已经年近五旬,但是在一众尚书中,绝对是最“年轻有为”的一个。他五官生的很正,肩宽背挺,是八十年代好人坏人靠看脸就能分辩的电视电影中,最为典型的正面形象,他能五十岁便高踞一部之首,和他这“正义凛然”的仪态不无关系。
  喻子濯从容行礼,不待李熙动问,便自禀道:“蔡航自入狱以来,诸般罪名皆不肯认,只说是有人陷害:他说户部发给他的是什么银子,他派发给地方的就是什么,便是被人掉了包,也不能一味的赖在他头上,又说劫船的事,同他半分关系也没有,还说……”说到此处,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继续下去。
  “还说什么?”
  喻子濯声音微低,道:“说我们只道他是监守自盗,却不知真正监守自盗、贼喊捉贼的另有其人,让我们万万不可让那人的奸计得逞……还说,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世上有铜包银这种把戏的,我们去查他,倒不如去查那个破案神速,仿佛早有先见之明的那个人……”
  李熙不待他说完,拍案怒道:“证据确凿还敢砌词狡辩,污蔑他人!真是贼心不改!你们便这样由着他胡说八道?”
  喻子濯面露尴尬之色,道:“福临县在押解上京的途中畏罪自杀,我等只从他的亲信口中得知他是如何掉包铜锭的,但是受何人指使,却是半点头绪也无……”
  “废物!”李熙大怒:“破案破不了,审案审不出,人把人证物证统统送到你们手上,居然还手足无措!朕养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先前楠儿放下乡试来替你们破案,现如今是不是要朕再下令,让楠儿放下会试来帮你审案!”
  喻子濯面露愧色,垂首道:“臣无能。”
  他若果真无能,这刑部尚书也轮不到他来做了,此事牵扯进来的人太多,死一个福临县令有什么?他有的是突破口。只是蔡航到底是皇后的兄长,这十多年来,万岁爷对皇后的纵容,朝中上下无人不知,谁知这一次万岁爷是怎么想的?他方才这番话不过是在试探李熙的心意,告诉他,若要保住蔡航的性命,也不是无法可想——只要将林家推出来做替罪羊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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