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光 第17节

  “你就是苏老板?”来人打量着裴烬,“长的倒俊。”
  “你是?”裴烬面容淡淡。
  “我姓唐,大家都叫我唐阿三,坐吧,听说你想要一万斤,你有这么多银子吗?”唐阿三在裴烬对面坐了下来,屈起一条腿,十分的不规矩。
  “我若没那些银子,你们今日也不会来找我,明人不说暗话,你们什么时候能凑齐一万斤?”裴烬特意松垮了肩,行动之间也多有松弛,免得被他看出是军营之人。
  “嗬,这么着急?银子什么时候到?”
  “都在这里。”裴烬挥了挥手,方定捧着一个盒子上前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银票。
  唐阿三看了一眼,眼睛都直了,放下了腿,开始正视起来,“苏老板,我这目前只有八千斤,你要是能先交一些定金,两日内我便为你筹齐一万斤。”
  “成交。”裴烬将一盒子银票递过去,“你数数。”
  唐阿三却没去数,而是摇了摇头,“苏老板,钱财对于我们来说并不保险。”
  “何意?”裴烬眉宇微紧,他有言外之意。
  这时,外边传来声响,方定出去看了一眼,再快步回来,俯身在裴烬耳边急切道:“主子,云莺姑娘不见了。”
  裴烬忽然攥紧手中折扇,扇骨咔哒响了一下,他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带着寒意的双眸望向对面的人,“你掳走了我的人?”
  裴烬在扬州没得罪什么人,敢进别院绑人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了。
  “苏老板莫急,那位姑娘我们会小心伺候,只要你我顺利银货两讫,会将她完好无损的送回。”唐阿三一点也没有被发觉的慌张,显然他刚才要说的定金就是这个。
  “呵,这样的生意我可不敢做,速速将人还来。”裴烬也没想到,他们居然逮着云莺下手,连别院也敢闯。
  “苏老板,喝杯茶,这个时候反悔,怕是来不及了。”唐阿三将裴烬的茶杯斟满,威胁的语气,裴烬听的明白。
  如果不能顺利成交,只怕是云莺要回不来了。
  裴烬咬紧牙根,攥着扇骨的指骨泛白,面色森冷,“我如何信你能保证她的安全?”
  “倒卖私盐是什么罪,你应当清楚,我们的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我怎么敢伤她。”
  “两日后见,若是她出了事,你们也别想活。”裴烬不待唐阿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雅间。
  从临江楼出来,裴烬彻底折断手中折扇,浑身上下都布满阴鸷,“玄凌,掘地三尺,今晚之前本王要见到完好无损的人。”
  两日,他若是能这般听话,就不是裴烬了。
  他本不想打草惊蛇,既然非得逼他不留余地,那便怪不得他了。
  破碎的折扇被他扔入江中,方定顺着视线看过去,折扇随着江风飘飘荡荡,仿佛是唐阿三的头颅。
  他默默地在心里给唐阿三点了个蜡,修罗阎王要发威了。
  裴烬回到别院,才进门,跪了一地的人,为首的是绿皎,她已哭肿了眼,心里自责不已,若不是她擅离职守,云姑娘就不会丢了。
  可裴烬现下没空去问罪,他进了西厢房,榻上还放着针线盒和给他做好的香囊。
  他捏着香囊,环视一圈屋子,没什么其他动静,显然来人武功不低,才能快速掳走云莺又不被发现。
  他往外走,忽然脚底踩到一个硌脚的东西,他抬开脚,弯腰从地上捻起那颗像沙子一般的东西,一阵桃花香冲鼻而来,是云莺身上的香丸。
  玄凌的声音传入:“主子,属下在西街巷子里找到金玉堂一个空置的箱子。”
  裴烬将香丸握住,快步往外走,一个黑色木箱放在院子里。
  他走过去,俯身细致的查看,发现在箱子的锁扣处挂了几根丝线,应当是剐蹭到了某处,在木箱的角落,静静的躺着几枚桃花香丸。
  第21章 .获救“她杀人了”
  “方定,去衙门要几条官犬。”
  “是。”方定连忙去了,大豫衙门早就有衙役专门负责豢养犬类,用于警戒和巡逻,倒也不难找。
  方定很快找来,不过扬州从无战事,这里的犬不如西疆的敏锐,也不知道能不能得用。
  接下来的事便简单的多,云莺身上有桃花香,又是大白天的将人掳走,破绽太多了。
  黄昏时分,玄凌来回禀已锁定了云莺所在的宅子,在靠近城门一处极其热闹的巷子里。
  “问过街坊,都说住的是在外地来的商贩,极其热情,时不时便给周围邻居送些米面,街坊都极其信任他们,属下猜测,许是有地下密室。”
  谁能想到如此热情的街坊会是在扬州操控着盐市之人。
  裴烬的脸自从得知云莺被掳走之后就没好转过,阴沉沉的让玄凌压力颇大。
  “吩咐汤吉,待城门下钥之后安排人手将那里围住,一个也别放跑了。”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主子,云莺姑娘还在他们手中,怕会狗急跳墙。”方定面带犹豫,要是云莺姑娘出事,自家主子的脸色能更难看。
  “本王先去探查虚实。”裴烬攥紧了拇指上的扳指,他又何尝不知云莺在他们手中,可他们那群人都是不要命的,云莺的容貌太美,谁知道……
  玄凌连忙劝诫:“主子不可,里边虚实未明,太过危险,还是属下前去,一定将云莺姑娘平安带回。”
  这么多人都在这,却要主子亲自冒险,也太过废物了。
  “不必多言,本王亲自去。”裴烬大踏步离开书房,周遭带着冷意,还从未有人敢在他头上拔毛。
  *
  云莺低头做了许久的香囊,本想靠着歇一会,却一不小心熟睡过去,再醒来,竟出现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屋子里,登时被不安的心绪笼罩,在这个安静的屋子里,她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喉咙也发紧,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尽力让自己冷静,已然发生了,她得想办法逃出去。
  她深吸口气,闭了闭眼,恢复了几分沉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捆在一个石椅子,双手被缚在椅背,身上缠绕了一圈一圈的麻绳,绑的十分结实,她挣扎了一下便知晓无法挣开,石椅倒不重,她可以站起来,但麻绳是个问题。
  抬头打量四周,这里不是寻常屋子结构,像是地下暗室,有三面都是泥墙,难怪不堵住她的嘴,这样的地方,即便是她高声呼喊也无济于事。
  幸好她双手交握,她将垂下去的衣袖一点点拽上来,拽到手心,从左手衣袖摸出来一片半指长的刀片。
  她身上原不该有这东西,去年扬州城内发生了好几起女子失踪案,那些女子正当妙龄,被人无故掳走,几日后尸首在各处被发觉,全是捆绑了手脚,被羞辱而死,死状惨烈,那时闹的人心惶惶,她也有些害怕,便想着藏点防身之物在身上。
  刀片极薄,极其锋利,两头却圆润,小小的半指长,可藏于袖口,她在袖口用同色布料缝了一个小口袋,用来装它,她特意高价寻了金刚砂纸缝在口袋内,免得刀片割破布料伤到自个。
  虽有些不方便,可想着兴许能救命,她也就忍了,却不曾想真有这一日。
  她从未得罪过什么仇家,难不成是云柔?可她应当没有这样大的手笔,能进入别院掳走她,亦或是秦王的仇敌?可秦王位高权重,怎有人敢如此嚣张。
  云莺一边想一边割着麻绳,她是在秦王别院失踪的,秦王会不会来救她,她可不想死在这。
  时间一点点过去,麻绳也一点点断裂,眼看着就可以割裂,门外传来说话声,她连忙闭上眼靠在石椅上,假装昏睡,手中的刀片也小心藏好。
  “咯吱——”有人推门进来。
  “呸,真晦气,他们都去喝酒吃肉,就剩下我们在这看娘们。”男人的声音很粗犷。
  有长凳拖动的声音,这道声音更尖细,“就是,这里阴森森的,味道也难闻,关上面堵住嘴不就得了,非得关在这。”
  “哎,你说她怎么还没醒,这小娘子长的倒是挺漂亮。”有一道龌龊的视线在云莺身上打量。
  “确实是美人,苏老板可真是财大气粗,连这样的美人都能买到。”另一人看着云莺俏丽的容颜咽了口口水。
  苏老板,真是秦王的仇人吗……云莺后背的手在抖。
  两人对视一眼,有个想法呼之欲出,“你说这里就咱们两人,要是……”
  “不行,这是苏老板的人,万一被发现,事就砸了。”粗犷的还有点理智。
  “怕什么,这里就咱们两个,给她喂了药,她不会记得,你不说我不说,有谁知道?反正她要过两日才能离开,届时身上的痕迹也消的差不多了,咱们动作轻点就成。”
  难得遇到这样的绝色,不尝尝看怎么行呢?
  云莺死死的咬紧牙齿,生怕泄露出恐惧的声音,她自然晓得这两人在说什么,不行,她不想折在这里。
  “成,我去弄药。”最终那个粗犷的声音答应了。
  云莺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该怎么办?手紧紧地攥着刀片,都不曾发觉刀片划破了柔嫩的肌肤。
  一个男人走了,另一个男人还守着,走到云莺面前来,伸出手想碰云莺,她着实没有忍住,偏头躲了过去,睁开眼瞪着男人,男人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横贯整张脸,看着十分可怖。
  “呦,小娘子醒了。”刀疤脸兴趣越发深了,云莺的双眸太美了,勾魂摄魄。
  “你们是谁,放我出去,我、我可是苏公子的人。”她原本想说出秦王的名号,可是她不知秦王在筹谋何事,若是说出去,又怕扰了秦王大计。
  云莺挣扎起来,掩饰自己割麻绳的动作,手在抖,鲜血染红了麻绳。
  “小娘子够辣,我喜欢,我当然知道你是苏老板的人,苏老板将你暂押在我们这,只要乖乖让老子爽一把,就放你走。”
  “不可能。”她不信,殿下怎可能做这样的事。
  “你人都在这了,还有什么不信?”刀疤男看着云莺心痒痒,没忍住,抬手就要摸她的脸蛋。
  麻绳在此时断了,云莺几下松开麻绳,也顾不住刀片在手中划了几下,猛然站了起来,背着石椅扫了过去,往刀疤男身上压,她从来不知自己竟有这般大的力气。
  云莺身上是用一根麻绳捆绑的,一断,后背的石椅往下砸,压在了刀疤男的脚上,疼的他一声尖叫,低头捂脚。
  云莺的心跳扑通扑通,她什么都不敢想,抱起桌上的陶制大茶壶往下砸,将刀疤男砸了一脑袋血,没挣扎几下就晕过去了。
  云莺紧紧地攥着手,她杀人了,容不得她多想,正打算逃离这,另一个人进来了,两人四目相对,是一个络腮胡男子,他端着一碗药,一定就是他们说那个药。
  络腮胡诧异的看着这一幕,“臭娘们,还有几分本事,居然敢伤我兄弟。”
  云莺拿过桌上的茶碗扔了过去,“放我出去,我要是出了事,苏公子不会放过你们。”
  络腮胡并没有那么好对付,方才刀疤男是毫无防备才被云莺得逞,而他却是浑身戒备。
  “你说的对,不能被你记得这件事,马上把这碗药喝了,我就饶了你。”要是被老大知道他们玩弄云莺,一定会挨揍,所以这碗能让人忘记今天之事的药一定要喝。
  “滚远点。”云莺的手抖的不成样子,无法控制,只有一个茶碗砸到了络腮胡的肩膀,可对于他来说无伤大雅。
  云莺往后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屋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砸了,她弯腰抱起长凳,想要冲出去,方才他们说这里只有两个人,她一定可以逃出去。
  可络腮胡是练家子,云莺这个从未学过武功的人在他手里讨不到好处,一番挣扎,云柔精疲力尽,被络腮胡摁在墙角。
  “给我喝了,老实点。”络腮胡把药碗塞到云莺嘴边。
  云莺摇着头不想喝,络腮胡摁住了她的下巴,双腿桎梏住了她的腿,云莺无法动弹。
  她试过用双手推,可她力气太小了,挣扎之时她忽然摸到了头顶的那支蝴蝶钗,她向来喜欢戴玉钗,这支蝴蝶金钗是秦王给她戴上的,金钗比玉钗锋利很多。
  随着药汁滚入喉咙,云莺盯紧了近在眼前的络腮胡的颈部,她学过医理,这个地方是致命的,云莺使尽全身力气,拔出金钗,狠狠地扎入了络腮胡最虚弱的脖颈。
  络腮胡的瞳孔猛的放大,手中的药碗“砰——”的摔碎在地,他下意识的去掐云莺的脖颈,想要掐死她。
  云莺毫不犹豫的继续把金钗往里推,然后用最后一点力气□□,络腮胡脖颈上血流如注,也迸溅了她满脸。
  络腮胡瞪大眼睛往后倒,顷刻之间血洒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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